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的重山深处,有一个小村庄,村庄人口不多,只有几十户人家,百十来口人。
因这小村里的人大多都姓赵,所以也习惯称这里为赵家村。
赵家村的日子穷苦,以前村里人很多的,但如今大多都搬了出去,到城里讨生活,留下的都是观念传统,世代居于此地的赵氏家族人。
伴着清晨升起的淡淡雾气,赵家村的村民们,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赵红梅,今年十六岁,本该上学的年龄的她,却正在为农活忙碌着。
稚嫩的小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显得即粗糙又黑。
顶着火辣辣的日头,赵红梅锄完一片地,又浇了水,把所有活干完,才直起腰来呼了口气。
赵红梅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忙了一上午,身上的汗水便黏答答的粘着衣服,皮肤上的油泥和盐分让人难受的紧。
也不计较,赵红梅在地边的沟渠里舀了一捧水,洗了把脸,看看正午高挂的日头,赵红梅不敢耽搁,急急的背起箩筐,向家走去。
“糟了,糟了!今天做饭迟了,怕是又要挨打,那婆娘,准是正等着我呢。”
少女赵红梅,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一边加快脚步,惶恐的脸上,却掩饰不住那一股倔强劲儿。
……
下了山坡的高地,远远就能看到自己的院子。
赵红梅家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宽敞的院子里并立着几间大房。
还没到家门,一条小黄狗就欢快的跑出来,围着少女撒娇讨好,让赵红梅阴郁的心情舒缓很多。
“阿黄,我得快点回家,一会再给你弄吃的。”
加快几步,小跑着到了门口,许是阿黄的声音让那婆娘听到了,赵红梅刚进院子,就听到那婆娘尖着嗓子喝骂声。
“……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把饭做好,要造反啊!?老娘累死累活的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吗!你这缺德的小兔崽子,是想饿死我怎么的啊!看我不打死你!!……”
破口大骂,那婆娘一边骂,一边抄起扫帚,对着赵红梅劈头盖脸的就打,赵红梅抱着头蹲在地上,默默承受。
她不敢躲,因为她知道,要是躲开,这婆娘更是没完没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忍受身上的疼痛,赵红梅紧咬着嘴唇,不发一声。
赵红梅的母亲,在生下她几年之后就去世了,为了要一个儿子延续香火,赵红梅的父亲又娶了一个老婆,就是这位赵红梅现在的继母。
说起赵红梅的继母,这婆娘即泼辣又心黑,一直看赵红梅不顺眼,平时什么活都不干,还特别好吃,把活都扔给赵红梅来做。
赵红梅本来还是有书念的,但没想到,糟糕的是,肚皮几年都没动静的婆娘,竟然怀孕了!
有了身孕,那婆娘更加肆无忌惮,以照顾自己养胎为由,那婆娘硬是让赵红梅辍学离开学校,赵红梅的父亲是个没注意的窝囊汉,替女儿说了两句,被骂了一顿也就没在出声。
兴许是打累了,婆娘装模作样的支着腰,挺着隆起的肚子,开始干嚎。
“哎呦~,我可怜的儿啊!你那杀千刀的死鬼老爹也不管咱娘俩的死活,我可真命苦哟!!咿咿啊啊啊……,我滴娘啊~,……”
带着专业的颤音,婆娘像哼小曲似得,十分有节奏曲调的哭诉,不过那膘肥体壮的身躯,怎么看也让人无法联想到‘凄苦’这个词。
本来坐在屋里闷不吭声的汉子,听到屋外婆娘哭诉的声调越来越高,无法,只得叹气出门,把老婆哄劝回来,又看了看女儿,皱眉催促她快去做饭。
院子外,隔壁的老头听到这边的动静,咧嘴一笑,大嗓门问道:
“嘿!你那婆娘又闹那?你看你家红梅也不小了,要不给我孙子做个媳妇吧,彩礼钱我可以按之前说的双倍!怎么样?”
汉子一听,有些犹豫,他知道老头家的孙子什么样,20多岁了,脑子还有问题,是个傻子,谁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到他家。老头家里就一根独苗,为了传宗接代,就把注意打到赵红梅身上,他知道,只要多给那婆娘点钱,事情不会差。
汉子低着头,木讷的吭哧说道:“嗯,再说,再说,回头再说……”
进了屋,婆娘脸拉得老长,不高兴。
“那死丫头!我看让老头多给点钱,把她嫁给那傻子正好!省得整天气我,要不然,说不得哪天我就会被那小杂种气死!”
汉子嘴里吱唔着,弱声弱气的道:“也不能这么说,起码那也是我闺女啊……”
赵红梅一边烧着灶台里的火,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一阵绝望,抱起身边的阿黄,赵红梅一边无声的掉着眼泪,一边轻声说着。
“阿黄,所有人都对我不好,还是你对我最好,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你说是不是,阿黄……”
小黄狗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轻声哼哼着,舔着少女的脸,希望少女能开心起来。
抱着小黄狗,赵红梅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灶坑里的火焰,看着柴杆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燃烧,化作灰烬。
……
这天不知道为什么,小黄狗吵得厉害,惹得屋里的婆娘破口大骂,赵红梅匆匆做了早饭,便离家去地里干农活,免得心情不好的婆娘拿自己撒气。
在赵红梅心里,就算是在地里干农活累点也比在家里受气强,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永远不回家。
一直到晌午,赵红梅回家给那婆娘做了饭,又匆匆离家接着干活。
中午做饭的时候,赵红梅就听到那婆娘和自己那木讷的老爹吵着,要他弄点肉回来补身体,家里过的窘迫,哪还有闲钱买肉,就两只下蛋的母鸡,下的蛋还都给婆娘吃了,其他人连味都闻不着。
被吵得没办法,汉子只得拿了套索工具,希望能在山里搞到点收获,可现在年月不比以前,山里的活物早就销声匿迹了,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太阳西斜。
赵红梅收拾了农具,背着箩筐往回走。
走到院子口,赵红梅心里疑惑,平时小黄狗早就该撒欢的跑出来接自己,今天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阿黄跑哪去了?怎么没影子了呢?”
没时间想别的,赵红梅回家就赶紧忙活起来,那婆娘是见不得自己‘闲着’的,要是让她看见自己没在干活,肯定又是一顿骂。
看到低着头的父亲,赵红梅虽然不想理会,可找不见阿黄,赵红梅只得开口询问。
“爹,你看到阿黄了吗?回家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个影子。”
汉子好像在躲着自己的女儿,现在被撞见了,也不能不答,语气犹豫的道:“……没,没看到,可能是跑出去玩了吧,等一会就回来了。”
说完,汉子便匆匆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红梅感觉父亲的背影有些慌张。
晚上的时候,小黄狗还是没有回来……
赵红梅四处寻找,心里越来越慌,最后,她在房后的荒草里,找到一张破损的狗皮,狗皮上的血还没有干透。
这天,赵红梅哭着和父亲、继母大吵了一架。
小黄狗被嘴馋的婆娘吃了,那是赵红梅哭的最伤心的一次,痛恨的骂着自己的继母,骂的狠了,那心狠手黑的婆娘在赵红梅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这一次,赵红梅没有忍耐,不顾身上的痛楚发泄心中的愤怒,那婆娘被气了个半死,赵红梅也被打了个半死。
……
几天之后,赵红梅好似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生活即使灰暗,但仍要继续活下去。
那天闹过之后,赵红梅的父亲也对女儿颇有意见,最后那一点怜悯关爱也好似消失不见,再加上家里婆娘的唠叨耍闹,已经打算收了老头的彩礼钱,把赵红梅嫁给那傻子。
这两天,汉子花了钱,从别处断断续续的买了些便宜的兔子肉,给那馋嘴的婆娘补身体。
当然吃肉肯定没有赵红梅的事,以前也许赵红梅还能捞着点骨头汤喝,现在是别想了。
做晚饭的时候,赵红梅蹲在灶坑边,一边添柴烧着火,一边无声的掉着眼泪。
以前,这个时候总是有小黄狗和陪着她一起,现在只剩下她孤独的一个人。
身上的伤疤还带着红肿,赵红梅心中怨恨。
目光不经意的看见墙角的灰色东西,那是一只死老鼠。
赵红梅看了看那只肥硕的死老鼠,大小和灶台上的死兔子也差不多,带着犹豫的情绪,赵红梅沉默了一会,决定了什么。
……
当天夜晚,赵红梅亲眼看到那婆娘上吐下泻,哭嚎着咽了最后一口气。
赵红梅心慌了,她只想恶作剧发泄心里的怨气,真的没想到,一只死老鼠就能要了那婆娘的命,她心里怕的厉害。
“……不……不行,我得跑,要不然爹会打死我的……”
脚步慌乱,赵红梅借着月光,大半夜便离开了赵家村,向山上跑去,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赵红梅失踪了,而且是在她继母出事后失踪的,村里人都在议论赵红梅下毒害死了继母的事,那汉子也是恨的狠了,可找不到人,他也没办法。
一场葬礼,一尸两命。
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事违人愿……
赵家村埋葬死者的墓地,又新添了一座墓碑,坟墓里躺着一具肥胖的尸体。
夜晚,墓地在沉静的山沟里,变得阴森森的怕人。
那座新建的坟墓,在黑夜中发出轻微的响动声,咕噜噜的像搅动泥浆。
如果透过坟墓观察,就能看到尸体因怀孕膨胀的肚皮里,有东西正在疯狂的蠕动、挣扎。
过了一会,皮肉撕裂,一声似人似兽的尖叫,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在这狭小漆黑的棺椁内,一双泛着幽冷光芒的眼睛睁开,眼中透露出疯狂和饥饿。
寂静的墓地里,那座新建的坟墓下,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