渝州,齐国,乌江郡南边有座小城,叫丰城。
丰城虽然不大,但在这齐国却是小有名气,原因是这里盛产一种乌藤的藤蔓,这种藤条乌黑似墨,十分的坚韧,寻常刀剑要将其斩断都需要费一番周折,后来有人将这种藤条编织成藤甲,这种藤甲不但轻便,而且坚韧程度不输于一般铁甲,已经被齐国列为军需用品。
而在丰城有三家掌握这种乌藤种植技术,分别为,凌,赵,徐,三家原本实力相当,但自从几年前凌家家主病逝,由其子凌笑天接班,凌笑天经商手段颇多,被誉为“鬼才”,近些年来在他带领下,凌家实力增长的极为迅速,隐隐有一家独大之势。
在今天,凌府上下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连寿宴用的八仙桌都摆满了外边的官道,看来是有什么大喜之事。
“赵家家主赵延到”随着堂马的一身吆喝,凌府外走进来三人,为首的那人一身灰色墨蝠长袍,黑白鬓发,竹叶眉,蝮蛇眼,双眼之中似有淡淡寒芒闪动,与其眼神交触者不自觉便会退避三分。
“哟!原来是赵家家主,久仰久仰”这是内堂里出来一人,看见那赵家家主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来人约莫五十岁上下,一身白色长袍,象牙眉,酒槽鼻,脸颊两测还带有淡淡酒后的绯色。
“你们凌家家主的架子真大,我赵家家主亲至,居然就派你这种杂鱼来迎接”站在赵家家主后面的一人站了出来,此人大概十七八岁,容貌与那赵延有六七分相似。
“齐右,不得无礼,这可是当年名震乌江郡的凌天福将军”赵家家主训斥了那少年几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赵家家族的训斥便无多大训意。
“福老,我这侄子不大懂事,还望您见谅”那赵家家主拱了拱手,赔笑道。
“无妨,令侄年轻气盛,到是有赵家主当年风范,不过韵儿刚产家主正陪在其身旁,怕是不能出来接待几位,还望见谅”
“原来如此,凌家主现在正值天伦之时,确实无暇分身这种琐事,那福老你先忙,我们三人顺便找个位置坐下即可”赵家家主感同身受的说道。
“那就委屈几位了”那被称为福老的人寒暄了几句便转头招呼别的客人了。
凌府内院的一间厢房里,一个锦衣男子正抱着一个婴儿坐在一个妇人身旁,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剑眉星目,面容俊朗,此时正用一根手指不停地挑逗怀中的婴儿,然后不时的哈哈大笑。
那妇人柳叶弯眉,琼鼻杏嘴,肌肤胜雪,看着那男子的举动嘴角也泛起淡淡的笑意,突然秀眉一簇问道:“天哥,你刚从大都回来,这孩子还没有取名呢”
那男子听言,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原本以为是龙凤胎,刚好可以将他们取名为凌龙,凌凤,可现在……”
“天哥我……”
“好了,又不是你的错,生男生女,生龙生凤这种事情又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或许是那卦象错了吧!”男子安慰的说道。
“那这孩子该叫什么呢?”或许是察觉男子有点不开心,女子的提问声都轻了几分。
“韵儿,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男子没有回答反问道。
“元历四一八年,冬至”女子不假思索就回答了上来。
“是啊!我记得那天的雪格外的大,我们两刚好躲在那落凤亭……”
男子越说,嘴角笑意越深,而女子随着男子的话语,慢慢步入了回忆中,脸上也泛起淡淡的红晕。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男子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回忆。
“这孩子就叫她,凌天雪吧”
“天雪,天雪……”女子在嘴中喃喃的念叨了几句,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韵儿,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招呼一下客人,然后我要去一趟千机寺,问问梦空蝉大师”男子将怀中的婴儿递给女子说道。
“好,天哥,你快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天雪的!”女子应了一声答道。
“赵家主,徐家主,两位大驾光临,凌某有失远迎,惭愧惭愧”凌家家主一进内堂就看见另外两家家主,三步并两步就走了过去,抱拳道。
“凌家主喜生贵子,无暇分身这等琐事也是情理之中”与赵家主同坐一桌的一个黑袍男子站了起来回道。
该男子四十岁上下,慈眉善目,脸上总是带着和气的笑容。
“徐家主言之有理,生儿育女这种事我和徐家主都经历过,感同身受,凌家主不必自责”赵家主也站了起来说道。
“两位如此大量,真叫凌某人惭愧,在下还有点要事要处理一下,改日凌某一定登门谢罪”凌家主谢道。
“凌家主有要紧事尽管去处理便可”赵徐两位家主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两位随意,凌某先行告辞”凌家主说完,又转头与其他客人寒暄了一番,便从凌府大门匆匆离开了。
“赵兄,着凌家主越来越不把你我二人放在眼里了,听说他刚从大都回来,怕是搭上的朝廷的那条线,在这般下去,这丰城怕是……”凌家主一走,那徐家主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担忧的说道。
“这姓凌的小崽子一点也不像他爹那样安分守己,早晚有一天会收拾他,至于大都那条线我不会让凌的吃这独食,但是……”赵家主沉默了一下,略有深意看了一眼徐家主,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兄有话直说,只要能搭上大都这条线,徐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徐家主也是个明白人,一下就听出了赵家主的话外音。
“赴汤蹈火倒是不用,大都的太尉我认识,只要徐兄能出点钱财,我保证你我二人能分上一杯羹”赵家家主嘴角微微一挑说道。
“不知要多少银两疏通”徐家家主有些担忧的问道。
赵家家主一听,将嘴凑到徐家家主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只见那徐家家主的眉头紧皱,然后又慢慢舒缓开,最后才露出笑容。
“好,银两我现在就回去准备,这件事就拜托赵兄了”徐家家主陈谢道。
“哈哈,好说好说,来为了我们的计划干一杯”赵家家主满脸笑容的说道。
凌府外,一辆马车已经早早的候在那里,马车上有一位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半倚着马车酣睡,身旁还倒着一个酒坛。
“福伯,福伯”凌家家主伸出手掌,磕了磕马车车窗,小声的喊道。
可能是喊的太轻,那老伯不但没醒,转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仿佛知道老者的性格,凌家家主也不意外,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瓷瓶大概只有成人手掌般长,三指宽,瓶口上还塞着红布,只见他将红布取下,一股醇厚的酒香飘出,还未等他做什么动作,一双略微有些干枯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走那瓷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哈哈,凌小子,没想到这五花酿你居然还有一瓶”老者拿过瓷瓶,在鼻子下狠狠的嗅了一口说道。
“据说福伯当年杀入北疆皇庭,在内廷中喝了整整三天,什么样的美酒没喝过,这五花酿怎么能入您的法眼呢!”凌家家主打趣道。
就算被称为小子,手中美酒被夺走,也没见凌家家主有半分恼怒之色,看来两人关系极好。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年要不是喝酒误事,也不会被革去官职,我凌家也不会窝在丰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也好,至少不必每日与那些官宦勾心斗角,而且美酒为伴,自在逍遥,多大官职都不换”老者笑骂道。
接着那老者小小的抿了一口酒,然后用红布将瓶口塞好,小心翼翼的藏在袖口内,这才开口问道:“韵儿刚产,你不留下来多陪她一会么?”
“哎!福伯,你也知道那白玉签的事,那梦空蝉大师知天文地理,晓人闻诡事,一年只算一只白玉签,至今有百多年了吧,卦卦灵验,为何就这一卦失灵了呢?此事要是不去问个一二,怕是日后心中有结”凌家家主叹了口气说道。
“确实,当年齐国与北疆大战,大都被北疆包围,要不是我机缘巧合去千机寺求了一卦,知晓北疆内部空虚,带兵直捣黄龙,怕是齐国已经被灭国了”老者略带缅怀的说道。
“好了福伯,早些启程吧,晚了怕是要在那过夜了”凌家家主提醒道。
“好嘞,上车凌小子,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算上一卦”
这时,凌家家主已经上了马车,只见他面布满愁容,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签,玉签全身白玉打造,只有一指长,半指宽,上面还有三个蝇头小字,龙凤签。
“龙凤签,龙凤签,凤已生,龙何在,百算百灵的白玉签,难道失灵了么”马车内回荡着凌家家主的低吟声。
“驾,驾,驾”随着老者的几声低喝,那马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