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峻低眉顺眼的跪下:“儿臣不能从命,二哥被刺客袭击,这件事说小也小,可说大也大,二哥是龙子凤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说是儿臣府上的奴婢指使的,这不就是说是儿臣指使的?父皇若是要求儿臣把绿檀交出去审问,还不如直接给儿臣定罪,说是儿臣主谋刺杀二哥!”
皇上看看满脸委屈不肯罢休的次子,又看看油盐不进振振有词的三子,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正在这个当口,小太监进来传话:“靖王来了。”皇上赶忙命人宣进来,这事听听长子的意见也不错。
靖王,大名齐峥,字青山,三十岁,是皇上的长子,生母惠妃。
靖王和皇上长得很像,剑眉星目,身材魁梧,看上去就很有气势,再加上他素日不苟言笑,朝中上下就没有不害怕的。
皇上对着这个长子又喜欢又不喜欢。
喜欢是因为他是长子,头一个孩子,又和自己如此相像,办事能力也不错,不喜欢却是因为靖王的生母惠妃。
当初皇上还是皇子时,生母低微,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皇上的嫡母忌惮皇上,于是把自己的侄女惠妃赐给了皇上做侍妾,皇上因着皇后的缘故对她十分不喜,可偏偏是她先生下了儿子,这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了。
后来皇上登基,皇后去世,皇后的娘家也渐渐没落,惠妃原先在宫里风光无限,如今也就指着靖王这个儿子了,素日里皇上理也不理,真跟打入冷宫一般。
不过随着皇上年纪慢慢大了,对这个长子倒是倚重起来,如今遇上难题,就朝靖王招手:“你快来帮着断断案子,朕被闹的头疼。”
靖王瞥了一眼两个弟弟,道:“儿臣也有所耳闻,二弟被人刺杀,说是三弟府里的人指使的。”
皇上头疼道:“各人有各人的理,朕该听谁的是?”
靖王道:“为着一点小事就吵闹不休,闹到父皇跟前,惹得父皇心烦,单凭这一点,两个人都有错!”
楚王不忿的撇嘴,齐峻也不说话了,皇上笑着点头,这话倒是不错。
靖王紧接着道:“二弟只是伤了胳膊,说到底,也是那刺客无用,人都到了跟前了,不一击致命,而只是伤了胳膊?儿臣看那刺客倒是笨的厉害,只怕这刺客有古怪,事实究竟如何,二弟心里清楚,再说三弟,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也值得如此心疼?清者自清,如此遮着掩着倒有些掩过饰非,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皇上连声附和:“老大这话不错。”楚王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大哥的意思是说我无中生有么?”
靖王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话,有些不屑于搭理他的意思,把楚王气得不轻。
齐峻道:“大哥这话也不错,不过即使是一个奴婢,也断然没有任人冤枉的道理,而且,若绿檀真的是用心险恶,那么我府里也断不会留她,可倘若是诬陷了好人,叫府里其他下人看着,只当我这个主子护不住他们呢,所以不能草草了事。”
皇上觉得齐峻说的话倒是不错,他自认为国家在他的治理下法度严明,绝不会纵容坏人,也绝不能冤枉好人,再加上素日对次子和三子的了解,开口道:“老三说的不错,即便是奴婢,也没有任意冤枉的道理,既如此,那就交给大理寺来调查这件事,孰是孰非应该就清楚了。”
楚王听了这话自然心虚,却仍然嘴硬:“父皇说这话无非就是想偏袒三弟罢了。”
皇上道:“朕听了你的话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老三叫过来审问,难道不是在偏袒你么?老二,做人要有良心,你也不是小时候了,总不能还来撒娇耍赖那一套。”
楚王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低着头不敢再吭声,靖王却笑道:“看来是非公断,父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既如此,倒是用不着大理寺了,还请父皇屏退二位弟弟,儿臣此番来还有事禀报。”
皇上点头,示意楚王和齐峻退下。
一出了御书房,楚王就横起来了:“老三,你也别装腔作势,告诉你,绿檀那个小狐狸精是哥哥我玩剩下的,也就你没见过世面,还当成宝贝一样,仔细真被狐狸精迷了眼,如今你眼见着侧妃要进门了,可别后院失火!”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齐峻知道他这话是故意刺激自己,不能当真,可心里还是觉得憋闷,绿檀这样的容貌,在楚王府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说不定真的和楚王厮混过。
一想到这个,齐峻就浑身上下不舒服,回到府里,常总管迎了上来,笑道:“王爷回来了?才刚绿檀来了好几回呢,问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齐峻冷冷道:“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一个丫头罢了。”
常总管也是看最近王爷待绿檀格外不同,这才多了一句嘴,如今见王爷生气,自然就不提了。
齐峻虽然虎着脸,可换了衣裳,还是踱着步子慢慢去了翰墨轩。
绿檀一夜未眠,今天早早起来,一整天都心惊肉跳,坐立不安的,一直等到快中午,一见齐峻过来了,就忍不住想立刻知道结果,不过幸好她还理智,忍住激动,泡了茶送上去,这才轻声道:“王爷,楚王那边……”
齐峻打断她的话,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绿檀大喜,笑道:“还是王爷厉害,多谢王爷!”
齐峻却盯着她看,那眼神意味不明,看得绿檀心里毛毛的:“王爷,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齐峻摇摇头,此绿檀非彼绿檀,即便原来的绿檀真的和楚王厮混过,现在的这个绿檀也不会知道,再者说这事跟他也没有关系,他这么多心干嘛?
齐峻叹了口气,被绿檀端来的一碟子点心吸引了注意力。
绿檀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答谢王爷的救命之恩。”齐峻道:“若是我没有带来好消息,这点心你是不是就不预备端出来了?”绿檀讪讪的:“怎么会,王爷也太小看人了。”
齐峻哼了一声,尝了一块点心,皱眉道:“太甜了。”绿檀面上陪着笑,心里却嘀咕,这人的毛病可真多,甜又怎么了,她做的本来就是甜点。
齐峻看她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可知道她心里指不定怎么嘀咕的,连骂他都有可能,不禁有些无奈。
他看着点心,忽然想起一事,道:“雪风这几日就要回来了,你可想好了如何对他?”绿檀一怔,缓缓摇摇头,
齐峻打量着她的神色,道:“雪风这个人说得好听是诚恳,说的难听就是有点傻气,脑子一根弦,读书读傻了,认准了的事就不会回头,当初我让他试探你,他就疑心你是无辜的,因为身为楚王府的探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顾雪风的真实身份呢?我们也是半信半疑,半真半假的试探,你交付了真心,雪风却欺骗了你,可这不能说就是雪风的错,形势所迫罢了,你应该能理解吧?”
绿檀轻轻点头,如果说欺骗的话,她隐藏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又何尝不是在欺骗呢?更何况顾雪风帮王贵还赌债,去田庄上看他,还求了王爷帮她,她不能忘恩负义的说不感动。
又过了两日,她果然看到顾雪风跟在齐峻后头进了翰墨轩,如今的他一身锦衣华服,不似之前的简单长衫,自有股贵公子的气度。
绿檀行了礼,低下头,顾雪风却一直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被齐峻的声音打断:“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雪风回过神来,笑道:“自打过了年,祖母的身体就好多了,大夫也都说静养着就成了,我担心表哥这边,就先回来了,谁知走到半路就听到了表哥要纳侧妃的事情,于是加紧行程,这才早了几日。”
齐峻道:“你在江南如何?”
绿檀在顾雪风说话的时候已经去泡茶了,送茶上去的时候,顾雪风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她,险些把茶碗打翻了,齐峻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些,认真的回答齐峻的问题,绿檀则站到了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