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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进行中(六)

新的学期开始了,三十班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十班了,文理分科,原来的二十几个同学选择文科,已经去了其他的班级,还好,许多人都还在,刘晴文在,王启在,池开心在,要好的朋友都在。学文的人只占理科学生的三分之一,于今又觉得很正常,但是他喜欢的历史课再也听不到了,很感兴趣的地理课也听不到了。于今又不知道到底是喜欢学习物化生,还是史地政,但是他很清楚,物化生要比史地政难学,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正因为如此,他偏要和自己较一较劲。难得还有如此要好的几个朋友在身边,这是上天的馈赠。想到这里,于今又感觉很满足。

三月初,周四的体育课,本来天气还可以,不是太冷,结果到了操场,就来了一阵邪风,吹着,老是不停,越刮越烈,叫人不得不把外套捂得很紧。

王启最喜欢打篮球了,和班里的同学正打的热闹,于今又双臂交叉抱着,靠在观礼台一侧的墙上,要是夏季,他会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可是冬季,他不愿意穿着厚厚的衣服跑来跑去,也不想像王启他们那样把外套脱了,打得痛快。他愿意靠在墙上,看着王启打篮球,看着有人在跑圈,看着有人在聊天。

于今又的眼光四处寻觅着,终于定格在刘晴文的身上。刘晴文正和王月虹坐在台阶上,脸凑在一起看书,看样子,应该是《读者》,每个星期,学校发一本读者给各个班级,这成了一份礼物,给女生的,她们总是争相观看,怪不得女生更懂得人情,更显得聪明,也更加多愁善感,各种抒情的文章,哲理的故事看得多了,自然会被感染。女生可以看一本复杂的抒情散文整整一个上午,男生就会皱皱眉,过不了几分钟就把书扔到一边。爱好运动的女生也比男生显得认真,就好像国家运动员中有近一半是女子,可是说道喜欢读文章的男生,与女生相比,少得可怜。男生更喜欢玄幻小说,女生认为那是没营养的东西,而且往往这些小说充斥着血腥和女色,更让女生讨厌,却得到男生的欢心。

有人说一个人在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你会发现他的与众不同。的确,于今又看着刘晴文,刘晴文认真看书的样子让人觉得美丽,带给于今又非常平静的感觉,不想去打扰,脑子里空空的,也迈不出步子,就这样,就这样,一节课过去了。

体育老师吹哨子集合,还了篮球,王启过来找于今又。看到于今又一直靠在墙边,王启问:“今又,你怎么跟我们一起玩啊?”

“不想动,懒啊。”于今又打趣的说。

“那你不冷啊?”王启又问。

“你冷不冷?”于今又反问道。

“不冷啊,你没看见我打篮球啊,我还热呢。你也该多锻炼锻炼。”王启说。

“你打篮球就是锻炼,我在这站着就不是锻炼?同样的时间,同样对着冷风,同样的温度,我不也是战斗了一节课吗。”于今又笑着说。

“哈哈,你就会说歪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王启笑着摇摇手。

说来也巧,三天之后,于今又碰到了初中的好朋友郝志远。郝志远酷爱看玄幻小说,这天,两人在一起吃饭,郝志远就说到最近在看玄幻小说,有一本小说郝志远特别想买,可是身上钱不够,就向于今又借二十块,下个星期再还。于今又知道他们有自己买书的渠道,于今又本来想借给他就算了。于今又再一想,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玄幻小说,倒想看看这东西怎么就那么让人痴迷。于今又便说道:“这本书我买了,你先看,看完了再给我,我也想看看。”郝志远很高兴,当天就把书买了。过了一天,郝志远把前一百页藏在袖子里给了于今又。原来他们都是把一本书拆成一段段,这样携带方便,容易传递和观看。

于今又拿到书想:什么时候看呢?上课肯定不行,晚自习也不太好,老师走来走去的,不如早读的时候,刚起床,不会有人注意的。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于今又把书放在课桌里,看一页,放到一边,再看一页,再放到一边。于今又左边的同学,高一鸣看到了于今又的举动。这时候,于今又他们这排在中间右半侧,高一鸣他们这排在中间左半侧,两人正好挨着。高一鸣也是爱看玄幻小说的,马上就对于今又说:“看大书呢,我也看看。”

于今又也不紧张,说:“你也看?不怕耽误学习啊?”

“就看一看,不耽误学习。”高一鸣说。

“你自己要看的啊,耽误学习我不管啊。”于今又也不好拒绝。

“拿来吧!”高一鸣笑着说。

“看完一页,再看一页。”于今又先把刚看的十几页递了过去。

十六开,密密麻麻的小子,于今又看得飞快,基本上六七秒就是一页,高一鸣半页刚看完,于今又一张就递过来了,高一鸣一边接着,一边看,都有点忙不过来。过了两分钟,高一鸣说:“你慢点啊,你怎么看这么快啊?”

“你看的太慢了,什么时候能看完啊?”于今又有点不耐烦的说。

“你慢点,我也快点。”高一鸣说。

于今又看书正着身子,一本英语书放桌子上,不容易发现,而高一鸣看的时候就弯着身子,头低的很。

又过了七八分钟,班主任悄悄的进来了,当时同学们都在读书,根本听不到班主任的脚步声,于今又感觉到自己前面光被挡住了,一抬眼,班主任距离自己只有将近一米了。于今又身子微微一侧,右手拿着英语书读起来,左手往前一推,那几页小说就进了桌堂最里面。于今又马上用左手掐了高一鸣一下,晚了,高一鸣一抬头,刚想把那十几页小说塞进桌堂,班主任发现不对,打眼一瞧,又斜着身子看了看,就明白了一切,脸一下子就严肃起来。高一鸣知道瞒不住,就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声:“老师。”

“你先看英语书吧,下了早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班主任平静的说。周围的人并没有在意,班主任真是给面子。

“不愧是最有人情的班主任,”于今又想。

班主任往前走开了,高一鸣正过身子,缓一缓神,对于今又说:“怎么办?”

“我和你一起去。”于今又淡淡的说。

“不行,要是班主任知道你也看大书,更生气了。”高一鸣有些紧张。

“这是我的书,肯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啊。”于今又说。

“要是我们看世界名著,说不定还行。唉…”高一鸣无奈的说。

“先看英语吧,反正没办法。”于今又也有些无奈。

两人只好等着下课了。

铃铃铃铃,下课了,于今又和高一鸣对眼一看,没办法啊。

“喂,于今又,你看大书?”刘晴文戳一下于今又的背,说道。

于今又回头看着刘晴文,面露愧色,马上又低下头,苦笑一声,说:“顺便看看,没想到被发现了。”

“你以后不能再看了,这本书借给你。”刘晴文不是生气,倒有些关心。

于今又抬头一看,一本书,接过来一看:《复活》,列夫?托尔斯泰写的。

“谢谢你,我以后不会再看大书了。”于今又马上站起来,转过头,他不敢再看刘晴文。

“走吧。”于今又对高一鸣说。

两人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喊了报告,班主任说一声“进来吧。”两人进了门,把门稍微关一下。只有班主任一个人在,今天班主任本不该来这么早的,真是天意。于今又想。

“于今又,你来干嘛?有事?”班主任平静地问道。

“为了大书而来。”于今又说着,把一百页大书放到班主任的桌子上。

班主任脸上变得严肃,说道:“你也看这种书?”

于今又看着班主任的眼睛,眼神没有闪躲,说:“我不看,我看这本。”于今又说着,把《复活》放到桌子上。

班主任拿起《复活》,看了两眼,又放到桌子上,神情不再是很严肃,问:“高一鸣,你经常看这种小说?”

“没有,我看于今又那儿有几页,我就看了看。”高一鸣稍显惭愧的说。

“这是你的?”班主任指着那几页大书问于今又。

“是,是我的。”于今又很坦然的回答。

“一个看这种书,一个看《复活》,高一鸣,看大书肯定不行,以后不能再看了。”班主任稍显严厉的说。

“知道了,以后肯定不看了。”高一鸣保证道。

“你先回去吧。”班主任对高一鸣说。

“嗯,谢谢老师!”高一鸣微微一笑说道。之后出了门,将门关好走了。

“这是你的书?”班主任指着那几页大书又问于今又。

“是,是我的书。”于今又很坚定的说。

“那其他几百页在哪?”班主任认真地问。

于今又愣了一下,犹豫几秒,说:“不在我这儿。”

“在谁那儿?”班主任继续问。

“我不能说。”于今又有些难受。

“在我们班?”班主任问。

“不在我们班。”于今又说。

“哪个班?”班主任跟紧着问。

“我不能说。”于今又心里虽然难受,还是态度坚定。

班主任看了看于今又,认真的说:“你这是在害他。”

于今又心里很难受,他没见过这么好的老师,于今又低着头想一会儿,又抬起头,说:“老师,我不想骗你,但是我不能出卖朋友,我不能说。”

班主任稍稍一笑,问道:“你不看它,为什么买它?”

“我想知道为什么很多人看它。”于今又说。

“那你知道没?”班主任问。

“知道一点,不太明白。”于今又不再是很难受了。

“我很明白,但是也有一点不知道,所以我那儿有好几本,不过不是买的,是没收学生的。”班主任笑一笑说。于今又也跟着偷笑一笑。

“你那个朋友会把书给你送过来吗?”班主任问。

“我会告诉他我被发现了,他要是送过来,我就拿过来。”于今又平静的说。

“你告诉你的朋友,最好不要再这种书了。”班主任认真的说。

“我知道。”于今又回答。

“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和你说点别的。”班主任稍显得放松。

“嗯。”于今又点点头。

“你最近在干什么?你的学习怎么样?”班主任问。

“还行吧。”于今又也放松下来,自然的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庞辉怎么样?”班主任说。

“成绩很好,很努力,挺好的。”于今又说。

“我也知道他很努力,你看庞辉,比如他要是考上了A大学,你有没有想过你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班主任关心地问。

“我没想过,他有他的活法儿,我有我的活法儿。”于今又笑一笑说。

“那你想以后怎么活?”班主任问。

“我想以后每个月挣几百块钱,开心就行了。”于今又说。

班主任苦笑一下,说:“就那样过啊?”

“凑合吧。”于今又说。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班主任说。

“嗯,我知道了。”于今又点点头说。

“现在学习紧张,这本《复活》,你还是等到假期再看吧。”班主任把书拿起来递给于今又。

“还有啊,你告诉她,让她也最好到了假期再看。”班主任说。

于今又愣一下,问道:“谁啊?”

“谁?谁借给你的啊。”班主任自然地说。

“您怎么知道?”于今又吃惊地问。

“你把书皮打开,那不写着呢吗。”班主任看看那书,说。

于今又马上把书皮打开,“刘晴文”三个字就写在扉页上,让于今又一惊。

“你不是看了这本书吗?”班主任有点疑问。

“哦,我看了,我没看过名字。”于今又傻傻的,只能这么说了。

班主任笑了笑,说:“你回去吧。”

“嗯,谢谢老师,您也快吃早饭去吧。”于今又说。

“我等会儿去。”班主任微笑说。

“那老师,我先回去了。”于今又说。

“嗯。”班主任回一声。于今又走出门外。

到了晨读时间,于今又对刘晴文说:“这本《复活》先放我这吧。”

“干嘛?那是我的书。”刘晴文有些不乐意。

于今又看刘晴文紧张的神情,笑一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借给别人,过些日子就还你。”

“那行吧。”刘晴文放下心来。

于今又看着刘晴文,心想:真是个像孩子的丫头。于今又不禁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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