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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血战

海蛇号已经游曳到了暗流区左侧,猴子报告距离最近的石鬼头旗舰秃鹫号已经在百丈左右,秃子正在指挥着所有火炮手完成装弹准备,佛郎机炮与一般火炮不同的是子母铳的设计,弹药装在子铳里,发炮前从炮管开口处将子铳放入炮身,压合后点火发炮,这种简单的操作设计保证了作战时发炮的频率。

外面传来“发炮”的命令声,秃子一声令下,海蛇号右侧的十多门佛郎机炮依次发出,霎时间浓烟滚滚,整个炮舱里都是黑火药燃烧后的焦硫味。这十多发炮弹打出,有些打在了对面敌舰的船舷板,有些在风帆上砸出一个大洞,还有些落在了水里。

秃子大口的灌了一口酒,一脚踢开眼前的一个炮手,通过舷窗秃子瞄准着对面疾驰而来的秃鹫号,调整着炮座的高度,后面一个炮手紧握着火把等待秃子的命令。海浪一波一波而来,终于海蛇号被顶到了浪头上,炮口此时正对着秃鹫号,秃子大喝:“发炮!”,引信立马被点着,炮响之后,众人眼看着炮弹在秃鹫号船肚子上打出了一个窟窿,炮手们一下欢呼起来,秃子果然是个发炮的好手!

与此同时,白维三个人还在被关在底舱里,外面炮声隆隆,白维知道刘参将引诱石鬼头的计划算是完成了,只是自己和二狗子不会永远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底舱牢里吧?!正想着,忽然间,耳边被巨大的撞击声震了一下,竹笼牢里一下子扬起好多灰尘,三个人一看,船肚子上被一颗炮弹打出了一个窟窿,阳光从窟窿里照射进来。白维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勾日的,要是炮弹再往右边来一点,自己的屁股岂不是要被它开了花!

二狗子一看有了个窟窿,乐坏了,就想着从窟窿里钻出去,可试了一下,连自己的头都只是勉强能伸出去。白维看到落在地板上还冒着烟的铁弹丸子,顺手捡起来想研究下,可没想到这玩意还烫手的厉害,惨叫一声,一下子扔掉了炮弹,手上看起来要起水泡了。褚自钧用自己的衣服包裹着弹丸捡起来,他一手握住弹丸,走到了竹笼牢门边,门上有一把生锈的铁锁。褚自钧半蹲在牢门边,竖起耳朵等待着什么,白维和二狗子都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

上面的三层楼板正是炮舱,每次到发炮时炮声震得下面的地板直晃荡,灰尘、木屑漱漱的往下落着。上面又传来“发炮”的命令声,褚自钧默数着几个数,紧接着用握着的弹丸用力砸向铁锁,而声音正好被随后发炮声所掩盖。

白维和二狗子立马上来,说道:“兄弟!人才啊!”,看来逃出去的希望又来了。

就这样,随着炮舱发炮的节奏,三人轮流替换着敲了铁锁三十多下,终于硬生生打折了铁锁,三个人从底舱溜出,此时双方炮战正酣,能够使得上力的人都去炮舱帮忙了,两人上到底舱二层,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三个人看到二层底舱里有四艘快船,还有两艘鸟船,船头处是一道夹门。作战时,如果要抢滩登陆,打开夹门后,将快船推出,士兵们一拥而上,能够快速突击到对方的阵地。白维看着这些设计,啧啧惊叹,脑子里却闪现出了二战时盟国抢滩登陆的场景,道理都是一个样的,只不过在六百年前,智商150的中国人已经想出了这套战法!

二狗子打开了夹门,三个人将一艘快船往外推出,本来是要挂上滑索,慢慢降下去的,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三个人一用力,直接将快船推了出去,那快船掉落在海面上,颠簸了几下,还好没有底朝天的扣过来。

二狗子和褚自钧一人拿着把木浆直接跳进了水中,游到了快船上,只是白维慢慢悠悠的,也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

二狗子骂道:“祖宗,您快些着吧!要是被上面的人发现了,一个都走不了啦!”

白维向快船抛出了一条绳索,褚自钧接住了绳索,白维将这边绑在了夹门闩上,对着他们两说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们俩再等我十分钟!”,白维说着跑走了。

二狗子和褚自钧对视了一眼,说道:“十分钟?什么意思?”,二狗子已经在心里和嘴上都问候了白维十八辈的祖宗,两个人怕被发现,只好将快船尽量贴近秃鹫号,躲在船舷板下。

秃鹫号终于率先驶出了暗流海域,石鬼头命令直冲向对面的海蛇号,海蛇号只是艘一千料的战舰,上面的舰炮也只有二十多门。但秃鹫号是一千五百料的巨舰,舰炮近四十门,很明显硬拼的话,海蛇号根本不是秃鹫号的对手。所谓“料”,是中国古代造船特有的表明船只大小的单位,像宝船那样的巨舶,最大的往往有令人瞠目结舌的五千料!大致如同今天排水量二千五百吨左右的战列舰,如同海上“航母”。

太监提醒着李子男,海蛇号正处在危险的境地,李子男倒是沉着冷静,她目光深邃的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秃鹫号。忽然下令道:“抛锚,收帆!右满舵,急转!”

太监立马领会了李子男的意思,现在的海湾外可不是海蛇号能够立足的地方了,只能急转撤到梁溪海湾外面去,才能避免被秃鹫号打沉。

太监站在甲板上大吼:“抛锚,收帆!”

甲板上立马有其他人跟着喊道:“抛锚~收帆~~抛锚~收帆~~”

船尾的锚定手一锤砸开了铁销,一只巨大的铁锚直直的砸到了海面上,溅起数丈高的水花。与此同时,帆手们解开缆索,一起拼命的往下拽拉着风帆。随着铁锚扎在了海底,整个海蛇号被急流和铁锚绳索两股力量拉扯着,太监立马接着喊道:“右满舵!急转!”

舵手们推动绞盘,尾舵开始向右偏转,急流撕扯着海蛇号,围绕着绷紧的锚绳在海面上转起了圈子。整个海蛇号像是离心的转盘,立马被急流裹挟着来了个大转弯,船身也剧烈的倾斜起来。剧烈的倾斜,使炮舱一侧的佛郎机炮和弹药全部滑向了另一侧,秃子和其他炮手都被甩到了下面,一些倒霉的人被上面滑下来的炮管直接砸成肉泥。

太监跑过来对着李子男说道:“头儿!来不及起锚了!”

李子男回道:“直接砍断!”

那边一个壮汉抡起斧子斩断了锚索,太监喊道:“满帆,直行!”

所有的人都抓住帆索,在甲板上用力拽起几张主帆,猴子身材瘦小的很,却也握着帆索,结果其他水手用力一拉,猴子直接两脚离地,被帆索带离了甲板。

眼见着海蛇号即将撤离梁溪海湾,天鹰号上的甲长忧心不已,望楼上的两门红夷大炮已经连发了近百弹,炮膛都已经打红了,水手们不断提着一桶桶海水,往炮膛上倒下去,炙热的铁管瞬间将海水蒸发的吱吱直响。

甲长过来对着刘恒说道:“刘大人,红夷炮实在是用不了啦!”

刘恒目光坚毅,看着离去的海蛇号,冷冷的说道:“升帆,挂青龙旗!”

帆手们立马拉起五面主帆布,嘹手带上一面三米多长的三角青龙旗爬上了望斗,将青龙旗挂在了顶端。一只青色的苏绣巨龙在空中飞舞起来,十分威武。天鹰号也向海湾外航行起来,看起来和石鬼头舰队的正面交锋不可避免。

且说此时的二柱子和褚自钧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二狗子真想扔了绳索,谁管谁呢!自己先逃命再说,可是还有那么一点良心拉扯着他,蹂躏着他,让他能继续等下去。

与此同时,白维悄悄顺着木梯爬到了甲板艉楼下,现在的甲板上已经乱成一团,哪有人会去管白维,迎面一个怒目大汉给了白维一鞭子,“还不快去搬弹药!”

白维勾着身子,一个劲的说道:“是是是!”,趁别人不注意一下子从船侧栏杆上俅上了艉楼。白维摸进去议事厅,看到石鬼头的书房也没锁住,直接推门进去,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会,果然找到了半张残图。

“你在做什么?”,白维一抬头,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站在门边,正看着白维,白维将手上的藏宝图收了起来,那个孩子立马边喊着边跑到了外面。白维想夺路出去,可是看到外面已经有几个拿着鸟枪的人上来了,他急中生智,一脚踹开书桌后面的明瓦舷窗,一脚跨到外面的横舷木上,钻了出去。外面海风阵阵,白维两手死命的抠住船板缝,呼喊着船头前面的二狗子,二狗子和褚自钧也看到了这边的白维。立马划着快船过来了,几个海贼已经进到了书房里,一个肥脸探出头来,被白维一脚踢中,可白维自己也一下子失去平衡,掉进海里。

白维立马向外游着,快船也逐渐接近了白维,上面的鸟枪手不断地朝着他们开着枪,可最终褚自钧一伸手还是稳稳的将白维拉到了快船上。三个人快速划船离开危险区域,白维和褚自钧都兴奋极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逃了出来。只有二狗子也不作声,一个人静静的划着桨。白维回过头来却看到二狗子的后背被一颗子弹打中了,嘴里吐着血,渐渐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二狗子嘴里还咕嘟着:“勾日的柱子~勾日的柱子,你干嘛去了……啊……有什么事比娘的逃命还……重要吗?”

白维搂着二狗子,说道:“都怨我,狗子,都怨我!”,白维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着,“没事啊,狗子,海蛇号就在那边,我们马上就能过去,那上面有船医,医术高明的很,就是你头被打断了,都能给你接上!”

又对着褚自钧喝道:“快划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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