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好也在看我,血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在脸颊边上挂着,再往下就是她的一口尖牙。
“上车!”我还在六神无主的惊吓状态之中,那个司机就朝我吼了一声。
我的脑子压根不支持我多想,我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在我跳上车的一瞬间,车子就已经发动了。而且完全没有加速这个过程,窗外的景物就用一种接近扭曲的速度开始后退。我瞥了一眼仪表盘,发现速度现实还是零。
“你能看见刚才那个……?”我牙齿打架地问。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那位大人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我顺嘴接话,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没来得及解释,但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答案。
那个女鬼并没有被我们甩下。按照物理规律,刚才那么突兀的加速足以把她甩飞出去,可她此刻爬在我旁边的车窗上,一张脸鲜血淋漓,眼神怨毒地盯着我。司机也没有闲着,他居然就这么离开驾驶座,飞身爬了出去。
他的面容飞快地扭曲了几下,就好像昨晚在警局前面我下车之前的那样,但这次更甚,他的眼框一下子放大了很多,眼珠在里面摇摇欲坠,几乎像是要掉出来一般。
而他在车窗外,裂开一张大嘴——他的嘴角几乎裂开到了耳朵,朝着那女鬼张口就咬了下去。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
果然这个司机也是个鬼!
他们打得激烈,但是除了一声声让人心底发寒的尖啸以外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影响,当然我并没有胆子睁眼去看他们。
过不一会儿,声音突然消失,我张开手指缝往外看,那司机已经恢复原样坐在了驾驶座上。
“咳咳……姑奶奶,你到公司了”,他别着头不看我,我看见有血还在从他脸上往下滴。
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想到他这是为了我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又有点过意不去,“你没事吧?”
他身体明显地一僵,有点尴尬,“没事。”
我抬手看了一下表,我竟然提前了将近半个小时到,于是决定留在车上。
“你说的那位大人”,我开始发问,“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那个男人?”
他的脸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原样,因此转过头来看着我,“是啊。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他老婆啊?你要是早说我也不至于想对你出手啊……”他的表情越来越苦,几乎要哭了。
一说到这我就来气,板起脸,“那可真是对不住,我后来才知道你是鬼。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他结婚了。”
他听我说他是鬼的时候,尴尬地笑了一下,但在我说到不知道和玄逸结婚的事情的时候,他显得颇为吃惊,“怎么会?你和那位大人的冥婚是在阎王那里有登记的,怎么会不知道?而且还有冥婚仪式呢?”
“登记?冥婚仪式?”
“对啊”,他认真点了点头,“你和那位要是结婚了的话,应该会有姻缘册交到阎王的手里。冥婚仪式的话就比较像是结婚一样,除了夫妻至少有一方是死人以外,和活人结婚没什么区别。”
我听他说,心里更加震惊,什么姻缘册之类的,有那么正式?
“那怎么才能离婚呢?”我问。
他好像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似的,“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要乱说啊。阎王那里的姻缘册是管一世姻缘的,若你们没有投胎就不会消除,可不是说离婚就能离婚的啊。以那位大人的能力……早就不用去投胎了。”
卧槽?
意思是我这辈子就得跟了玄逸了?而且,他不用投胎了?难道是说玄逸也是个鬼?
可我分明记得他的身体是温暖的。
“他也是鬼?”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不是鬼。我也不了解那种大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啊”,他瞪眼。
我看见他瞪眼这个表情就心里一怵,刚才他出去和那女鬼打架的时候我可是看得真真的,他的眼珠子只是摇摇晃晃地连在眼眶里。
我一阵恶寒。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连忙摆手,“别瞪眼,我特么的瘆的慌。”
他挠挠头,神情尴尬地咧嘴笑了一下,“总之,你下班的时候我会来接你的。”
我尼玛……
“也别咧嘴!!”我真是要崩溃了,不过还是不忘反驳他,“就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能回去的。”
他本来有些委屈的神色立马紧张起来,“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啊,刚才那女鬼就是冲着你来的,虽然我打得过她,可是你自己是打不过的啊。你要除了什么事儿,那位大人一定会……”
他没有说完,只是瞪着眼一脸惊恐地望着我。
好吧,最后我考虑到自己的安全勉强还是同意了他的话,顶着一脑袋的黑线上了楼。
上班的人渐渐都到齐了,不过却全部被请到了另外一件办公室等着。
黎安柔死在我们部门经理的办公室里,那里作为第一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方保护了起来。
我想起昨天看见她坐在办公室前的样子,有些不寒而栗,只能闷头玩我的手机。
事先没有任何通知,但今天显然是不会再工作了。我们全部在另一间办公室里等着,然后一个个地让警察轮流调查口供。
被请去问讯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应该是为了防止串口供吧,我无聊地想着。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等着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走到了我面前,我抬起眼一看,却是昨天的警察小哥,“嘿,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我有些诧异,看着他。
他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你昨天来的路上给你的朋友发短信了吧?”
我想起我当时觉得那辆出租车不对头,就给裴正雅发了短信,她是我的朋友,但不是最亲密的那种。我孤身在外的,老友都不在一个城市。
警察小哥仍然看着我,我于是点了点头。
他玩着笔的手顿了顿,弯下腰,低声说,“裴正雅,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