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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兽养遗孤

斗转星移,日月交替,数不尽人杰鬼雄尽葬黄沙里。岁月匆匆,朝代更递,万般风流皆被雨打风吹去。泼墨大地,丹青妙笔,又话一轮朝阳起。

花开花落,又经两千年寒暑。

东海深处方吾山,三面环水,背临深谷。山势险峻,奇石狰狞,树猿难爬跃,飞鸟不可渡。山上又长虹生于天际,落于长谷。其间,瀑布咆哮,声声震耳。

这一日,方吾山中来了一个老者。只见这老者,身穿灰白长袍,银发飘逸,形影洒脱。近处看,长袍上左一块灰又一块红杂乱斑驳。一头白发长得抽象,风起处自由翻飞,很有艺术形象,也不知多少年没打理过了。

这老者拨开杂草枯枝,捡起一片碎陶器,仔细辨认片刻,自言自语道:“《大荒东经》有言:‘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注释1)这地方有山泉莫名涌出,奔流入涧。有深谷,幽不见底。还有人类居住的痕迹。想来,大抵便是此处。”

老者心中计定,闪身腾挪,跃然而去,矫捷不似凡人。这要让常人看到,还不得吓死?

恰在此时,还有一行人马,在方吾山进行寻宝,看装束打扮,皆是全身金甲杀气腾腾的百战精兵,但也只是普通人。这方吾山本是飞鸟难渡的危山,常年隐藏在云山雾后。无论普通飞舟或船摆,一入四周便会离奇失踪,数日后又莫名出现在数百里之外。仿佛刻意守护着某些秘密,不让他人靠近。

这一行普通军人,竟然能够登陆方吾山,是有高人指点?还是这山放开了禁制?

那灰白长袍老者数日间,遍寻山角,一无所获,神色郁郁。日暮时分,寻一山洞休息。老头叹息道:“方吾山,方吾山,只闻方吾不见山。我花费百年时间,才有能力登临此处,却一无所获,看来是没有缘分。”

相传这方吾山乃帝少昊抚养帝颛顼之大壑,内有灵禽仙草,更有渡人成仙的法门。常年有人来往东海深处寻觅此山,只是都不曾真正见过,久而久之,来探山的人便少了许多。但偶尔,还是会有人来找。

而今,老者费尽千辛万苦,登临此山,却难免失落。这山上既无修仙门派,也无仙林灵兽,乃是一座彻彻底底的“荒山”。

思虑间,只见一赤顶金冠巨蛇,口含芝草,旁若无人,蛇形而过至洞底,穿山狭入了山腹。老头惊得目瞪口呆,“这畜生成了精?还是没看见我?”他走到洞底,观察洞底裂口,确定自己进不去。老者运气于手掌,一声巨响,山石震裂,尘土飞扬。老头等烟雾稍散,掩口进入山腹。

内里不大,中有石台,其上有草窝。草窝左侧蹲坐一银白锦毛鼠,两尺高低,眼有灵光。右侧则是刚才的赤顶金冠蛇,盘旋而卧,蛇头昂扬。许是刚才动静惊着了这两野兽,两双充满敌意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长袍老者。

老头儿不惧两兽,打趣说:“这还真见着了‘蛇鼠一窝’。事出反常必有妖,且让我看看这草窝里有什么宝贝?”

老人近前,一眼望去。这草窝采用不知名的植物编织,色泽金黄,柔滑光亮,且有阵阵芳香,沁人心脾。当中铺一张无名兽皮,恰绸似绒,适宜人类休眠,绝不伤人肌肤。老头之所以判断出这黄金草窝不伤皮肤,是因为他看到了草窝中爬着一个不满周岁大的男婴,那如水的皮肤,莹莹发亮。这小娃一脸困意,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声惊醒。他抬眼看了看老头儿,感觉无害,便又滚到一边,继续酣睡。

“这是什么情况?”老头目瞪口呆想着,“这是谁家的娃?这能是谁家的娃?这方吾山上,荒无人烟野兽纵横,谁家的狠心大人将孩子单独放在这里?他怎么活下来的?”老头语无伦次地叨念着些许不解,但见这男婴唇红齿白,一脸婴儿肥,似乎活得很是滋润,便更添疑惑。

老头儿自是不知,这小家伙来历非凡。

大约六七个月前,方吾山上烟雾弥漫,狂风吹不散,骤雨浇不灭,雷电劈不开。风雨交加雷劈最急时,天摇地动,猿啼虎啸,鸟兽奔逃。山中一石穴,穴中有石柱,石柱裂开山石成内府,入陷山腹成石台,石台上有石卵,光华四射,胞裂成婴。一刹那,荧光翻腾,茵气缭绕。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坚硬的石壁上生满藤曼,开出石花。至此,云收雨歇,天霁放晴。

山中无人,鸟兽最灵。充盈的仙气自山穴中奔腾溢出,引得万兽竞相来争。相持不下,一番厮斗,最终有四兽得入洞内。这四兽分别是:白额虎、墨羽雕,锦毛鼠,金冠蛇。常言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四兽得见男婴,反应各异。墨羽雕提议分而食之,白额虎诞子不久,心有恻隐,意欲收养。锦毛鼠和金冠蛇与白额虎关系不错,纷纷附和。墨羽雕争斗不过,愤而离开。自此,这个男婴便由虎乳鼠养蛇护,活了下来。

言归正传,长袍老者目瞪口呆地思虑良久,不得要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老头以武学入道,两百年来,所见所闻,不乏奇闻异事,但是这个凭空出现的男婴,该如何解释?

时间不允许他再多做停留,那一队精干士兵闻声而至,已然到了附近。老头觉察,便想抢先带走男婴,再做打算。他起步靠近石台,蛇鼠看出老头意图,那金冠蛇甩尾闪击而去,老头慌忙聚气双掌抵挡。“嘭”一声炸响,老头儿被迫退两步,双臂隐隐发麻。

老头儿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自问,这身本事虽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但也鲜有人敌。发起狠来虽不能断金融铁,却也可以开山裂石。却不想小瞧了这两个畜生,这金冠蛇竟能击退自己。老头儿重新考量,这两个畜生,眼中只有敌意,没有惧意,换句话就是有恃无恐。看来那只大号的白毛鼠也不是省油的灯,外面的人已经到了附近,先退再说。

老头儿又看一眼那个男婴,发现男婴背上有个舞棒子的猴子刺青,虽诧异,但不迟疑,转身退出洞穴,躲了起来。

老头儿刚去,一队士兵鱼贯而入。洞内两兽以为老头叫了帮手,趁势扑杀过去。兵兵乓乓一阵乱响,这一队重金打造的精良部队被扔出洞外。恰在此时,一直在旁寻机的墨羽雕趁乱,飞掠进洞,沿途还顺手撕伤了两个人类。

从开打到现在,人类和两兽都有分寸,没有用最暴烈的方式。人类当中也有明眼人,仿佛看出两兽的意图,只想迫退,不想伤人。但随着两个人类的重伤,这一切皆被撕碎。

长官罗剑豪沉重地看着被重伤的士兵,寒铁打造的全身甲,连最锋利的刀剑,都刺不穿,竟然轻易地被撕开了尺长的口子,连着伤员的肋骨也被划断了数根。“布合击大阵,杀了这几头野兽。”

两个守护男婴的灵兽知晓,墨羽雕伤人制造混乱,是想浑水摸鱼,抢夺男婴,自是痛恨异常。三兽疯狂地厮打起来。

人类这边在罗剑豪的一声令下,士兵们里三外三相互配合,开始布阵进攻击。但明显看得出来,这是一套主防御的阵法,进攻疲软。如果三兽不拼死进攻人类,便无丝毫危险。三兽连正眼都没瞧一下,继续对战在一起。

罗剑豪见久攻不下,便指挥副指挥去叫帮手:“孙二,去临时驻地请劳拉准刑者来。”

一道性感的女声从后方响起:“不必了,我已经到了。”

只一个声音,便冲淡了刚才那巨大的压力,让这些士兵又焕发了活力。这是这个女人的独特魅力。看女子样貌,却是个美丽的西方姑娘。

现世界,东方大陆以华夏帝国为尊。华夏国鼓励经商,开放贸易,帝国中西方人并不少见。但如此刻,与之共事,并以之为指挥的,很少有。

了解情况之后,劳拉信步近处观察,她看到了扑斗当中的三兽,分别是蛇、鼠、雕。尽管蛇鼠合斗黑雕,但黑雕有天然的优势,迟早会站得上风。她又看到了那个石台,看到了那个草窝,还有草窝旁欢快爬着的男婴。

周围三兽打得昏天黑地,墙穿石裂,这小家伙看戏似的“哈哈”直笑,手脚并用地爬出草窝,滚落石台。接着发现新世界似的,欢天喜地得爬来爬去。

“停止进攻。”劳拉的声音实时响起。

注释1:东海以外有一深得不知底的沟壑,是少昊建国的地方。少昊就在这里抚养帝颛顼成长,帝颛顼幼年玩耍过的琴瑟还丢在沟壑里。有一座甘山,甘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流汇成甘渊(摘自古诗词赏析)。大壑与甘山应该是两个地方,这里合并为一处,且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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