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是江城一年一度的灯会,此时乃是傍晚时分,暮色已经涌进了这座江城,街角巷弄,秦楼楚馆,平常人家,处处都挂满了红红的大灯笼。
此时王尘站在一间客栈二楼雅间的窗户旁,默默地看着渐渐变得热闹的江城。他在等待月夕,从十余日前一直到现在。然而今天就是灯会,且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是不见月夕的身影。
但王尘从来都不认为月夕会爽约,因为他觉得当时月夕叫他一起看灯会时的样子好看极了。所以他就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想要从中找到月夕的身影。
渐渐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千万户人家的灯火全都亮了起来,将这座江城晕染成红色的灯海。
就连远处的画船也停靠在了岸边,上面的灯火格外明亮,还有一些服饰华丽的公子哥带着轻浮的笑意进入其中,也有一些落魄书生一脸醉意地被赶出。
秦筝声响起,从画船里面远远地穿了过来,落入王尘站立的窗边,萦绕在他的耳边,筝声幽怨,低回曲折,将这座江城都染上了一抹哀怨之色。
或许那些秦楼楚馆也不愿被这灯火通明的画船抢了风头,楚埙声回荡,柳曲传唱着千年经久不息柳词,瞬间就洒满了整个江城,让所有路过的都忍不住驻足听上片刻。
街道之上,巷陌之中,楚桥之旁,站着平时难得走出深闺的清秀少女,笑声回荡,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为这座江城平添几分光彩。
在这些少女身旁,还有一些自诩风流的书生手拿一把折扇,摇头晃脑的,仿佛在吟诵着千古绝句,还真别说,就有一些少女被其打动,彼此交换了余生。
江城之中,成群结对的男女拥在一个个摊位前,绞尽脑汁地猜着灯谜,想要赢取一个许愿灯。
王尘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眼中浮现出羡慕的神色,自踏入修仙界以后,他便没有再见过这种热闹的凡俗节日。他并没有走下客栈,因为月夕还没有来。
他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这座江城的灯会热闹无比,人潮涌动,但是他心中竟然觉得若是没有月夕,这次的灯会就算再热闹也毫无意义。
就算再绚烂的花灯也没有月夕的笑颜好看,就算再热闹的灯会也掩盖不了没有月夕的落寞。
“我这是怎么了?”王尘摇了摇脑袋,摸了摸头,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好奇怪。但他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开心。
他看着窗外热闹的街角巷陌,繁华无比的江城,烟波浩渺的流水中倒影出来的画船,万家仿佛永不熄灭,经久不息的灯火,歪着脑袋想自己现在到底怎么了。
然而外面的热闹依旧,他这间房间仿佛被这座江城遗弃了一般,隔绝了所有烟火的气息,显得清冷无比。
直到灯会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他也没有想通现在的自己到底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奇怪。
此时有一个个面色兴奋的少女蹲在岸边,将写着自己的心事的纸船放走,让之随着这被晕染得绯红的流水奔向远方。
再被远方的一个有缘人拾起,翻阅着自己的心事,那真的是潜藏在心底很久很久了的往事,从来都不曾与人述说过,以后也不会再提起。
纸船之上点着蜡烛,为其指向驶向远方的路,再找到远方的你。
“你这张纸船上写的是什么啊?”一个站在少女旁边的少年好奇地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呢。”少女看着纸船随着流水飘向远方,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等一下许愿的时候我也不会告诉你我许的愿望是什么。”少年面色涨红,说道。
“哼,我才不稀罕呢。”少女仍然头都没有回地说道。
王尘不禁觉得那个少年有些好笑,不就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少女的絮语罢了,他为什么那么想知道。
看着他们,王尘突然担心了起来,担心月夕不会来了,正当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他手中一直握着的一张传讯符篆突然亮了起来。他面色一喜,赶紧走出客栈。
在这热闹的街道上,人流穿梭如织,王尘并没有用神识之力,但还是很容易地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人群里的月夕。
月夕一袭水墨长裙,仿佛不染尘世烟火的精灵,寻梅兽蹲坐在她的肩头,用小爪子挠着脑袋,左边瞧瞧,右边看看,模样可爱极了。
此时月夕也看到了王尘,脸上露出喜色,穿越重重人海,向着王尘走来。
“姑娘,不知可否告知你的芳名?。”
“姑娘,在这清宵月明之时,灯暖帐红之夜,不知你可否陪我同游一场烟火花事?”
“姑娘,本公子父亲乃是此地的县官,不知你可否赏脸与本公子同游这江城水岸?小船我都让下人准备好了。”
由于月夕美得不可方物,且气质惊人,所以此时她身边围了几个年轻的公子哥。
很快王尘就走到了月夕身旁,看着这几个公子哥,他不知怎的心底一阵愤怒,眉头一皱,开口道:
“滚!”同时将身上的杀气一放,这股杀气便往这几个公子哥扑去。
由于王尘斩杀了不少凶兽,且修士也灭杀了几个,所以他释放的杀气可是非常骇人的,更何况还只是区区几个凡人。
那几个公子哥顿时如坠冰窖,腿都抖了起来,他们觉得王尘仿佛一只凶兽一般。
“我....我们这就走。”这几个公子哥面色煞白,再没有刚才风度翩翩的样子,颤抖地说道,连路都走不动了,在身旁仆从的搀扶下,狼狈地离开了,其中一个的折扇都已经吓掉了,但他却仿佛不知道一般,哆哆嗦嗦地催促仆从赶紧走。
“这些人好烦呀,现在终于走了。”月夕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地说道。接着突然又面带愧疚之色道:
“不好意思呀,让你久等了,只是我爹爹不准我出来,我也是趁他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他老是让我学法术,都不准我出来。”
“呵呵,无妨无妨,我也只是刚刚等了一会儿呢!”王尘刚才的杀气早已半点不存,连连摆手地说道。
此时寻梅兽见到他,赶紧从月夕的肩头跳下,落在王尘的左肩上,口中“呜呜”地叫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同时小爪子还在不停地比划着。
王尘见此,脸上露出笑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丹药,将之递给寻梅兽,寻梅兽小爪子一伸,将跟它爪子一样大的丹药抱起,并没有将之吞下去,而是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这枚丹药。
“贪吃鬼。”月夕握紧小拳头,假装要打寻梅兽。
寻梅兽见此,一个激灵,抱着丹药就跳到了王尘的右肩上,歪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月夕,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看着看着,它又难以忍住,又吐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一下小爪子上抱着的丹药,接着又继续可怜兮兮地看着月夕。
“你呀。”月夕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拳头。
寻梅兽见月夕放下拳头,这才将小脑袋扭回,专心地舔着丹药。
“晨曦果然是很贪吃呀。”王尘不禁觉得晨曦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是呀。”月夕非常赞同的点了一下头。接着她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那边的纸船好有趣呀,不如我们去放纸船怎么样?”月夕的笑容在这万家灯火之下,在这苍茫而又深远,明月高悬的天空之下,显得格外的动人。
王尘看着月夕,不禁呆了一下,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月夕到底在说什么,而是情不自禁地点头道:
“好啊。”
“那我们走吧。”月夕兴奋地点头道。接着就带头走去。
“你怎么还不跟上来。”月夕走了几步,发现王尘还站在原地,娇声道。
“呵呵,来了,我这就来了。”王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迈动脚步,跟上了月夕。
此时天际之上,明月仿若当年的那个夜晚一样明亮,夜空仍然苍茫而又深远,这座江城里面,万家灯火亮起,秦筝楚埙柳曲撩拨着每一个身处此地的人的心弦。
王尘和月夕便走在这拥挤的人群中,脸上都洋溢灿烂的着笑容。他们的身上,被花灯晕染上了绯红之色,仿佛是在铭刻着这一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