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临近。
很累,真的很累。
那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路念浠已经不想描述了,她只知道,当笔放下的那一刻,她心中有的只是怅然若失。
我知道,我们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曾经那么痛恨的地方,如今可能再也无法踏足。
曾经那么期待的下课铃,如今再也无法听到。
曾经熟悉的校园里再也浮现不出我们的身影。
曾经暗恋的人也许会将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大胆的说出来。
曾经……
多么遥远。
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路念浠驻足在学校大门口,要是以往的她,得到这样一个可以不进校门掉头回家的机会一定会抓住,可现在,她不想走。
路念浠身边站住一个人,她侧头看向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朝气的面孔。
“路学姐。”他喊住路念浠。
路念浠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很久以前,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后来我打听你的消息,才知道你是那么优秀的人。而你身边,也有一个更加优秀的人……”少年说。
路念浠转过身。对着这样一个学弟,她尤为慈祥地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小学弟,学姐没有恋童癖。”
小学弟点点头:“我知道,学姐,我只是想告诉你。因为,我今天再不告诉你……以后……就没有机会让你知道了……”
路念浠浅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小子,今天之后,忘记我,努力追求新的爱情吧。不过你要记得啊,可不能耽误你的学习。”
小学弟一怔,随即重重地点点头:“我会的学姐。”
路念浠再次笑开:“加油。”然后她转身,走过去牵住那个人的手。
胡弧回握住她的手:“想吃什么?”
路念浠说:“你做的。”
……
此时路念浠他们正在飞往伦敦的路上。
这个假期,因为他们几个考的都不错,所以决定一起去旅游。就这样,他们小分队又凑在一起了。
当然,还加上了聂溯柳叶这对和销声匿迹很久很久的季非霏。
至于胡拂秦桑漓,他们对彼此都没有那个意思,当了好朋友。
皆大欢喜啊。
看来,他们小队应该再取一个名字了……叫什么呢……就叫胡路文聂柳季。
当路念浠把这个想法说给他们听的时候,秦桑漓很果决地把她踹到了地上。路念浠暗自得意,果不然,胡弧下一秒便把秦桑漓踹到了地上。
他慈祥地看着秦桑漓:“桑漓啊,你忘了当年屁股是过了多久才好的吗?”
秦桑漓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记得记得。”
胡弧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
路念浠从地上爬起来后看向柳叶:“话说回来,柳叶,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柳叶他们两个默契地对视一眼:“大学毕业。”
路念浠调笑:“到时候一定要让我当伴娘啊。”
聂溯笑眯眯的:“那是一定的,到时候再让二胡当伴郎。”
路念浠倏地红了脸:“随便。”
胡弧不知什么时候坐到路念浠身边:“除了我你也别无选择了。”
路念浠瞪了他一眼:“瞎说,前一阵子不是还有一个学弟给我表白了吗。”
胡弧笑得愈发灿烂:“哪个学弟啊?”
直觉告诉路念浠如果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胡弧很有可能抄了那位学弟全家。安全起见,她知趣地闭上了嘴。
胡弧愉悦地揉揉路念浠的头:“好孩子,睡吧。”
路念浠靠在他肩膀上,笑着闭上了眼。
伦敦一行,长得好看的男娃其实都有些苦恼,必竟西方的姑娘比东方的姑娘热情了点。走在大街上送个花什么的都是小事。为此,柳叶差点把自家那位锁旅馆里,只有路念浠一个对自家胡弧的颜值感到自豪。
胡弧知道路念浠的想法后弹了弹她的脑门:“你啊,心怎么那么大。”
路念浠撇撇嘴:“你懂什么,这叫拥有一颗包容的心。”
胡弧微微眯起眼:“这种时候,就不需要了。”
路念浠收起笑容:“其实我也不喜欢她们啊。但我知道,不管怎样,你永远都不会被她们抢走。”末了,又补充一句,“你也不会跟她们走。”
胡弧的眼眸中涌现一丝温暖的笑意:“对,我抢不走。”
隔天,便有一位棒棒哒的绅士跟路念浠表白了。
她刚想说什么,但胡弧立马挡在了她面前,语气不是特别的友好:“打扰了,她是我的。”
那位萌萌哒的绅士显然有些惊讶,说出的那一口不流利的中文路念浠险些没听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路念浠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
萌萌哒的绅士显然松了口气,然后又和胡弧交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走后,胡弧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望着路念浠:“怎么,今天自己要被别人抢走了?”
路念浠厚着脸皮笑了笑:“这是意外。”
从伦敦回到Z市后,路念浠便窝在家里不出来了。
爸妈出差,然后胡弧搬了过来。
别误会啊,他们两个不住一屋,胡弧住路父路母的屋里。他过来主要是因为路念浠一个人没意思,想找个人来陪她。要不然,找秦桑漓或者季非霏来也行的。
然后胡弧一巴掌把路念浠拍回了现实。
好吧,她承认,非胡弧不可。
此时,他们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路念浠说:“既然我们不是在一所大学,那我们是不是不能经常在一起了?”
路念浠的恋家情结促使她仍在Z市上大学,秦桑漓陪她,季非霏则是上的音乐大学——人家的钢琴可是弹的一流的。至于胡弧,那货不钻研文学,好像是要当个生物学家还是化学学家什么的。
胡弧像他将要升入高三的时候说:“不会,我一定会经常去看你的。”
路念浠却没像当初那样,而是说:“那我们毕业之后也结婚好不好?”
胡弧搂着她:“好。”
路念浠笑着回望他。
她希望上帝成全她这个愿望。大学毕业之后,与胡弧领证,办个婚礼,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多好。
路念浠想,这是所有人内心里所渴望的。
也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
这一假期他们两个就腻在一起,直到迎来了开学。
没有胡弧在的日子里,路念浠简直度日如年,幸好学校里还有秦桑漓陪她。
因为学校就在家的不远处,所以路念浠和秦桑漓每天都回家。她也因为得到了这个好机会天天跟胡弧视频通话。
不知为什么,她每天很乱很浮躁的情绪,在看见他的脸后全部消失殆尽。看见他,她总觉得很安心,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一样。
可是今天,路念浠一整天都没看见胡弧的脸,没听见他的声音。
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路念浠着急了。
“胡弧,你怎么了啊……”她皱起眉,然后打给胡拂,“胡拂,你知道你哥在哪吗?他在没在你那?”
隔着电话路念浠都能看见胡拂一脸懵圈:“没有啊。他要是回来了肯定得先去找你。怎么,你联系不到我哥了?”
路念浠“嗯”了一声:“那行了,我先挂了。”
此时天色已晚,路念浠从家跑出来站在马路中央,浑然不觉这个地方很容易让她丧命。
她随手拦住一辆出租车,看着司机摇下窗户:“师傅,去Y市多少钱?”
Y市是胡弧大学的所在地。索性,离Z市不算太远。
听到她的话师傅露出了类似不解的表情:“姑娘,我没跑过Y市,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应该坐客车啊。”
路念浠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爷爷递给他:“师傅,你看这些够吗?我有急事,非常重要的事,拜托了。”
师傅叹了口气:“好吧,看你也怪可怜的,上车吧。”
“好,谢谢师傅。”路念浠打开车门坐了上去,然后不断地拨打胡弧的电话。
结果当然是不出所料而又让她失望的无人接听。
路念浠心一横,干脆不打了,靠在座椅上假寐。
过了一会后师傅开始跟她闲聊:“姑娘,你这是有什么急事啊?”
路念浠抿了抿嘴:“我有个朋友在Y市上大学,今天一直没接我电话,我怕他出什么事。”
闭着眼睛她都能想象到师傅揶揄的笑容:“姑娘你这么着急想必是男朋友吧。”
路念浠老脸一红:“是啊,往常他天天跟我联系,今天却没有。”
师傅安慰她说:“姑娘你放宽心吧,吉人自有天相。”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下起了和当年一样的倾盆大雨。
雨如不得超生的厉鬼般敲打着窗户,看着它们滑落的痕迹,路念浠的视线有些恍惚。那蜿蜒的雨水,简直跟她此时脸上的泪水同出一辙。
曾经的两次,都有他陪在她身边,可如今,她却找不到他了……
胡弧,你在哪啊……
胡弧,我好想你……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下雨了,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照顾我……
万一我感冒怎么办,没有你谁给我熬姜汤,谁不眠不休地给我换湿毛巾……
你出来,你接我电话啊……
泪水在路念浠脸上肆意流淌,她听见师傅突然叹了口气:“姑娘,Y市市中心到了,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抱歉了。”
路念浠摇摇头:“没关系师傅,你快回去吧,这天有点吓人,你妻子怕是要担心了。我会找到他的。”
下车后,她便朝胡弧的大学飞奔。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身上,路念浠却浑然不知,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
前方,就是Y大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