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一只修长的手攥着笔杆,苍劲有力的蝇头小楷写满了整整一张纸。字尾收笔,将纸晾了晾,待墨水一干,才将它一折为二,放进信封之中。
笔在桌上啪嗒一声,一个影子瞬间出现在房间正中央。
将信封推至桌前,楚陌瑾薄唇轻启“把这个,送去东盛。”
人影一低头,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而桌上放置的信件,也在同时不翼而飞。
剑眉微锁,他如葱玉的食指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案桌,虽然不急也不缓,却总让人觉得焦躁。
“殿下。”外面忽而响起三声敲门声。
还没等外面的人说话,他好看的唇便微微一勾,似在自语道“嗯?看来有客人来。”
……
在楚南城不耐烦的喝了第三杯茶的时候,客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外面的逆光一瞬间有些晃眼,紧接着便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人影修长笔挺,没见到人,由内而外的气质却让人想到了‘高不可攀’四个字。
楚陌瑾一袭藕白色锦衣,三千青丝随性的用根四指宽的绸带绑着,带着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找了个最适合谈话的位置坐下,桌上早已有了杯茶,不凉也不烫,似乎早就知晓这个位置主人会在何时饮用。
不骄不躁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面上并不不适,反而带笑道“下人欠调教,这样的茶,竟也敢端上来招待三弟。”事后,他又补了一句“真是失礼。”
楚南城看着他,微微一愣,不知道他现在唱的是哪一出,但是见招拆招,他与楚陌瑾这笔帐,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算清楚的。
想着,反以一笑,将茶水在杯沿中晃了一圈“茶这一字,好与不好,全在品茶之人的一个‘心’字。”说到‘心’字的时候,他抬头看着楚陌瑾。
总想看到他脸上别的一些表情,但是很遗憾,无论是眼神还是面上,他都平静无波澜,找不到任何破绽。
楚陌瑾毫不介意的一笑“三弟可是再说我心术不正?”
“哪里,恐怕在皇兄眼中,心术不正的人是臣弟罢。”说着,他抬眸看着他,听不出情绪道“我以为,你会装的更久些,或许永远装下去,为什么不了?”
放下杯子,楚陌瑾一个眼神回击过去,面上带着淡笑“因为已经没必要了。”当初装傻不过是为了自保,现在就算真的让他们知道真相,那又如何。
“皇兄忍辱负重十八年,可在这十八年间从未露过破绽,臣弟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为何偏偏是现在,是在她出事之后?”楚南城说的她,自然是指唐梨。
楚陌瑾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任何别的表情,他嘴角弧度依旧,却带了几分质问“三弟现在可是在套我的话?”
楚南城一笑“怎么,皇兄今天既然肯与臣弟坦诚相对,难道还怕被别人听去不成?”
“倒是不怕,毕竟现在太子府……没有外人。”楚陌瑾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一饮而尽。
“……”楚南城为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知道了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这几年家世背景为伪造的下人,混进太子府的一共三百一十八个,而太子府的下人却永远都是五百三十一个,不曾增长过,三弟觉得……是为什么?”
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他看着他,眼瞳微缩,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楚陌瑾。
这三百一十八个,正是他和父皇安插到他身边的眼线,可是他没有想到,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下人,而且这样的下人可以说是多如牛毛,可他,竟然一个不漏的全部将身世调查了一遍?!
到底是他有足够的耐心,还是在他们将这些眼线安插进这里的时候,便早就被他看穿?!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做到将这些眼线一一排除,而他与父皇,竟一点也没有察觉!那么每次给他们传递消息的人是……
眼神回到楚陌瑾身上,眼中出现一抹讥诮。
他自以为他们做的滴水不漏,却不曾想……早已被他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