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小脸一红,毫不谦虚道:“谢大叔夸奖!树爷爷他们就常说阿黎聪明,阿黎以为是哄小孩子的,大叔也这么说,看来阿黎是真的很聪明!”
小女孩掏出一个淡青色小瓶子,递给修胥之,道:“大叔,给你。”
修胥之接了,神识淡淡一扫,瓶内乃一种黏稠的液体,只蕴含厚重的灵气。他心知,这即是外界争破头要抢夺的聚灵浆了,疗伤圣物,顺带增添修为,不止对灵师有大用,对巫修亦有奇效。
随手放进储物戒,那是一只乌黑色玄铁戒,上面一条黑龙,利目尖爪,乌鳞透寒,盘踞凌驾于九霄云上,无意睥睨苍生。长久注视,感觉灵魂都被压迫得难以喘息。那龙仿佛附着其上,威压犹在,栩栩如生。
黎黎几乎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黑色戒指。
下一刻,黑龙戒指就被丢入镰刀的漩涡中。
“啊呀。”黎黎擦擦口水,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有看够呢,那东西可比她的储物口袋威风多了。
“如果树爷爷也有这戒指就好了,回去要搜搜看。”黎黎心想。她压下心动,那是大叔的东西,不能想拿就拿。
可是,真的好炫酷啊。
黎黎强行将视线移开,默念清心咒,她绝对不会出手抢大叔的镰刀的,一来大叔对她有恩,二来——她看看小手比比身高,好吧,她打不过他……呸,她怎么能想着去抢大叔的东西呢。
“大叔,你不喜欢啊?”黎黎低头翻口袋,那她再送其他的东西好了。
“什么?”
“蜂蜜啊,你不喜欢喝啊,很甜的,要不是娘亲限制,说喝多了会长蛀牙,我一天能喝一大桶呢!”
修胥之听得嘴角微抽。
别人豁了身家性命也难求一瓶的聚灵浆,她倒拿来当饮料喝!这小丫头,也就糜糜山这膀大腰圆的大肥豪阔之地养得起了。
他道:“不用了,足够,大叔喜欢这礼物。”
黎黎便将东西一件一件又放回去,最后一个玄龟甲,修胥之认出,他目睹小丫头摆阵的情形,其中便使用了玄龟甲。
玄龟甲随即也收了进去。
经过如此多的插曲,小丫头险些忘了她再次入这冰天雪地的目的。
然后,一条翠绿得冒油的小蛇放在了男人的大手上。
那是一条盘曲的小翠蛇,从黎黎手中递过来的过程中,吐着鲜红的信子,窝在手里黏滑森凉,时有蠕动之感,似乎在尝试着逃蹿。
黎黎喝道:“茶茶,听话!”
蛇于是乖乖不再滚动。
“入口我做了记号,在一棵梧桐树上,之后茶茶会带着大叔进来,它现在,就是一把钥匙。”黎黎道,“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的,大叔安心住下,在鬼神墓鬼门开启之前,大叔能在这里一直住着,就是、就是出了这地方以后,小心点。”
“我会保护大叔的!”黎黎信誓旦旦道。
保护自己?修胥之淡漠的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他想道,凝视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保护他,而且,他需要保护吗?
眯着眼。视线里,小丫头已经在这片林子里快活地跑开了,她随身携带的那只小狐狸从一棵树爬到另一棵树上,追逐着冰棱,玩弄着雪,地上拓下一串串脚印,不久又被大雪覆盖。
掌心一团雾状气涡,举至眼前便消失了。雪落得更为迅猛,片片鹅毛抱成团,听到小女孩开心的笑声,他唇角勾了勾。
时间转瞬即逝,瞬间傍晚已至。
银铃般的笑声渐近,小丫头来了,齐耳头发上落满大瓣白雪,像在鹅毛堆里刚打完滚,怀里抱了条胳膊,“呲呲”外散着寒气,她的身后,还跟着独臂冰巨人。
见到黑袍男人,她抱怨道:“大叔,这冰人胳膊不结实,阿黎还没玩多久,轻轻一拽,它就掉了!你看、你看啊——还能不能接上?”
冰巨人很无奈,只一味地咧嘴笑,一只胳膊摸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修胥之看着她,小丫头谎都撒不好,眼珠子直瞪,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虚。
她还在辩驳道:“大叔,它、它……不结实……你修好它吧,没鼻子没眼睛怪可怜的,不能也没了胳膊……”
修胥之挥手,耳边是小丫头咋咋呼呼的辩解,“这事真不赖我……”一抹同源寒气抚过,“咯吱咯吱……”冰晶排列重组,冰巨人胳膊很快完好如初。
黎黎跳起来鼓掌,并大叫:“大叔,还是你有办法!”
修胥之道:“天晚了,小丫头,你回去吧。”
黎黎抬头望天,这地方委实萧条,树叶都没能遮住天空,白天晒太阳,晚上赏星空,刮风下雨都挡不住。
回去要想个办法,起码将条件改善改善,身为主人,总不能让客人的生存太艰难吧。
“大叔,那我回家了。”叙叙叨叨交代了一遍又一遍“别忘了吃饭,”小丫头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别了大叔,黎黎将流连忘返的小狐狸拖回去,一人一狐便走出这冰天雪地。
乍寒还暖,日落西山。森林里,白天活动的飞禽走兽回家了,老马返途,倦鸟归巢,夜间自有另一番天地。
路过千死河边的时候,林中飞来三只小驴鸟,“嘚律律”地叫着,怪闹腾的。小驴鸟是夜间活动的生灵,如今出了来,让黎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又、回、家、晚、了!
匆忙间跟小驴鸟说了再见,约定下回再聚,小丫头和小狐狸相互看了看,打气一番,然后“嗖!”地一声,只留给小驴鸟们两道背影,在将夜的古木丛下格外光亮。
一头猛兽领着它的幼崽,夜出觅宵夜,幼崽不过三月大,对一切东西都好奇,指着那两串亮光道:“老爹老爹,那是什么?”
猛兽爹看了一眼,想也不想道:“流星。”
幼崽好奇又问:“呀呀,流星怎么到了地上?”
猛兽爹思考了下,道:“它们贪玩忘了回家,现在正赶往天上呢。”
幼崽顿悟,拍手欢跳道:“回家回家!”
猛兽爹乐呵呵:“行,抓只兔子就回去……”
晚风吹得妖,森林多地骄。其他地方,也有其他的猛兽,带着幼崽散步,顺带教以生存之道:“儿砸,生存一途多艰难,两样准则须牢记,一是明白什么人必须巴结;二是知道什么人咱惹不起。”
幼崽只听清楚后一句,问道:“什么人是咱们惹不起的?”
兽爹解释道:“山上的孩子——咱们不惹她,她也来惹你,就算惹你也莫要惹回去,因为惹不起。”
幼崽总有疑问,问道:“为什么?”
兽爹没耐心,大掌拍上它的头道:“因为你打不过小的,你哥打不过大的,老子打不过老的!”言下之意,咱全家干不过她全家,惹她等于惹事,等于间接自杀。
这事太严重。
听得多了,便对长辈口中的、山上那孩子产生了极深刻的印象。又大抵,每个孩子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多以为自己便是主角,身为主角焉能输给配角,那多跌份儿?
于是,待它长到人厌鬼憎的叛逆期,便意气风发地跑去找那山上那孩子挑战。不打不相识,打了方知打不过。由于弱者服从强者的天性,小萝莉收服一大波小幼崽,由糜糜山的小公主,兼任巫鬼森林大姐大,带领森林未来的地骄们,成了一大祸害。
由小看大,可见,小丫头既有祸害森林的天赋,后来能搅得幻洲好长时期风雨飘摇,被世人称一句“小煞女”,就不为怪了。
小壶火红的小身体里仿佛藏了火炭,四爪触及之地火星迸溅。一路飞过,火蛇张腾。
夜阑人静时,百兽沉眠,只依稀听得一声闷吼:
——森林着火了!
黎黎不知她无意间毁了半个森林,上山之路上还在与小壶商量着,倘若第二天无事,该如何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