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不由一惊。
这是青衣人头一次在她面前开口说话,这人不惜受伤也要取她性命,心狠手辣,手段下作,她原本以为必定是个卑鄙凶残的男人,但听这声音,却阴柔婉转,竟似女人!
碧落正愣在潭中,青衣人却突地跃出水面,双臂一展,飞走了。
待碧落回过神来,早已只看见一个黑色背影远去。
当真奇怪!
一路对碧落穷追不舍,就算遇见翼飞他们,也紧逼着追入潭中来,最后竟这样凭空抛下一句:“真是白费功夫”就走了??!!
这人来的太蹊跷,走的也莫名其妙。
碧落当下愣住,完全想不明白。
岸上,翼飞问白袍男子:“追还是不追?”
白袍男子转过身,从深潭边离去,淡淡留下两个字:“不必!”
“姑娘,给你备了一套衣服放在岸上,你起来吧!”此时的碧落离着翼飞所在的岸边已经有了些距离,岸上只能看见碧落一个小小的脑袋露在水面上。翼飞说完,也转身走开了。
碧落迟疑半晌,见两个人走远了,才起身上岸。
这是一套男装,碧落穿在身上大了许多,看起来有些滑稽。
待收拾好,爬到刚才对峙的地方时,那两个男子还在那里等她。
碧落心中有些尴尬,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也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还没想好怎样开口,那翼飞和白袍男子就转身过来。
“那个….谢谢二位救命之恩。”碧落扭扭捏捏,想起自己刚才的囧样,脸上一阵发烧。
“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翼飞笑道。
碧落心道:这翼飞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笑容也和善。而且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竟有如此高的修为,真是厉害!
碧落当下就对翼飞印象极好,对他的功夫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白袍男子听了碧落的话,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脸上毫无表情。
碧落想起刚才自己衣衫不整,翼飞顾及自己清白,还特意别过脸去,当真君子所为;而这个白袍男子,侧身也懒的侧一下,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心中不禁暗道:这人白白长了一副如此俊美的模样,却是如此孤高冷傲,丝毫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跟翼飞比真是差远了!
你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
碧落心中鄙视了他一遍,然后眨了眨两只大眼睛,对翼飞憨憨一笑。
“姑娘脸上受伤了,服一粒柒草丸吧。”翼飞说罢,递给碧落一粒朱红色丹药。
那本《修真指引》上介绍过柒草丸,这是一种极常见的丹药,由三七、仙鹤草、白芨等七种草药制成,专治外伤,是修仙者常备的丹药。
碧落一听这话,这才觉得脸上一阵阵疼,脖子上也是,刚才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过劫难,连脸上的还有刮伤都忘了。碧落抬手往脸上一摸,满手是血。
穿着不合体的男装,而且还满脸鲜血不自知,刚才就是这样子出来见人的?
不过想想,刚才自己不仅满脸鲜血、而且还衣不蔽体的出现在这两个人面前么?如此一想,倒也释然。
横竖都已经丢人丢到家了!
碧落也不客气,接过柒草丸,张口就吞了,然后才道了声:“谢谢!”
然后转身到水边去查看伤口。但待她走到水边一看自己的样子,脸上所有外伤已经愈合,不见伤口,只留下一道道血迹;喉咙处明明被青衣人死命掐过,疼痛难当,应该有青紫的指痕的,却也光洁如故,什么印子也没有。
这柒草丸真是神奇啊!
碧落服下,身上受那些外伤竟瞬息之间就痊愈了!碧落突然想起什么,后头望望,确认那两人看不见自己,这才偷偷掀开裙子,那大腿上的擦伤竟还在!
这是何故?是旧伤的缘故吗?
碧落想不明白,却也没放在心上,这点儿小伤,再过些时日必定就好了!
重新上岸来,笑得更是开心:“谢谢翼飞大侠!”
“姑娘不必客气,对了,还没请教姑娘大名呢!”翼飞看碧落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又清洗了一番,一张小脸儿清秀娇俏,已经完全不见刚才惊恐狼狈的样子。
“我姓苏,名碧落。”碧落笑意盈盈的答道。
“哦,”翼飞瞄了白袍公子一眼,见他似乎完全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只好说:“咳,额,这位……是我们家公子。”
这就算介绍过了?姓甚名谁都没说,翼飞完全是照顾碧落的颜面,走了个过场而已。
“哦,”碧落也不计较,再次行了个礼,道:“谢谢二位救命之恩!”
既然不想说,我也没兴趣知道。
白袍男子依旧不吭一声。
碧落见他衣服胸口处的虎型暗纹,心道:“这人能穿这样图案的衣服,多半来自宫里,而且身边还有像翼飞这样功夫了得的随从,想必身份也不简单。自己虽是废材,但怎么说也算是羽族的人。不同族,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碧落担心苏劲山,不想多做停留,只想赶紧出去,查看他的伤势。
正这样想着,听见翼飞说:“苏姑娘,那林外的鹏府马车,可是你的?”
“对!翼飞大侠可见到车边还有一个中年人吗?”
翼飞听见她叫他“大侠”,不禁哈哈一笑,“翼飞不是什么大侠,偶遇姑娘遇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苏姑娘叫我翼飞即可。”
又道:“那车边的人服了丹药已无大碍,我们念及姑娘安危,也没有多耽搁,还不没问他是姑娘什么人呢。”
“那是我爹爹苏劲山,今日我们父女二人能得二位相救,实在感激不尽。”碧落虽然一直生活在乡间,但是姥姥姥爷各种礼数还是教导的严格,更何况出门时,姥姥也反复叮嘱过。
“这个青衣人一心要对姑娘下狠手,可是你爹的仇人?”翼飞想她小小年纪,应该不至于结什么怨,招致杀身之祸。
“应该不是,”碧落摇摇头,“这人一上来就动手,我爹问他什么都不回答。”
“而且,这人确实古怪,刚才他逃走之际,只说了一句‘真是白费功夫!’”碧落想刚才在瀑布下,水声隆隆,青衣人又是在水中说了这句话,翼飞他们不一定听见。
“噢?”翼飞听了这话,与他称“公子”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对这一句没来由的话,也是很惊异。
那白袍的公子听了碧落的话,才抬了抬头,看了碧落一眼,但那眼神也如蜻蜓点水般,只是一带而过,随即看了眼翼飞,似又陷入了沉思。
碧落被他冰冷的眼神拂过,心中没有丝毫激动。
第一次见这人,他眉目如画、容颜无双,碧落以为这世间的女子无论谁如果被他看过一眼,必定欣喜若狂,觉得不枉此生;现在来看,这人依然是俊美绝世,可是这眼中的孤傲冷漠,却也着实令人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一根草、一块石头有什么分别?
碧落虽到了将笄的年纪,但一直生活在麻雀庄里,只知道跟帮垂髫小儿一起疯玩,所以至今情窦未开。眼前的男人,美则美矣,但若仗着一张俊脸,这般轻视她,她也是极为不爽的了。
所以此刻,这位白袍公子给她留下的印象,跟翼飞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碧落收回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凝了凝眉,对翼飞说:“翼飞……哥哥,”翼飞不让她叫大侠,但直呼名讳总是失礼。况且翼飞这个人待人和善,确实让人感觉亲近,称呼一声哥哥,他应该也不会介意。
翼飞果然温和一笑。
碧落接着道:“那个青衣人,未必是个男子,而且,极有可能,二位还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