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高兴和得意也没持续多久,因为过了年,谷秋回来了,虽然把用去的东西都折合成了银子,但因为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烟熏火燎的,绿檀还是被谷秋骂了一顿,弄得绿檀灰溜溜的回了翰墨轩。
齐峻刚进府就听常总管禀告了这阵子发生的事,主要内容就是:绿檀和烧烤,绿檀和糖葫芦。
齐峻有片刻的失神,继而道:“既然是年下,热闹热闹也就罢了,不过到底人多口杂,容易生事,以后切莫如此。”
常总管笑道:“虽然这么说,可绿檀也不简单,那么人都到厨房去,她却调停的井然有序,连吃了的那些菜肉也都折合成银子算到了她的账上,不过后来倒有不少人去送钱,说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居然还多了好几两,绿檀也会做人,买了冰糖做了不少冰糖葫芦满府里分发,奴才也没见过那糖葫芦,不过瞧着倒是好看,吃起来酸酸甜甜的,真不知道绿檀哪里这么多鬼点子,如今满府里都在说绿檀呢。”
齐峻一顿,道:“说她什么?”
常总管笑道:“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她大方,有人说她仗义,也有人说她是收拢人心。”
齐峻哼了一声,也不回正院了,径自去了翰墨轩。
绿檀估摸着英王要回来了,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坐在廊下做针线,齐峻一进院子便看到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袄,看上去格外清新可人。
绿檀见了他也不怕,还笑嘻嘻的上来拜年:“王爷新年好,祝王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绿檀大喜,这可是古董哦,看上去晶莹剔透,玉质纯粹,一看就知道是珍品,不由屈膝道谢,满脸笑容:“多谢王爷,王爷在新的一年里一定事事顺心,大吉大利。”
齐峻忍不住一笑,觉得绿檀还真是会说吉祥话,他抬脚进了西厢房,绿檀紧随其后,端了一碟子冰糖葫芦上去,这几个是她特别做的,一个短签子上只串着一个,吃起来比那一长串要方便多了。
她早就想过了,这几日她在府里折腾的名声不小,虽然是在意料之外,但还是要禀明了王爷才好,这冰糖葫芦算是个引子,让她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解释一遍,这样的话王爷满意了,别人说什么闲话她也用不着担心了。
果然,齐峻看着冰糖葫芦道:“你这几日就在折腾这个?倒把府里闹得不轻。”
绿檀听他虽然语气不善,脸上却没有笑意,便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笑嘻嘻的把这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还不忘说奉承话:“……也是大家看王爷素来宽容仁慈,又是过年,一时忘了形,下次再也不敢了,还求王爷恕罪。”
齐峻道:“幸而没闹出大事来,也说不上恕罪,下不为例倒是真的,我见过那么多丫头,没一个像你这么能折腾。”
绿檀讪讪的挠挠头,不敢再说话。
齐峻瞧她那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过那冰糖葫芦他倒是没尝,只摆在屋子里图个好看。
从宫里过年回来,齐峻带来了不少赏赐,其余的还可,一些颜色艳丽的布料除了当做礼物送出去,余下的就都分给了几个齐峻看重的丫头,比如飞玉,向来是头一份,照顾小世子的夏露和秋霜也都有份。
年年如此,大家都习惯了,今年倒是多了个人,便是绿檀。
飞玉看着和往常不同的礼物单子,蹙了蹙眉头,问秋霜:“你可听准了?王爷说赏了绿檀?”
秋霜笑道:“这还能错?我先前还觉得奇怪呢,怎么王爷突然想起来赏绿檀了,不过王爷的心思也难猜,咱们照吩咐做事就是了。”
飞玉想了想,一问王爷在哪儿,都说在翰墨轩,她忍不住蹙眉,拿着单子过去了。
和别处的房舍相比,翰墨轩格外安静,仿佛在这院子里,世俗的一切喧嚣都被挡在了外面,放眼望去,绿檀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做针线,看到飞玉赶忙站了起来:“飞玉姐姐来了,来找王爷么?”
飞玉点头,绿檀指了指西厢房,人已经走了过去通报:“王爷,飞玉姐姐来了。”
飞玉看了绿檀一眼,府里的丫头说话向来都是慢条斯理,缓慢柔和,尤其是通报的时候,怕吓着做事的主子,也是屏气凝神,这才算是做丫头的本分,她还没见过绿檀这么中气十足的通报的,可也不见王爷生气,看来在王爷眼里,绿檀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她心里有些不悦,进西厢房时脸上却挂上了一副笑容:“王爷叫我好找。”
齐峻眼睛不离书,道:“有什么事么?”
飞玉笑道:“是这样的,这翰墨轩按着规矩应该是两个老妈妈值夜,两个粗使丫头洒扫,两个丫头服侍,如今这些活儿都由绿檀一个人做了,不免辛苦,账房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按什么例发月钱,王爷看要不要拨些人手过来?”
齐峻想了想,看向一旁的绿檀:“你可觉得辛苦?”
当着顶头上司呢,绿檀自然要表现自己的吃亏耐劳,连连摇头,再说,她也习惯了一个人住在翰墨轩,图个清净。
齐峻道:“既然绿檀忙的过来就别添人手了,以后把翰墨轩的人手都裁了,至于月钱,绿檀一个人做了这些人的活,不免辛苦,她原本是三等丫头,升为二等,按着一等丫头的月例发月钱就是了。”
飞玉脸色微变,却还是笑道:“王爷,这样做总归不妥,哪怕是拨来一个小丫头呢,也能给绿檀作伴。”
绿檀正要表明忠心呢,说自己一个人完全搞的定,却听齐峻道:“既如此,你看着拨个粗使丫头过来洒扫就是了。”
飞玉笑着应了,待到出去后又对绿檀道:“你可真是好运气,王爷如此看重你,还赏了你不少东西呢,记得得了空去库房领。”
绿檀先是一喜,可看飞玉面色不善,意味深长的样子,又愣住了。
第二日,一个叫莲儿的小丫头提着包袱来了翰墨轩,住在了绿檀隔壁,负责翰墨轩的各种粗使活计,如今她还没有等级,因此对着刚升为二等的绿檀很是巴结,什么活都抢着做,倒让绿檀轻松不少。
绿檀待她也不错,既然来了,又都是一处当差的,就算是同事了,该团结互助才是,不过因为王爷一早发了话,莲儿还没有资格进入西厢房服侍,因此每日还是绿檀沏茶,打扫西厢房的卫生。
但是因为还还没出正月的缘故,英王每日忙着宴请,几乎没工夫来翰墨轩了,绿檀和莲儿就整天清闲着,两个人坐在一处一边做针线一边说闲话。
别看莲儿年纪小,消息倒挺灵通的,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门清,这个丫头与那个丫头有仇啦,那个丫头巴结上了哪个管事妈妈认作了干娘啦……绿檀听得津津有味,权当是消遣了。
这日说起王爷,莲儿笑道:“姐姐可听说了?王爷要续弦了。”
绿檀倒是真不知道这个,有些惊讶:“续弦?不是说王爷对王妃情深意重,不愿意续弦么?”
莲儿道:“王爷不愿意,可皇上却发了话,说今年一定要王爷续弦呢,还说已经看准了几家,单等着王爷挑了,只怕这喜事不在夏天办,也要赶在秋天办了。”
绿檀道:“这不挺好的?府里有个王妃管家,倒是方便不少,王爷也能少操心许多。”
莲儿嘻嘻笑道:“以前没有王妃,内宅的事都是常妈妈和飞玉姐姐来管,若是有了王妃,她们两个只怕就要闲下来了,常妈妈倒是没什么,可飞玉姐姐只怕就惨了,你想想,王爷那么信任她,新王妃能容得下她么?”
绿檀道:“这可不一定,不是说飞玉就要出嫁了么?”
莲儿扑哧一声笑出来:“这都是去年的老黄历了,姐姐还不知道么?不过这事府里知道的人也不多,王爷不叫说呢,其实去年刚过了中秋节,飞玉的婚事就黄了。”
绿檀一算,中秋节的时候自己已经去了田庄,不知道这事也正常,也起了好奇之心,道:“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莲儿笑道:“先前王爷给飞玉看中的是府里的侍卫周七,周七武艺高强,人也年轻,又是王爷的心腹,王爷一早说了要撮合两个人,只是这话也只是一说,并没有正式提出来,谁知去年刚过中秋节,周七就求了王爷赐婚,说看中了府里的丫头青鸾,青鸾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后来王妃去世了,就一直看屋子,并没有实差,周七求得恳切,王爷不好拒绝,问了青鸾的意思,见她也愿意,就顺势答应了,飞玉的如意郎君自然就没了。”
绿檀笑道:“只怕周七和青鸾早就看对眼了,周七怕王爷真的撮合他和飞玉,这才急急地提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