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说。
“所以说,你们的王上,他还好好活着,他只是需要一个使者将须弥幻镜里封存的记忆还给他。”
吸血鬼群中有鬼怯怯开口问道,“那……那谁是那个使者?”
重点来了!重点来了!
终于到我翻身做主人的时候了!
清清嗓子,确定可以让我的声音传遍整个殿堂!
“不才,正是在下!”
话音落下良久,整个大殿就像这么多的长舌鬼都是摆设一样,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我左侧的那位终于丢了好整闲暇的一张脸,两眼瞪得像铜铃,张大了嘴巴说。
“你?就你……吗?”
重点的炮弹已经落下,此次谎言的使命也即将完成,果然大任去了一半,肩上的重担也轻了不少。
我拿出指尖指了自己的鼻尖,很笃定!
“没错,就是在下!”
那一直闷不吭声的衣冠禽兽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音调再度如他外表一般温润如玉,恐怕从态度上泄露出自己不希望王上回来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我们怎么相信你,你说自己是使者,你就是了吗?”
他居然从棺材中站起身来,个子比我高出两大头,他这么一站,再一打眼看我,我已然被他给俯视了。
如果是最开始,我的确怕他,可现如今话都说到了这分上,在这里我并没有什么好怕他的,也轮不到他来发作我。
他就一个鬼,能敌得过满殿吸血鬼众望所归吗?
更何况……我想起我身后的黑衣男子。
更何况他还有个顶头上司,这里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我的确要证明自己就是须弥幻镜的使者,这太简单也太复杂。
简单就简单在,我的的确确是须弥幻镜的宿主,复杂就复杂在,须弥幻镜此刻并不在我手上,如果我要证明须弥幻镜的宿主是我,那必然要拿出须弥幻镜,或者找出一个人可以为我证明。
可看现如今的情况,两者都不可行,好在他们十分牵挂王上,有很大的可能愿意赌一赌。
我也就是赌他们愿意下注。
事情到最后虽然还是与我先前所想的有些偏离,但是大方向没有改变。
我只有将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推上桌,才有资格和这帮捕猎者谈判。
“我,就是须弥幻镜的宿主!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王上的行踪,如果要让你们王上的记忆重归本位,让我这个须弥幻镜的宿主出面,才会成事。”
为了让自己获救的机会更大一些,我再加筹码。
“你们王上的法力和记忆都存留在须弥幻镜当中,如果你们真的希望王者归来,就必须放了我回到凡世。”
如今这样一来,等于将自己的筹码完全摊开,推倒在他们面前,要说的我全都说了,成或不成,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了。
可是虽然大局已定,到底还是性命交关的大事,不免暗地里有些心慌慌的。
让我最没底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白衣禽兽脸上一派得意,他的确抓到了我的狐狸尾巴。
他在空旷阔大的空间里肆意大笑,声声打在我的心上,“你说了那么多,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活命才出言撒谎。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须弥幻镜的宿主,谁知道你是不是?”
衣冠禽兽优雅地朝我伸出手掌,手掌摊开,掌心朝上。
“如果想要取信于我等,还要拿出证据来。证据呢?拿出来!”
我哑口无言,便也学他有模有样地放声大笑。
笑完,抬手将眼泪抹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哎呀,哎呀,世上居然有人宁愿吃一口血而放弃寻找自己的王上。”
言毕,抬头看他的表情,好看的眉眼皱成了一团,声音里带着极大的忍耐。
“妖言惑众,居然敢对吸血鬼一族大护法出言污蔑,简直该死!”
我还是小看了这个家伙,他到底是条地头蛇,还是一条颇为德高望重的地头蛇,他受了污蔑,就是吸血鬼一族遭受了污蔑。
很快,就有无数的吸血鬼倒向他这边,毕竟我没有凭证,而他又手握大权。
我强忍下内心滚滚翻涌的不安,佯装镇定。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可以吃了我,也能马上把我啃得连骨头也不剩,可是你们怎么不好好想想,我那么瘦,你们这么多鬼分,能吃得饱吗?还不如让我去救你们王上。”
我自以为这句话的事理还是很通的,谁知右侧那位虎虎生威的护法大人板着个脸,将我说的话纠正。
“我们是吸血鬼,不吃肉。”
好好,“我知道你们是吸血鬼,可你们吃不吃肉并不是重点,不是吗?”
“这是原则问题!”
我……
真是!算了,须与同好争高下,莫与傻瓜论短长。
我继续,“总而言之,信与不信就只是你们一句话,吸我的血,或是找回王上,二选一,你们选吧。”
答案显而易见,可呼之欲出的答案总需要一个人将它呼出口,那个人不出意料就是我身后的那位。
他沉稳沙哑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不容置辩。
“先证明你是宿主。”
不咸不淡,他似乎不大着急,让我差点以为方才的反客为主全都是错觉。
“须弥幻镜来去自如,这个是你们都知道的事情,就算我是须弥幻镜的宿主,它也不会听从我的命令,它想现身便现身,它要是不想,就谁也找不到它。”
心虚话也虚,气焰也没有方才那般嚣张了。
座上黑衣男子顿首,思忖模样,过了片刻终于发话,“好,我相信你。”
这下白衣禽兽不干了,“不行,她只是为了活命而满口胡言,不能相信她!”
说完,收起了温润脸庞,面色都阴沉了几分。
黑衣男子不以为然,很悠然自得地出声,道,“她虽然狡猾,可是所说的也不是没有可信之处,为了王上,吃一点亏也没什么。”
白衣男子又想出言,结果黑衣人一道如电目光射过去,白衣男子又没了气焰。
“大护法,你多次出言阻止,难道你不希望王上能回来吗?”
我果然没看错,这家伙在这里就是个管事的。
有些庆幸,心下安稳不少,“那,你们是愿意相信我,放我回凡世了?”
没有鬼说话,黑衣男子点了点头。
唇枪舌战了那么久,现下终于翻身了,好,那现在就是我呼风唤雨的时候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不能白白放过。
我端了架子,扭头往身子左右看看,愠怒形于色,“怎么?我为你们找回王上,居然连凳子都没得坐?”
斜瞟了黑衣男子一眼,“难道,这就是吸血鬼一族的待客之道?”
话音刚落,以我为中心,四周响起了指节被握得咔咔作响。
看样子,他们是都生气了,可我已经是今非昔比,那还轮得到他们这些杂鱼来收拾。
我承认,我如今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死样子。
“哎呀,我坐得好不好,其实都没有关系,只是你们王上不知道坐得怎样?”
周遭的骨节响声渐渐低了下来。
我再接再厉,指着身前的白衣大护法道,“这厮坐的位子倒是不错,给我坐坐~”
衣冠禽兽愠怒了,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我,在他身周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还是黑衣男子做了主。
“白炎,把位子给她。”
末了补上一句,“一切都是为了王。”
结果,当然是那厮好好地给我让了,只不过棺材里阴森森的,叫我蹲在里头我可做不到,看看黑衣男子,他是把棺材板盖上了才盘腿坐上去。
我指了指黑衣男子,“我也要这样坐。”
说完,周遭起了一大片抽气声。
我不怕死,因为我相信他不会动我。
“那么,快点吧。”
衣冠禽兽恨恨地掀手一指,棺材盖顺着他手指的动作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又盖回棺材上,严丝合缝。
我满意的看看,功夫不错,但是……
指着他,“有点灰,你擦擦。”
衣冠禽兽一张俊颜气的碧绿,不是夸张,是真的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的脸是绿的,不对,人家不是人,是鬼。
他刚要抬手施法,我拦住,“你用法术我怕你除的不干净,我要你用抹布擦擦。”
他极力忍耐,“用法术也除得很干净。”
我听他言语间牙齿都快咬碎了,怎么办,还是不想放过他。
“不嘛,白炎大护法,难道,你连小女子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愿意帮吗?”
我左侧的男子对衣冠禽兽一脸同情,我忽然想起,他似乎方才膈应过我,于是斜眼瞟了他。
他的眼睛刚触碰到我的眼神,马上触了电一般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放心好了,本大小姐精力有限,实在不想和你纠缠。
我重新扭头看向衣冠禽兽,“好歹,我也为你们吸血鬼一族找到了王,怎么连坐一张干净椅子都不行?”
白衣男子不愧是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很能忍耐,还没发作。
于是我只好继续激他。
可话还没出口,黑衣男子一句罢了,一拂袖,我眼前便幻化出一张黑漆的座椅,漆金雕花,尊贵非常,大得都能当床榻。
嗯,这个我很满意。
于是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