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临。
几辆轿车风驰电掣般行驶在G209国道上,最前面的是一辆路虎揽胜。此时,路虎速度已开至极限,却依然摆脱不了后面几辆车的身影。
路虎车内,只有一个约摸28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剑眉朗目、甚是俊逸。青年男子似乎受了伤,鲜血渗透了白色的衬衫,染红了胸前一大片地方。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苍白无色,但他表情却是十分冷静、沉着。
车的油表早已黄灯高挂,青年男子从后视镜看着仍然不舍不弃紧跟着的几辆车,自知今日难逃此劫。只是属于王者的骄傲,又怎么可能落在几条狗的手里遭受耻辱?
青年男子心里估摸着现在可能所处的位置,在行驶了一刻钟后,拐向了右下方的高速路出口。他并没有减速,路虎车咆哮着冲断栏杆,毫不停滞的向前开去。后面的车辆紧跟着,却并没有放过路虎的打算。
也不知转过了几个路口,夜色愈浓,四周响起了哗啦啦的树叶声,在这没有月色的夜晚显得尤为阴森恐怖。路虎车的速度降了下来,显然已经油枯力竭了。青年男子在转过一个弯后,迅速的打开车门,滚了出来。身子在地上滚动了几个跟头,卸去惯性冲力后,青年男子挣扎着起来,快速的冲向树林深处。
与此同时,后面的车辆尾随而至,显然车里人知道路虎车强弩之末,虽然有点仓促,却并没有撞上熄火在路中央的路虎。四辆车一溜下来16人,黑衣黑裤,动作敏捷迅速。领头人看了眼驾驶室空空如也的路虎,说道:“快搜,他身上有伤,定然跑不远,注意地上的血迹”。说话间,业已迈开步伐向着一侧的树林子钻去;16人分为两队,快速的散向两侧的树林。
青年男子本来就有伤在身,加上跳车时被路边石头、树枝划出的伤口,留下的血迹自然很是明显。一个黑衣人很快发现了这些血迹,喊道:“张老大,这儿有血迹,那人是从这边跑的”。循着声音,一众黑衣人迅速靠近,叫张老大的头领急声喊道:“追”,便循着斑驳的血迹快速远去。
看似漫长的过程,只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也只是天公作美,夜色太浓,给了青年男子一些方便;否则,怕是他早已落入黑衣人之手。但是源自失血的昏沉、伤口的不便,其实他能撑到现在,也完全是凭借他自身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属于他的骄傲。纵然他智多如狐,可以布疑阵、施计谋逃出生天,怎奈身体透支、头脑昏沉,却也回天乏术。
青年踉踉跄跄的奔走着,双眼昏花,也只是勉强机械的重复着奔跑的动作。
“他就在前面,大家速度点,不能让他跑了。”
“快,大海、建林你们几个从左边绕过去,张林、李琛你们走右边,其他人跟我来;都机灵小心点。”
其实对于强弩之末的青年,张老大原本用不上如此小心翼翼,只是长久以来对那人的顾忌,让他下意识的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夜风吹过,凉意袭来,青年的头脑也终于变得清明。许多的往事划过心头,令人不甚唏嘘。黑衣人的叫喊声、脚步声渐近,青年却停下了脚步。其实他不得不停下,虽然夜色如墨,可是对于眼下更为黝黑的深渊,也是清晰可辨的。
黑衣人围了上来,手电光晃在青年的身上,晃过青年平静而冷酷的脸庞,晃过青年前方的深渊,原本闹哄哄的场面忽然滴针可闻,只有夜的寂静和树叶唰唰的声音。
“你、您…您跟我们回去吧,唐总说,一定要保证您的性命安全……”张老大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渐渐微不可闻。
英雄末路,青年从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他是想活着,否则,也不会逃这么久,更不会冲到神农架山区,来求取这一线生机,可是玉石又怎可瓦全。此刻,他的脑海忽然出现了楚霸王,一种悲凉油然而至;再然后,脑海里飘过一道明媚如画的身影和一桩桩往事;继而,是原本他依为左膀右臂的兄弟……
“也许,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太信任她和他了吧…”这是青年划过夜空,弥留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个想法。
……
张老大望着眼前的深渊,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
“大海,你们几个找人下去,找找他的遗骸,我去跟唐总汇报下情况…”良久,张老大吐出了这么几句话,只觉得满嘴苦涩。
“原本是这个结局的,原本也不是这个结局啊……”张老大喃喃道,连他自己也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吧。
夜更深了…
……
神龙派,喧闹鼎沸。
无数弟子涌出大门,在指挥下一队队迅速遁向各处,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
神龙派大厅被明光阵照耀的亮如白昼,纤毫可见,大厅内的气氛却与外面截然不同,压抑、沉默到极致。
大厅里,中堂上悬挂着一幅仙风道骨的老者画像,老者身骑一头浑身青光的独角蛮牛兽,一手拿着一个混元葫芦,另一手执着一株九色仙草,目光慈和,甚是脱俗。
画像下的太师椅上,此时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面沉如水,目光黑沉,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微微打颤,目光阴鸷的盯着跪在下首的两个男子,眼中的怒火似乎随时择人而噬。
跪着的两个男子在如此大的威压下,战战兢兢,响起一阵阵牙齿打架的声音。
大厅里仅有的三人就以这样诡异的形势僵持着,良久,上首的中年男子传出了一阵阴沉可怕,对两个男子却无异于仙音的声音:“要是让那畜生逃脱,本座定将你两抽魂灼魄、受尽折磨,还不快滚…”
两个男子打了个颤,哆哆嗦嗦的答道:“谢…谢…谢宗主”,继而朗朗跄跄的爬起,连滚带爬的出了大厅。面色苍白、哆哆嗦嗦的他们却不敢稍作歇息,便强打起精神冲出门外,加入了搜捕大军。
大厅内的中年男子平息了下气血翻涌的丹田,目光变幻,神色愈加阴鸷。
“区区一个练元三层,伤我孩儿、夺我至宝、害我走火入魔,就是将整个天枢州掘地千尺,也要将你抽皮扒筋,本座倒要看看陈敬之老匹夫给了你多少造化,哼……”
这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