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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死何方

日当中午,阳光透过树缝,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黎黎想到每天的这个时候,娘亲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她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吃到红烧鱼了,算起来,要论整体厨艺,娘亲肯定略胜一筹,但要比起红烧鱼,还是爹地完胜。

肚子隐约要唱空城计,黎黎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留神观察黑衣男子怀里的小壶,一心二用,消耗体力又消耗精力。她不由得抱怨道,怎么这么倒霉就碰见了这么一个人,二话不说就威胁小孩子!这这这……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呢!

待会儿要回小壶就不管这人了!

她愤愤的想道。

身后,黑衣人从容不迫地抱着狐狸,说是抱,不过是小狐狸胆战心惊地趴在他手臂上罢了。这人行走得十分稳当,一如他的声音,波澜无惊。

黎黎一边带路,一边不放心地回头,偷偷地探望一眼作为“人质”的小壶。眼见它除了精神方面可能受点创伤外,其他的倒是无碍,被男人安全地“抱”在怀里,性命倒是无须忧虑。

她于是转回头继续往前走,专心带起路来。

千死河所在地方并不隐蔽,但正是因为太不隐蔽了,反而让很多特意来寻的人怀疑起来。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人们认为越是重要的人,越是压轴出场;越是重要的地方,越是难以抵达。当你千辛万苦踏破铁鞋才能得到的东西就摆在眼前,你反而要犹豫一番,非得费些精力上去,直接导致的结果,要么那东西就在眼前却视而不见,要么错失良机,后悔莫及。

黎黎走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拐几个弯,就在一处山洞前停了下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银杏树,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如果认真观察并且联系其他东西思考思考,就会产生一个疑惑。疑惑的不是银杏树的年纪,而是它的长势。

巫鬼森林的土地肥沃人(靡靡山上的人)尽皆知,是种什么活什么,而且长得异常健壮。比如一株百年人参,在外面生长需要一百年,可在巫鬼森林里仅仅需要十年不到的时间,所以巫鬼森林的树木普遍高大,直插云霄,树下的草和灌木,不用人打理,自顾自长得特别旺盛。是以解释为什么山上人不怕麻烦,跑到山下来开垦田地。然而此时看那银杏,尽管是盛春时节,它却凄凉地像是在独自过冬,稀稀疏疏几片叶子,枝干干瘪瘦小,弯弯曲曲……

都说巫鬼森林是个天然的聚宝盆,就算是阿斗也被扶起来了,但是这银杏——它得多惫懒,才能长成如此寒碜的模样?

银杏树娇小的身躯注定掩饰不了山洞,很容易山洞的全貌就展现在人们眼前。

山洞没什么特殊的,青灰色山体,如同一般动物栖身的地方,从外面看安静祥和,仿佛不久会有主人自外面归来,叼着美味的食物。

“诺,大叔!就是这里了!”

黎黎小手指向山洞。不知为什么,起初提起千死河还一脸惊恐的她,此时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反倒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全身陡然放松,与之前的反应截然不同。

男子却没有多想,将小狐狸抛向空中,黎黎连忙接住,小狐狸在她的怀里抖得仿佛秋天即将凋零的落叶,吱吱道:“阿黎,阿黎,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黎黎仔细检查一遍,未曾发现小壶身上有什么伤痕,只是钻进自己的怀里瑟瑟发抖,怎么也不肯露出它的狐狸头,可见这一趟吓得不轻。回头让娘亲做一顿全鸡宴,安抚安抚它吧。黑衣大叔遵守承诺,未曾伤害自己的朋友,就算这一点,她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转身想趁着黑衣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但是心里隐约觉得,似乎还有一点后续没有完成。

她低头,眼珠子转来转去,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忘记有什么事还得提醒提醒啊?”

千死河,千死河?……

啊?怎么忘了!没有河怎么能叫千死河呢!

醍醐灌顶,黎黎正准备喊住那人,却见他向前迈了一步,脚下顿时”叽叽叽叽……“冒出来一股活水,越汇越多,很快聚集成一条小河,将山洞和萎蔫的银杏分离开来,彼此隔河相望。

小女孩“蹬蹬蹬”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大手,“哇呀!”一声惊叫又迅速松开。

这人怎么回事?

身上竟然冰冷得宛若千年玄冰!

凉气迅速顺着手指手指传达至四肢百骸。

男人疑惑地低头,只到他腿部的小女孩就像一个小不点。小不点抖着身子一边搓手一边哈气,一步步远离到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惊恐地望着自己,然乎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挂在银杏树上的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小牌子。

那是一个楠木制成的小牌子,成年人巴掌大小,表面无任何花纹以及其他多余的东西,只用朱砂在上面书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千死河,

千次死,

身体不入阳世,

魂魄不归地府,

慎入慎入!

后面还不忘署上自己的大名——靡靡山山长李盛名。

男子僵硬的脸上浮现一丝无语的表情。写牌子的人显然不会抓重点,最后还用朱笔特意圈住了“千”字,借以强调来人“千次死”的可怕,不要随随便便进入。

如此朴素的牌子,如此奇葩的提醒,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真若不知道,还当是哪位酸腐的文人到此一游,留下的记号呢。

脚底下的水哗啦啦地冒出来,汇成一条河,转眼间已经拦住去路。初到此处还以为只有一个山洞,靠近一步这河便急不可耐地钻出来。

青天白日的,这事委实蹊跷诡异,不枉他千里迢迢赶来。

鬼神墓,定然在此处了。

他抬脚就要过去,那边小女孩慌忙大叫一声:“大叔,不要!”

男子停下。

黎黎对他解释:”这条河古怪得很,大叔你从上面是飞不过去的。在河上,什么东西都休想过去,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黎黎环顾四周,瞄准一片树叶,小手一勾,树叶轻轻飘落,悠哉游哉飘到河上试图过河,但到了河中央,不知是什么原因,忽然犹如一块石头一般,径直坠了下去。

”这河叫冥川河,别看它只有这么宽,河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她接着解释:”骨爷爷说这条河的岁数比森林要大得多,算是森林的始祖。千万年横亘此处,世世代代守护千死狱。岁月无尽,它衍生出灵性,区别于一般河流,不允许任何东西从它头顶过,那是对它威严的冒犯。远处不得见,一旦踏入它的领地,它就会出现,给予警告一次。倘若强行过河,就会像刚刚那片叶子,直接沉到水底,被腐蚀得连渣都不剩。“

说完她皱眉抱怨道:”山长爷爷也真是的,做事也不做全套,光写这一个牌子有什么用,千死河除了千死狱,还有冥川河横在外面呢。回来得提醒提醒他——哎算了,这件事还是我来做吧,省得他老忘。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不麻烦他了。“

说完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一支笔和一把刀,紧接着又掏出一块比布袋还大的木板来,趴在地上,认真地想了想,在木板上写道:

海阔天空,

何妨暂退一步!

小河危险,

万术失灵,

警惕警惕!

然后与楠木木板模式相同,用红笔着重圈出”一“字,意在劝人见此退步,并在结尾处署名:

——靡靡山时小黎。

……

果然不是一山人,不进一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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