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杀我！”
“求求你，放过我吧。”
“啊！！”
血光之下，哀嚎回荡，不论男女，不论老少，犹如冤魂戾啸，环绕耳旁。
猛地睁开双眼，第一刻所传入的，便是剧烈的疼痛，模糊的视野扫了眼，已恢复七八的肉身，却依旧能感受到，来自肉身透支，所带来的剧痛。
草席铺地，冥羽缓缓坐起，环顾四周，他发现，此时所在，似乎是一所洞穴当中，身前数十米外便是入口，其间，一座精铁柱组成的铁牢，将之横隔。精铁柱表面，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法撼动的元力气息，也让冥羽明白，他似乎是被关押了。
泪水不住涌出，回忆起不知多少无辜之人，因为自己与那恶魔的交易而殒命，回忆起当日那地狱般的景象，冥羽忍着胃中翻腾，双手抱头，悔恨至极！
“我究竟都做了什么！”
重重的砸向地面，手背出现道道淤青，并未包含丝毫元力，冥羽似乎失去理智般，拼命的击打着，片刻后，竟已有白骨显现。
十三岁之龄，在他看来，仅仅只是与那恶魔的一个交易，一个能击杀李方鸿，为老院长报仇的交易而已，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交易的后果，居然如此血腥。
“哎。”
突如其来的轻叹，随即叶崇宇从洞外踏入，看着冥羽此时模样，不由微微摇头：“这里是学府禁地，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来到近前，叶崇宇继续道：“你无需自责，那并不是你能够控制的。”
冥羽抬起头，泪水依旧下落，看着叶崇宇，道：“叶导师，我是罪人，是我害死了那些无辜的人，是我！”
“哎，你体内的变故，是那日在天玄山脉的遭遇吧，若不出我所料的话，你应该从那黑岩中得到了什么，对吗。”见冥羽微微一怔，叶崇宇叹道：“果然如此，原本我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可却没想到，竟引得如此祸端，准确来说，这算是我一手造成的。”
冥羽全身一颤，问道：“叶、叶导师，您知道？”
“我怎么说也是长辈，你的那点心思又怎会骗得了我。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若是我早些阻止，或许…”
“叶导师，不怪你，都是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双手紧握，冥羽颤声道，若不是他与那恶魔交易，又怎会造成这场屠杀，若不是他没有将秘密说出，又怎会让这么多无辜之人殒命。
“冷静下来。”看着冥羽痛悔之态，叶崇宇右手一挥，淡淡元力将前者包裹，让其濒临崩溃的心神，逐渐平稳。
“你体内的那妖魔并未被驱逐，所以这段时间，你只能在这里，希望你能理解。”
元力的注入，让冥羽激荡的心境，逐渐平息，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若是那恶魔再次占据我的身体，希望叶导师不用留手，直接将我击杀即可。”
“哎。”
叹息过后，洞**安静下来，片刻后，叶崇宇才缓缓说道：“你们老院长的事情，我已得知，或许那便是你灵识失守的起因吧。”
正视着冥羽，叶崇宇继续道：“虽然李方鸿父子已经死亡，但我还是要告知你，这事，与李方鸿并没有多大关系。”
“什么？！”猛地抬起头，冥羽不可置信的道：“不是李方鸿，怎、怎么可能。”
“的确如此。”叶崇宇道：“虽说武者地位尊崇，可不到一定实力，也依旧要按照世间规则而来，但在这天玄城，李武弛作为城主，那李方鸿若是想对你们老院长不利，其实大可将之暗杀便是，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你们老院长的情况我已查明，是死于一种剧毒，而这种剧毒，毒性之强，甚至连一些低阶武者都无法抵御，这种毒素隐蔽性极强，若不是我，恐怕都无法查得真相。”
“剧毒，连武者都无法抵御的剧毒？”心神巨震，冥羽问道：“是、是谁，竟然如此狠毒？院长爷爷本就寿命无多，谁这么恶毒，居然…”
叶崇宇摇了摇头：“我也说了，这毒素隐蔽性极强，毒发之后，很快便已消散，若不是我对一些毒草有些了解，恐怕都发现不得，但这也同我先前所讲，若李方鸿有意，完全不需要如此麻烦。”
老院长是死于剧毒？！
而下毒之人另有其人？
冥羽愣在原地。
这也就是说，因为他怒火攻心，仅凭一个猜测，便造成无数无辜之人，妻离子散，死不瞑目。
仅凭一个猜测，便与那恶魔交易，血屠城主府！
最后，这个猜测却是错误的，杀死老院长的人，并不是李方鸿，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答案，比他悔恨与那恶魔交易，造成天玄城生灵涂炭，来得更为绝望。
为什么有人会谋害老院长这么一位慈祥老者？
为什么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为什么？
这些思绪仅仅只浮现在冥羽脑中瞬息，便被浓郁的悔恨所填覆。
一念之间，血流成河，这其中的感受，谁人能了？
说到底，他仅仅只是一名不到十四岁的孩子，一位刚踏入修武不到一月的武者。
这番经历，这等鲁莽，为其心中，已是蒙上了一层昏暗。
之后，叶崇宇走了，离去之时，向冥羽承诺，只要了解他体内详情，有所掌控，便还他自由。
照入洞口的艳阳，逐渐阴暗，点点星光，洒落而入。
冥羽依旧呆呆的坐在草席之上，稚嫩脸颊带起沧桑，本应明亮的眼眸，黯然无光。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脚步声靠近，一名端着食物的学府中人，随之踏入，这是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铁牢的元力屏障，并未阻隔，男子将餐盘递入，轻声道：“吃点东西吧，只有你精神恢复，长老们才能够更好的检查你体内情况，这也算是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你说呢？”
男子面容朴素，嗓音温和，可话语中，却让冥羽浑身一震，死寂的双眸，带起一丝清明。
踉跄爬到餐盘前，冥羽徒手便将食物咽入腹中。
中年男子说的没错，只有将那恶魔抓出，才能真正让那些死去之人安息，而自己…也已无所谓了。
然而，就当食物入腹不到数息，剧烈如针扎般疼痛，从丹田衍生，犹如闪电般，窜向身体各处。
冥羽全身颤抖，如坠冰窖，额头大汗如雨，嘴角开合间，竟是无法发出声音。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那么中年男子口中发出，冥羽艰难抬头，余光一扫，只见男子面目，已是狰狞无比。
“你这个畜生！！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全都死在你这个畜生手中，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要下此狠手！！你这个畜生，恶魔，给我去死吧！！”
数口黑血从嘴角溢出，冥羽全身肌肤，逐渐溃烂，意识恍惚间，他已经感受到生命气息的急速衰减。
倒在一侧，模糊的视野，显现着那中年男子狞恶的面庞，可冥羽却没生出丝毫怨恨。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眸光涣散，生命气息消逝，外界的一切声音，逐渐消失，苦涩的嘴角，带起一抹自嘲，当最后六个字吐出，冥羽已再无生息。
“这，便是报应吗？”
癫狂的笑声持续在洞中回荡，中年男子双眸，泪如雨下，妻子与孩子的无辜死亡，已是让他失声痛哭。
而在他身前，铁牢之内，一名十三少年，就此夭折…
谁对谁错？
谁善谁恶？
谁能明了？
……
……
……
一丝冰凉，迅速蔓延，急速循环，首尾相接，消散开来。
意识回归，眨了眨朦胧双眼，冥羽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床榻，似乎进行着修炼。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吗？这里是在哪？
环顾四周，当看清周遭景象，冥羽连忙翻身而起，不可置信中，瞳孔已是极具收缩。
因为，他此时所在，竟是教护院，他自己的房间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