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镣和王仙芝二人为了义军招降一事,接触过几次,所以彼此也认识。
惊魂未定的王镣一见前面站着的是王仙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拍了拍身上的草灰,笑着说道,“原来是仙芝老弟啊,你这打了半天的仗,尿也撒完了,应该饿了吧;再说,我这一身被你淋得也要好好去洗下……,走,到我府里去!美酒、美人,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王仙芝一听这话,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屁颠屁颠地一路跟王镣往刺史府里走。
很多刚才还在浴血混战的义军,看见自己的大将军尽然和官府的人混在一起,很是不解,纷纷议论起来,“这咋搞得,难道真是官匪一窝?!咱们天天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打打杀杀到底为了啥?!……”
王仙芝听着也不理会,只顾随着王镣走。
二人来到汝州刺史府,只见义军的一大队人马在抄王镣的家。一箱箱金银财宝,整整堆满了一个院子,几十个妻妾美女,在院子中间滴滴答答抽泣着……。
王镣一见这情景,心拔凉拔凉的,赶快对王仙芝说道,王将军,这可是我一辈子弄的家当啊!你要金银财宝、美女丽人,高宅豪院,以后你招安了,到时候我和我大哥王铎说声,你什么都有了!他可是当朝的宰相,超级大神一个!”
王仙芝冷笑道,“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你现在城破被抓,还想要这些东西?!……,这次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错啦,你不知道黄巨天就在翟阳城里,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嘿嘿,你还有活路?!……,还好这次你碰到的是我,要是碰到他手下那些煞星将军,早被砍了!”
王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知道眼前的王仙芝比自己更无赖,现在落到他手里,只能由着他了。“将军说得是,只要你能保住我的性命,其他的东西你任意取!……,”
“这还差不多!快去弄点吃的来,打了半天的战,这肚子早已经唱起空城计来了!……”
“这个好说!保管你满意!”,王镣挤开围住众女眷的义军兵士,来到自己的几位太太面前“快,去准备好酒好菜,招待王将军!……”
一些女眷下去准备饭菜后,王仙芝朝看守的兵士摇了摇手,“算了吧,让她们自由活动好了!……,你们快快把这些金银收起来,免得黄巢军马看见,又要分我们的!……”
众军士领命,把一箱箱金银抬了出去……。
王镣一见自己的家当,就这样没了,恨得王仙芝咬牙切齿。但事已自此,也无可奈何,只能任其抢掠。此时此刻,只要能保住命就好,金银财宝以后可以慢慢再赚。
……
酒席上来以后,王镣陪王仙芝一起喝酒。
几杯酒下肚,王仙芝一身舒畅,感到甚是快活。
“将军以后打算怎么办?!……”王镣问道。
王仙芝头也不抬,一口酒,一块肉地吃着、喝着,满是油腻的嘴张了张,“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朝廷兵马哪里薄弱,我们就去哪里!这长途跋涉,东奔西逃的日子难过啊……”
“难道将军一辈子就过这样的日子吗?!可曾想过将来,想过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平常住高楼深院,天天似这般吃香喝辣,妻妾美女成群,出门轿子伺候……”王镣边说边给王仙芝倒酒。
看王仙芝不回答,王镣继续说道,“这无根的野草,水中的浮萍,无爹娘的孩子,必须多想下将来!……”
王仙芝听王镣这话,沉思了会,叹了口气,“将来不曾多想,或许哪天我们和黄巨天打进长安城,这日子就好过了!……”
王仙芝话没说完,王镣抢过他的话头,“打进长安城?!你们现在有多少兵马?!……,朝廷现已集结六路节度使,十几万人马,准备来围剿你们?!大唐名将高骈你听说过没,他的牛鬼蛇神骑兵,打的南诏人魂都没了!还有,沙陀人李克用也有顺服朝廷之意,到时候他的十三太保,他的沙陀骑兵一开过来,……我真为将军的前途担忧!……,庞勋起义,是被谁剿灭的,他们的结局怎么样,想必将军比我都清楚吧!”
王镣看了看王仙芝的脸色,知道刚才这些话起了效果,趁热打铁继续劝道,“我劝将军莫要学那庞勋,到时候身首异处,身败名裂,悔之晚矣!……,话又说回来,就算你和那黄巢打进长安城,那又怎样?!一山能容二虎吗?你自己衡量下,你打得过黄巢不?……”
本来刚才打了胜战,王仙芝心情还好好的,现在被王镣这席话说到心里深处,不由地低着头,把着盏,由吃喜酒变成了喝闷酒。
想了许久,王仙芝抬起头看着王镣,一脸严肃地问道,“我若是归降朝廷,有什么好处,朝廷许我什么官职!”
一听王仙芝这话,王镣站起来一拍桌子,“只要将军愿意归顺朝廷,我王镣敢担保,高官厚禄取之即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在此,我给你许诺,先奏请朝廷,封将军为左神策军押牙兼监察御史,待日后有了功劳,以示归顺之意后,想要什么样的官不好说!”
王镣的堂哥是当朝宰相王铎,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他权倾朝野,在唐廷里呼风唤雨!安排几个人做官,那也是小菜一碟的事。
王仙芝一听王镣这话,抱拳相谢,“以后还得多仰仗令兄及刺史大人,我王仙芝在此多谢了!……,只是,我要是投降,这兵马都和黄巨天的人马惨杂在一起,很是头痛!万一我们一接受招安,他派兵来围剿我们怎么办?!……”
“将军不必担心,你先设法和黄巢的大军分开,我们可便宜行事!我写一封信,给蕲州刺史裴偓,叫他来接应你的军马?然后再写信给我大哥王铎,上奏朝廷行招安之事!”王镣说道。
……
正当王镣和王仙芝酒喝得正酣之时,赵成、白无双、孙熙以及银枪队左右翼长王大力、归得光率领一队人马,也冲进了刺史府。
王仙芝一见几人,赶紧起身笑道,“几位将军幸苦了,快快坐下来饮酒!……,我和我这位表哥刚喝得正痛快呢!”
“表哥?!,……这位朝廷狗官是你表哥?!”,白无双自然不信他的话,反问道。
银枪队右翼长归得光一见这情景,忙将嘴凑到赵成耳边告知实情。原来,他以前四处行乞,这汝州刺史王镣也认得!
赵成得知前面坐着的正是王镣后,突然计上心来,大叫一声“王镣!你这败军之臣还有心思在这饮酒!还不随我速速去见冲天将军!”
王镣以为赵成认出了自己,一惊慌,拿在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地上。他本人也吓倒在地,不住地叩起头来,大呼饶命。
赵成叫人架起王镣,正想带他去见黄巢。
王仙芝一把站起来,将几人拦住,“且慢,这人你们不能带走,我有些重要军情想要审问他!明天我自己带他去见黄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