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永和尚继续说道,“左大人躲在千户所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一样。这可真是让人感到很为难啊。虽然说,凭‘达摩六隐士’的身手,踏平千户所不在话下。但我们也毕竟是守法良民,不敢轻易冒犯朝廷的尊严。可惜左大人骄淫奢侈,惯于享受。时令刚到初夏,左大人居然就开始大肆采购冰块了,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不过这也很不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好机会。我要不夺下你们的冰车,你左寒又怎么会单独来访,乖乖地落入我们的圈套呢?”
左寒施展轻功,从洞壁上轻轻落了下来。他突然细思极恐,敢情这个信永和尚当街抢夺,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啊。但眼下木已沉舟,他也无暇多想,而是反唇相讥道,“你这个秃驴,大话说得可真漂亮。你口中所说的‘达摩六隐士’既然这么厉害,何不一开始就在外面拦住我,当场将我擒下,岂不威风八面得多?又何至于要鬼鬼祟祟,发出各种声音,引我入毂呢?我看那什么‘达摩六隐士’只怕是浪得虚名之辈,难当大任。真要公平决斗,说不定连我一掌也接不下。”
“你说什么?”上面传来一声暴喝,有人怒气冲冲道,“要不是怕打斗的声音会惊动灵隐寺的僧人,我早就将你给一掌劈下。”
左寒笑道,“既然这位高僧如此厉害,何不下来和我切磋一二呢?光说不练,岂不是让江湖上的朋友笑掉了大牙?你放心,我可没有你们少林寺那么阴险,只要你双脚没有落地,我就绝不偷袭。怎么样,有胆量你就下来一搏。没胆量,你就乖乖闭嘴,少出来丢人现眼。”
“你,你,你……”上面那人显然已是气急败坏,他挪动那块石板,一边说着,“贫僧国云领教左大人的高招”,一边跃入洞中。左寒见状,忙退后几步。那名僧人速度也是极快,左寒刚站定,他就平稳落在了洞底。无相大师忙凑上前来,摆开架势,他担心左寒和国云和尚打斗期间,上面会有人乘虚而入。好在事发突然,信永和尚来不及准备,及等到他醒悟过来,示意其他高僧可以跟进时,无相大师已经卡住了有利位置。他甚至找来几只箭矢,箭头朝上,倒插于地,上面就算有人再下来,仓促之间,也难以落脚。左寒见后,不由在心底替他点赞,“真是一只老狐狸。”
国云和尚对此倒也毫不在意。既然左寒先前没有偷袭,也就没有必要和无相大师联手以多欺少。他只需要考虑单打独斗,如何击败左寒就是了。国云和尚师承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方知大师,一手“如来佛掌”使得千变万幻。他脾气暴躁,性格阴狠,先前左寒对他出言讥诮,早就让他怒火中烧。现如今单挑,他看着左寒就像看见一个仇人一样,干脆连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讲,一上来就是一招“翻手为云”,双掌朝左寒直接拍去。待左寒举手格挡时,他又一招“覆手为雨”,变攻为守,试图以静制动。短短两招变化,看似眼花缭乱,却不过是探敌虚实。左寒心中纳闷,我正在防守,还没想着去进攻,对方怎么就开始采取守势了?但其实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说对方站在那里,连虚攻一招都不敢吧?他运气于掌,顿时屋内凉意逼人,一股寒气尽朝国云和尚汹涌而去。国云和尚大叫一声道,“来得好。”刹那间,只见他浑身通红,目眦尽裂,一时间头上汗流如雨。无相大师在一旁赞叹道,“好家伙,少林寺的‘龙阳之身’也学会了。”左寒一听,心中大叫不好。这少林寺的“龙阳之身”,左寒曾从叔父左性佛那里听说过,其功法至刚至阳,无坚不摧。当事人发动后,全身燥热,内火攻心,运用时如若不慎,有爆体而亡的风险,一般只适合在冰天雪地中施展,凭借天然寒气的中和,能确保性命无虞。现在左寒施展“冥幽真气”的功法,无异于给国云和尚加持,让他再无顾忌。
这时候,国云和尚已反守为攻,他招式生猛,虎虎生风,热气澎湃之下,逼得左寒东躲西藏,只觉身在火炉之中。左寒不敢和其硬拼,“龙阳之身”的威力,他就算没有切身体验过,也大抵能够想象得出,要是被对方所击中,怕是和遭受烙刑差不多。他只能避其锋芒,竭力躲闪。考虑到国云和尚的身子必须用寒气加以中和,左寒没敢再运用“冥幽真气”,恰恰相反,他反而开启了“冥幽真气”的修炼诀,将洞底冰块的寒气吸纳得一干二净。不多时,洞中的温度急剧上升,连在一旁观战的无相大师也冒出满头大汗。楼上亦有人看出端倪,大叫道,“不好,下面冰块没了,国云师兄怕是有危险。”
那个信永和尚却嗤笑道,“无妨,不过是用冰块降温嘛,我这里还多着呢。”随后,上面传来几声车轱辘的声音,紧接着咔嚓一阵喧响,两大车冰块先后从上面倾倒下来。国云和尚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扑倒在冰堆上面,深呼吸了一口。随后,他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立即转过身来,朝左寒猛然扑去。左寒虽努力周旋,却免不了被挨了几下。凡是衣服被国云和尚扫中的地方,衣服立即灰飞烟灭;皮肤被国云和尚扫中的地方,则像是触到了烙铁,随着嗤地一声响,那块皮肤血肉立即被烤焦,传来钻心般地疼痛。左寒也算是江湖上的老手了,这等凶杀的局面,却还是难得一遇。好在国云和尚勃发了这么久,体力透支,招式和动作方面越发迟缓,对左寒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小。左寒趁此良机,更是寻找空隙,加紧吸收洞内寒气。他深知,一旦没有了寒气加持,像国云和尚这种榨干体内阳刚之气的打法,势必不可能长久,到时候阳火反噬,都不用自己出手,就够对手喝一壶的了。果不其然。一会儿过后,那两大车冰块宛如清晨的朝露,转瞬间就在阳光的照耀下消失得无隐无踪。而那国云和尚,也开始脸红如紫,呼吸急促起来。国云和尚也深知,这种招式不可持续,他正虚晃一招,打算从容收功之时,只听噗通一声,似有物体从上而落。又听得信永和尚说道,“国云师叔,别急,看我给你准备的是什么?”
国云和尚定睛一看,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正在自己脚边不远处,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哪怕他热得浑身冒火,此刻也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国云和尚失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寒冰玉石?”
“不错!”信永和尚朗声道,“这就是‘寒冰玉石’,内蕴极品寒气,十丈之内,如同雪极冰川。你可以毫无保留的大展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