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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龙吟凤鸣

秦可倾乃是合欢殿新一代最杰出的弟子,纵使在整个修行界年轻一辈当中,也是凤毛麟角。但与老一辈相比,特别是萧烈这种八百年前的天才相比,还有很大差距。秦可倾明白其中的厉害,不敢有丝毫大意。

风无声而起,秦可倾抽出腰中软剑。她平时只用长鞭御敌,很少人知道她最擅长的是剑法。因为《凤鸣诀》与《龙吟诀》有一套双剑合璧的双修剑法,所以她最擅长剑法。而这套剑法,非到生命攸关,她绝不会使用。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道剑光缓缓流过,秦可倾恰如月中仙子,自九天而落。她使的是《凤鸣诀》第一式,有凤来仪。

萧老头暗自惊叹,这套剑法看似轻缓,实则迅疾,看似缥缈无力,实则暗藏杀机。这女娃子已颇得其中神味。原以为只是画圣山与妙木门寻到了天才美玉,不想合欢殿也有了如此天赋的后起之秀。

萧老头轻轻拨个音符,一道光幕挡在身前,迎向秦可倾。

王盈盈听的明白,刚才那个音符,那个手法,自己练习过千百遍,乃是“御”字诀,是不折不扣的防御手法,一经施法,御光护体,如此刻一般,能用御光迎敌的,见所未见。而萧师祖还不是专修音律的,他最强大的道法是画道。她不禁开始担心这位秦姐姐会受伤。

秦可倾使剑如枪,直刺光幕。“啵”一声清响,光幕破了,秦可倾也止住了身形。

秦可倾横剑身前,直指前方,一抹阳光从剑中迸发。凤鸣声起,有天凤随光而去。《凤鸣诀》第二式,鸣凤朝阳。

萧老头微微皱眉,他看的出来,这一式剑法,女娃子用的很勉强,发挥的威势,仅仅十之一二,但仅仅是这十之一二的威力,便将一个元婴后期的修者,生生推到了出窍中期的水准。看剑法剑式,第一式,应该是剑礼式,威力不大,不做数。只是这第二式,便如此惊涛骇浪,难以想象她后面的招式又该如何的威力绝伦。

萧老头五指纷飞,一道道光幕凭空而立,那道阳光直穿过十余面光墙,才随风而散。

秦可倾脸色苍白,拿剑的手微微颤抖。这剑法威力大,但消耗也大。

萧老头见女娃子没了再战的法力,便道:“带着你的师弟下山去吧,老夫乃‘画狂’萧烈,你师弟被废乃我一人所为,与门派无关。如要寻仇,便上画圣山,老夫随时恭候。”

秦仙子脸色更添苍白,“你,你废了小乞儿?”

王盈盈听闻惊变,皓首再无一丝血色,眼泪便如天狐山的雨,委屈又心酸,心疼而无奈。这让她如何自处?一面是自己至亲的小叔叔,是自己青梅竹马日夜念着的人。一面是自己的师门长辈,更有传业解惑,培养自己长大的天海恩情。小叔叔在此地被打为废人,这是为何啊?这是为何啊?

秦仙子剑指青天,崩毁一层修为,刹那间,狂风呼啸,气势冲天,一道纤细的身影握剑直上云霄。她还未出阁,她不会飞,但她现在真的飞起来了。《凤鸣诀》中有一式“天凤解体”,崩毁修为,瞬间提升层次,如果将一身修为全部崩解,便会真正地香消玉殒,神仙难救。

有飞鸟掠向剑光,仔细看,原来是山精地灵。秦可倾化身天凤,一声脆鸣,引得无数飞禽竞相来朝。秦可倾施展的便是《凤鸣诀》中的第三式,百鸟朝凤。

萧老头震惊无比,他看到了一只遨游青天的彩凤。凤鸣声起,百鸟来朝。他自然感应的到,这一只只围绕着彩凤飞舞的飞鸟,其实是这方天地元气。借天地之力来施法御敌,这已经超出了出窍期的境界能力。这女娃子疯了,她的身体如何承受这么大的天地之威?合欢殿怎么会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功法?一个念头猛然想起,“是《凤鸣诀》,是银瓶小姐修炼的《凤鸣诀》!”萧老头看着天上气势越来越强盛的彩凤,一时间思绪万千,竟是忘了出招。

秦可倾努力地吸收着这庞大的天地元气,直到体力频临崩溃。凤鸣啸天,翩然临敌。眼见慢,实则有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萧老头神思恍惚,待惊醒时,彗星一般的攻击已经临身。说时迟,那时快,萧老头不及思索气贯双手,十指连弹,每弹奏一个音符便拨断一根琴弦,七音奏完,七弦尽断,好一架古琴“断纹”,传承至今以有一千三百多年,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流中。

七音暗合北斗七星,乃是妙木山颇有威名的一记杀招——七星射日。

七颗星斗,飞流而起,直奔彩凤而去。

“遭了。”萧老头暗自埋怨,他此刻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竟然用了杀招。即便是分神期的修真者,也很难接的住此法术,何况是这个元婴后期的女娃子。萧老头有心收手,奈何不是自己擅长的“画道”,做不到收发自如,便只能暗自后悔,期盼这女娃能够撑过这一击。

正在这时,房内躺在王盈盈怀里的李不亏,似有所感,悠悠转醒。盈盈看的真切,正是秦可倾化身天凤后,李不亏胸前的银龙纹身便产生了变化。那银龙本就传神,一遇天凤,周身流光溢彩,如活过来了一般,李不亏这才慢慢转醒。

不亏睁开眼睛,见盈盈梨花带雨,双目通红,便如幼时一般安慰道:“盈盈不哭,我没事。改天给你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螃蟹去。”这话只有他们两个懂,幼儿时候,李不亏喜静,王盈盈好动。盈盈经常央求不亏带她去玩,她见别的男孩子都去掏鸟窝,摸螃蟹,便要不亏叔叔也去一回。李不亏便问:“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上不了树,也下不了河,去做什么?”小姑娘回的很让不亏费解:“我去不了才叫你去啊,看着你去玩我也开心。”

李不亏便回了一句说了好几年也没实践的话:“改天吧,改天给你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螃蟹去。”

盈盈一下便破涕为笑了:“你都哄我十几年了,还哄我?”

见盈盈无事,李不亏又问:“秦姐姐呢?”

“呀!”小姑娘这才想到,还有急事没说,“秦姐姐以为你被萧师祖废了修为,正与师祖斗法呢!”

不亏急忙起身,奈何伤重不便,便由盈盈搀扶着出了门去。

“别打了,我没事。”人为到,声先至。

天凤闻声一滞,散了一往无前的气势。秦可倾极力收手,却仍向着七星撞去。而对面的萧老头更不济,别说他没能力收手,即使有也做不到,七根琴弦全部拨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不亏出门一看,只见一只彩凤飞蛾扑火似的迎向七颗星斗,他能感觉的到那星斗中毁天灭地的威力,如果不是自己喊话,秦姐姐兴许还有一搏,只是现在秦姐姐一没了气势,二散了身形,这让她如何应对?

不亏看得肝胆惧裂,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站直了身躯。

“昂——”一声龙吟震出山谷,李不亏龙射而起。

天凤终于迎来了第一颗星斗——天枢。

天凤微微一顿,继续前行。

北斗七星第二星——天璇。

天凤止住了身形。

北斗七星第三星——天玑。

天凤涣散,秦可倾显出真身。

北斗七星第四星——天权。

秦可倾举剑力搏,天权涣散,秦可倾面如霜雪。

北斗七星第五星——玉衡。

秦可倾横剑身前,双掌前推,倾力抵挡。玉衡涣散,秦可倾喷出一口鲜血。

“不想今日竟要命陨于此,辜负了师门,也辜负了姐姐。可恶的老天,我都还不会飞!还有我的小乞儿。”秦仙子目露留恋,寻觅“小乞儿”的身影。

钟鼓峰上剑气纵横,琴音咆哮,凤鸣啸天,七星射日,闹出如此大动静,早惊动了各峰长老师祖。围绕着钟鼓峰,远远近近,好几个身影,乘云的乘云,骑兽的骑兽,正在飞速赶来。他们远远地看到,一只彩凤被本门的“七星射日”打散了身形,看气势威力,这使琴的长老至少有分神后期的修为。但见彩凤涣散,七星未收,想是那位长老下了杀手,难道是有贼人进山?正在这时,只见一条银龙射入中间。

北斗七星第六星——开阳。

银龙涣散,李不亏露出身形。

李不亏如被山岳砸了一般,头晕眼花,口鼻溢血。

秦可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身影,这是她悉心培养的“小乞儿”。她很清楚李不亏的深浅,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家伙,哪里禁得住这等威力的打击?秦可倾只来得及喊了声:“小乞儿!”便见最后一颗星砸在他身上。

北斗七星第七星——瑶光。

李不亏被砸入秦可倾怀中,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秦可倾看着怀里的少年。这个斯文娴静,爱书爱画的小男人,此时没有了一丝声息。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不声不响,甚至忘了呼吸。

“小乞儿,你怎么那么傻?姐姐是为了门派传承才找到了你。姐姐没敢告诉你,修炼《凤鸣诀》的女子,可以感应到能修炼《龙吟诀》的男子。”

秦可倾不管不顾地自言自语,这两师姐弟都是不会飞的主,方才趁着施展剑法招式,才蹦跶了百仗高,现在招式完毕,又没了外力,自然便疾坠而去。秦可倾若无所觉,依然自语道:“咱们合欢殿有祖训,修炼《凤鸣诀》的女子都要找个修炼《龙吟诀》的夫郎。”

言到此处,仙子苍白的脸色难起波澜,再不感到羞人,她要说个清楚明白。

“你当时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姐姐怎么会看上你?你水仙姐姐说你很俊,长大了应该很有‘杀’头儿,我这才决心养你。你为了一个这样待你的姐姐而送了性命,是不是很傻?”

七八年的相处时光,如浮光掠影,一一在眼前浮现。那个九岁的俊俏小乞丐,那个十岁酷爱诗书的小琴童,十一岁时学习百家拳法的小小修真者,十二岁练气大成的小天才,十三岁琴技超凡的小琴师,十四岁书画大成的小画师,十五岁将太极练到化境的一代大师。

“十六岁修炼《龙吟诀》成功的我的小郎君。”秦可倾只念了一句,便无觉地落了眼泪。

“你不能丢下姐姐,姐姐这就来了。”

秦可倾抱着李不亏,卸去法力,两人双双,软软地砸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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