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主今天一副休闲公子哥的扮相,白色袍子,蓝色束带,手中端持着一个摇扇,左手负于背后,简单的扮相像极了误打误撞才来到了此处的客人,但那股由身而发的气质却还是彰显出他的高贵。
他的身边未曾跟着差役,仆人。此时的他就像是特意来到朋友家串门一样。当然凭他和楚家的交情,他们也宛然是朋友的关系。
慌乱转瞬而去,楚娇凶神恶煞的面目瞬间就被一抹强挤出来的笑容所替代,利剑快速的被她收进剑鞘中,小跑着跟了过去,难得的撒娇口吻喊道:“叶哥哥,今儿你怎么有空到我们楚家来?”
在城主府内的官堂之上,碍于严肃庄严的氛围,楚娇称呼叶高泽为叶城主,但在私底下,她则叫他叶哥哥。其实她曾多次有意无意的对叶城主显露自己的心意,奈何叶高泽不是装傻充愣,就是岔开话题,简直就橡根木头一样,搞得楚娇也很郁闷。
叶高泽微笑道:“驱魔大会即将临近,而我也要奉命前往,今儿抽空过来瞧瞧,顺便打听你们楚家准备的怎么样。”
说话的同时,楚娇总是有意无意的挡住他的视线,但叶高泽原本就已经注意到她身后,她此时再怎么遮掩也是起不到半点作用。
“咦,那是······”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接着踱步绕过挡在身前的楚娇,脸色赫然一变,目光灼灼的盯着地上的那一具少女尸体,心头一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楚娇慌乱的靠过来,拉住叶高泽的胳臂,望着婢女周遭散落的金银首饰,匆忙的想了个理由搪塞:“叶哥哥你也知道我们家族族规极严,这名婢女偷了我的财物,我查了好久一直不可得。就在方才她露出马脚,想要畏罪潜逃,就被我追到刺死。算了,叶哥哥,你莫要靠近,免得脏了你的眼睛······”
“既然是这样,那她就该死。人活在世,不可无信。这样的人,该杀······”叶高泽嘴上敷衍道,内心里充斥着酸楚,很不是滋味。
一直瘫坐在这名婢女身边的陆颖在听到叶高泽的言辞,突然抬起头来望着他,灼灼的眼睛竟然让心虚的叶高泽眼神稍稍闪躲。
但他还是镇定了下来,凝望着陆颖道:“我说怎么面熟,原来是陆姑娘,今儿你也来楚家做客?”
陆颖冷哼一声:“楚家?做客?哼哼,蛇蝎心肠之辈,我可没跟他们这般的熟稔!”
楚娇脸色铁青。
现场的气氛有些古怪,眼底下死了一名婢女,尽管楚娇已经解释了死因,可那漏洞百出的蹩脚借口显然不可信。但叶高泽偏偏信了。
此刻的陆颖神色欢恍惚的瘫坐在地上,守在那名婢女前,如此作态明明就彰显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可叶高泽却也不问原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打着招呼。
说到底,这是一个聪明人故作的糊涂。
叶高泽故作糊涂。陆颖出言嘲讽,让楚娇很下不来台,可是偏偏叶高泽就在这里,她还发作不得。
对于陆颖的那句嘲讽,叶高泽也如若不闻,接下来他便随着楚娇去府堂一坐,陆颖也被他给叫了去。两人简单的寒暄一番,还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叶高泽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楚娇笑脸起身相送,叶高泽脚步一顿,突然对陆颖说:“对了陆姑娘,你随我一同走吧,正好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有叶城主亲自相送,楚娇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陆颖跟随着叶高泽大摇大摆的出了府外。等到两人一走,楚娇豁然一怔,旋即缓缓的回味过来。
叶高泽怎地来的这么巧?方才那难以解释的骇然一幕,叶高泽竟然连丝毫的奇怪都没有。他终究跟陆颖有什么好说的,为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
他当真来楚家只是慰问大会的相关事宜?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女人?想到某一种可能,楚娇猛然一惊,抬头看着那远去的两道身影在远处消失。
楚娇噌的拔剑起舞,强大的剑气扫荡的院落中尘土飞扬,枝叶飞舞。愤怒的叫嚣声掺杂着一股强烈的不甘回荡在广阔的院落中:
“陆颖,总有一天,你会亲自死在我的剑下······”
叶高泽跟陆颖出了楚府,叶高泽走在前面,陆颖小步的跟随在后面。两人一路上缄默无言,陆颖起先不打算搭理他,但是看他前行的方向赫然竟是马府的方位,陆颖稍怔之下,开口询问:“叶城主,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你难道不是要回马府么?我送你去!”叶高泽扭头望着她笑,那张如玉一般无暇的俊美脸庞在余晖的映射下是如此的迷人夺目。
陆颖冷笑:“这倒不劳烦城主大驾了,我自己会走。”
听她话里带刺,叶高泽无奈的摇头。
原以为叶城主是真的有事问她,所以这一路陆颖才会听话的跟在他身后,现在一听他是嘛事也没有,她赌气的就想前行先走。可她刚刚超过叶高泽,便被后者用手给拉扯住了,就在她困惑时,叶高泽竟调皮的附上她的耳朵,吞吐着温热的气息悄声道:“陆姑娘,还是我送送你吧。不然的话,我保证你只要出了我的视线外,便又会重新被楚家的人给绑回去······”
陆颖不自然的脸蛋一红,回头一瞥,果真见到两道贼头贼脑的人影慌张的闪在一旁的巷道中。
陆颖惊讶:“你···你什么都清楚?”
“陆姑娘,莫要询问太多,我们还是慢慢走吧。”叶高泽风度翩翩的抬脚前行,陆颖再一次的缓步跟在他的背后。
半晌后,一直对死的不明不白的陆颖心有愧疚的陆颖张口说:“叶城主,关于那名婢女的死因,那是楚娇胡诌的措辞,她错杀了人,却诬告旁人的清白,我······”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了她的话?”叶高泽轻绵绵的声音传了过来,旋即悠悠道:“只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或许在你们旁人看来,我这个城主当的是气派潇洒,有钱有势,弹指一挥便可洗去沉冤,嘴上一说便可让坏人入狱。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尤其是面对着像楚家这样的驱魔家族。”
陆颖稍稍一怔,脱口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她人都已经死了,末了为什么却还要玷污她的清白。或许你有自己的苦衷,但你可是堂堂的一城之主,连这点公道也主持不了?”
“哎······”叶高泽一声饱含意义叹息:“也正如你所说的,那小婢人都死了,做什么也无法挽救回她的性命。所以我无论怎么说,怎么做,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再说,我这个城主的权力也并非大到没边。如你所谓的主持公道,就算当场我把楚娇送入牢狱,不出当晚,我就会碍于楚家的刁难,完完整整的将她释放。既然明知道做什么都是徒劳,我又何必要辛辛苦苦的走这一遭。”
他满含柔情的看了陆颖一眼,沉声说道:“和人命比起来,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倘若我在婢女身上过度的追究,惹了楚娇撕破脸皮。在将你带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陆颖猛然一怔,将你带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了?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是想到那名无辜的婢女,陆颖抛开感激的思绪,面露无奈的笑容,或许如他所说,他这个城主必须要统筹大局,做每一样的决定都得要顾全各个方面。以致于卑微的人连最应有的公道都得不到,那既然如此,楚娇欠下的账,那就让她去讨吧。
陆颖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在这襄州城奈何不了楚娇,那么就在驱魔大会上,她定要给她一个当头棒喝,将她欠她的,欠旁人的,都要一一偿还。
陆颖从未像现在如此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