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门大殿前的广场上,一团浓郁得有如实质的五色雾气正在缓缓地流动着。雾气旁约有百十名乌金门弟子正围着这团雾气。这些弟子脸上或带着疲倦,或有着悔恨,或挂着回味,各种表情不尽相同,但是当他们看向这团雾气的时候,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此时雾气中正盘腿坐着六名乌金门弟子。这六人几乎每人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身体拼命地颤抖着,像是在做着最为激烈的抉择。盘腿坐在雾气边缘的左尘此时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廉价上。左尘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右手小幅地晃动着,几次都差点长身而起。
离左尘不远处坐着一名蓝衫少年。这蓝衫少年此时双目润湿,眼皮剧烈地颤抖着。他伸出的右手拼命地在空中挥舞着,像是想抓什么东西一般。一行热泪猛地从少年双目中流下。
“娘,孩儿不孝!娘,你别扔下孩儿啊!”
蓝衫少年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向前蹿出去了几步。当看到眼前的雾气时,蓝衫少年立刻止住了脚步。可是一道白光过后,这名少年便出现在了雾气之外。雾气外,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泪水肆意地流着。
“真是可惜了。这少年我原本已经能坚持到最后,没想还是过不了七情六欲这一关。”孙石路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三炷香了,不知道余下这五人能否坚持到最后。”青竹砸了砸嘴巴说道。
“要不我们俩再赌上一次?”孙石路看着青竹笑嘻嘻地说道。
青竹偷偷地看了一眼赵良哲,猛地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我可再没有多得‘萃阳碧天竹’和你赌了。”
“没有‘萃阳碧天竹’没关系,上次我见你那小院中还种着一株五百年生的……”孙石路笑嘻嘻地将青竹拉到了一旁。
赵良哲没有去理会身边这两个小辈的赌注,此时他紧紧地盯着那团雾气,脸色阴晴不定。张元甲此时走到了赵良哲身旁,隔了半晌,开口说道:“能赶上十年后商路开启吗?”
赵良哲摇了摇头,又隔了好半天才说道:“希望能赶上吧。”
“鱼龙坊市被你摆了一道,老夫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悉听尊便!”
此时大殿的上雾团已经浓郁地几乎滴水了,一阵阵惨叫声,怒骂声,嬉笑声从雾团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渐渐地五色雾团颜色开始变得浑浊起来,那颜色就如同一缸加了各种颜色的染料。五色开始相互融合相互吞噬,时而红色占了上风,时而蓝色占了上风,慢慢地雾团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浑浊。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那团浓雾最终变成了黑色。
就在这时,雾团里相继发出了两声惨叫声。白光一闪,大殿广场上又多出了两名外门弟子。此时在雾团中的左尘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他眼皮拼命地眨着,双手紧紧地按在膝盖上,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去颤抖。
赵修齐的这天星幻阵能幻化出人的七情六欲,能将人内心深处的渴望展现出来。左尘刚进入这浓雾中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双双病死在自己面前。临时前父母还紧紧地抓住左尘手,让他跟着父母一起走。左尘明知道眼前的景象是虚幻的,但是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动弹。左尘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疼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左尘狠下心来,不管不顾父母悲痛的呼唤,径直饶了过去。
而后左尘忽然闻到了一阵阵似兰似麝的暗香。这幽香就像一只小手在左尘的内心不停地撩动着,引动着左尘向前走去。左尘耳边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吟唱声。这声音就如同一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子趴在你耳边,向你述说着最亲密的情话,向你甜腻腻地撒着娇。左尘顺着这粉红色的通道往前走去,一架锦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架锦榻不引人注目,但是如果是一架锦榻上卧着一名身着轻纱,眉目含春的美人则会让人目不转睛。这美女伸出丁香小舌,轻轻地舔着她红润的樱唇,美目直勾勾地看着左尘。美人伸出她纤细的手掌,小嘴亲启,说了一个“来”字。
这一个“来”字说出,左尘似乎像是回到了被银甲侍卫架走,蒙上眼睛来到那间密室的情景。那声音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等着自己去予取予求,肆意放纵。左尘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一股脑地向身体的一处汇集过去。
忽然左尘心里闪过了密室里那声音让自己做奴仆的情景,瞬间左尘就如同三九天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全身上下的欲望消失地无影无踪。左尘直接一把拍掉美人摸到自己身上的小手,径直走了过去。
“没有绝对的实力保证,这虚妄的享乐不过是如同水中镜月。”
接下来左尘又在雾气中经历了喜爱、愤怒、忧虑、恐惧、憎恨等一系列幻境的考验。他都一一顺利地渡过了,直到最后一个幻境。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左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黑暗中行走着。耳旁没有一点点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味道,只有左尘一个人在幽暗中寻找着前方的道路。看不到前方的情景,左尘只能靠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摸索着前进。刚开始左尘还能坚持自己的方向,大步地向前走着。但是渐渐地左尘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他不断地想在这黑暗中寻找一个参照物,但是回答他的却只有无边的黑暗。左尘心里开始迷茫起来。这不知道未来,不知道过去的行走,让他的心里感觉到了一阵阵惶恐。左尘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他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走着走着,左尘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忽然左尘拼命地跑了起来。他使劲地前后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脚下用劲地蹬着地。左尘只感觉越跑自己心里越惶恐,越跑自己心里越惧怕。左尘不敢停下来休息,他凭直觉感觉到一旦自己停下脚步,必然就会被身后的黑暗所吞噬。
就这样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左尘的心里开始平静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脚下的步伐又开始变得平稳有节奏起来。左尘心里觉得自己前进的方向就一定是正确的方向。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左尘心里就这样执着的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突然左尘前方出现了一缕亮光,耳边也传来了赵修齐的声音:“时辰到!天星幻阵中仅剩下左尘一人,他便是这次外门弟子考核中的第一名。”
左尘没有去理会身旁外门弟子的嘈杂声。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赵修齐说道:“敢问掌门,修仙一定要断绝七情六欲吗?”
赵修齐似乎早就知道左尘有此一问,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大道万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断绝七情六欲不过是前人之道罢了。”
“如果自己的‘道’是错误的怎么办?”
“这世上本没有一成不变的‘道’,你一直走下去,这就是属于你自己的‘道’。”
左尘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而后他深深地向掌门鞠了一躬,说道:“弟子左尘受教了,多谢掌门指点。”
掌门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须,冲着身后的张元甲一摆手。张元甲恭恭敬敬地一抱拳,走到前面环视了一圈才缓缓地说道:“这第三关的考核,最后仅有左尘,孙长安两人留在幻阵中。所以最后通过外门弟子考核的便是这二人。其余人等一律返回外门,继续修炼,等到下次考核。尔等回到外门后一定要勤加修炼,若连续三次考核不过者,则逐出师门!”
张元甲话音刚落,大殿前立刻就响起了阵阵吵闹声。有些弟子咬着牙在默默地起誓,有些弟子则露出了退缩的表情。
张元甲看到此景忍不住眉头一皱,低声骂了一句“一群废物”,继续说道:“不过按照往次的惯例,在场的十二位长老可以挑选出一位有潜力的外门弟子收为记名弟子。”
除了赵良哲说了一句“宁缺毋滥”以外,其余的十一位长老都选择了一名外门弟子。李鼎峰甚至想在掌门处讨个人情让自己师侄李档天进入内门。
待十二位长老挑选完记名弟子,张元甲看了一眼左尘和孙长安,说道:“按照惯例,你两人可以在这十二位长老中自行挑选一位,拜入其门下。”
孙长安冲着左尘一抱拳,左尘对着孙长安一摊手示意他先挑选。孙长安客气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孙正平身后。
轮到左尘之时,赵良哲直接站出来,说道:“老夫曾向你许诺,如果你能进入三甲老夫则收你为记名弟子。此次考核你名列第一位,老夫决定正式收你为门下弟子。”
左尘还未回答,张元甲冷冷一笑,说道:“赵长老,我们这其他十一位长老可还未说话,你就这么肯定能将左尘收入门下吗?”
赵良哲一摆胡须,虎目一瞪,说道:“张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左尘可是老夫早就看上的人,你们谁敢和老夫抢!如果有不服的,就祭出兵器和老夫打上一场,我们输赢论成败。”
除了张元甲,其他十位长老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张元甲又是冷笑一声,说道:“左尘如果你拜入老夫门下。老夫赐你三颗筑基期用的七巧化神丹,并且将老夫的三元碎骨剑赐给你。”
赵良哲皱眉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元甲,说道:“左尘,老夫赐你一瓶一气合神丹,一把幻彩灵心剑,并且将老夫那三十六飞剑式传授于你。”
张元甲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赵长老你可是舍得下血本,那把幻彩灵心剑老夫可是出了两千块中评灵石你都不卖,如今倒是舍得拿出来。既然如此,老夫就再加上……”
“张元甲,你可别欺人太甚!”
赵良哲一挥手,又加上了一瓶丹药。张元甲一声轻笑也加上了一瓶筑基期用的丹药。赵良哲不甘示弱地加上了一套丽炎灵云衣。张元甲则加上了一双行云流水靴。
两人就这样你一件我一件地往上叠加着,听着站在一旁的左尘眉开眼笑。哪知道左尘正高兴的时候,两人突然话锋一转,两双锐利的眼睛齐齐盯着他。
“左尘,你来选一个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