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冷哼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说着抽出软剑,如同握着一条银蛇般欺身而前,白衫挤着眼睛,看得眼花缭乱,只见两个人影交错,不时传来刀剑相交的脆鸣,站在身旁的吟雪喃喃道:“闭关两个月,师父的武功竟到了这般程度!”
原来漆雕太乃是空明城八大弟子中最有天赋,也是最有希望继承城主之位的弟子,他凭借一手遮天刀法扬名江湖,是武林后辈中的杰出代表,他的本领本来就和木槿不相上下,吟雪本担心他达到第六层,师父会打不过他,这下两人武功皆有进境,倒是难分难解了。
两人正打着,四处传来“嗖嗖嗖”的破风声,不大会儿,一大群浅绿衣饰的女子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吟雪一喜,对白衫道:“这些都是我木崖的姐妹!”
白衫四处打量一番,猛地叫道:“王洛呢?晓烟呢?”吟雪一直关注打斗,未曾留意,听白衫一说,也是一惊,往那少妇看去,却见少妇脸色极不自然地立在那,关注漆雕太与师父的打斗,心下稍慰,暗想:“看样子不是她搞的鬼!”
白衫大声呼喊几下,未闻答应,急得团团乱转,这时晓烟从人群跑来,白衫斥道:“你跑哪儿去了?”
晓烟道:“表哥刚刚把我叫过去,说是有事!”
白衫怒道:“他让你过去你就过去?你到底听谁的?”
晓烟顿觉委屈,落下泪来。
白衫见状,将她搂入怀中道:“对不起,哥哥不该骂你!”晓烟闻言,哭得更加厉害,白衫安慰了好一会,晓烟方止住哭声,白衫问道:“王洛叫你干嘛?他在哪?”
“他走了!”
“走了?”
晓烟道:“他让我告诉你,他先走一步,让你别忘了咱们欠他的钱!”
白衫一愣,暗忖:不知这人到底是何来历,身怀武艺却装傻隐于市井,我与他并无深交为何他两次仗义相救?
思忖间,木槿与漆雕太一齐停手,各退十余步后稳住身形,漆雕太环视四周略作思量,作揖道:“槿姬前辈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今日时辰不早,暂且到此为止,改日再来领教!”语罢与中行娆跃上黑红两马,绝尘而去。
木槿来到白衫身边,一番打量,似是忆起往事,眼眶发红,欲要落泪。白衫不敢多言。过了半晌,木槿看向晓烟问道:“这位小姑娘是?”
白衫道:“姨……姑姑,她是我的妹妹,张晓烟!”
木槿道:“姓张?想必你爹就是青莲子吧!”晓烟点了点头。
吟雪道:“师父,恐怕漆雕太等人不会轻易罢休,此地不宜久留!”
木槿颔首,高声道:“星夜兼程,回阙!”众女弟一齐躬身应是。
白衫虽不愿寄人篱下,但看如今形势,若无靠山,恐怕难以生存,况且木槿言语端庄,面相温和,白衫自小无母,婶婶冯氏脾气暴躁,对其施尽白眼,如今木槿对他关爱有加,他竟莫名得渴望与之亲近。
跋山涉水五六日,来到洪州地界,众人在一家茶肆打尖。白衫浮肿的脸庞敷了几日冰块,早已恢复,他问道:“姑姑,还要多久才能到?”几日来,木槿对他十分体贴,他叫木槿“姑姑”,也不似先前那般生硬。
木槿笑道:“快了,今日午时应能赶到五牙山!”
吟雪略有些担忧道:“师父,师祖她……”
木槿道:“你师祖啊,外冷内热,不会太过为难衫儿的!衫儿,到了阙里,切不可过于冲动,毕竟你娘曾是师父她老人家最为钟爱的弟子!而你爹……哎……”
白衫很认真地道:“姑姑,我不相信我爹会杀我娘!”
木槿瞪了吟雪一眼,似是怪她多嘴将这事告诉了白衫,叹了口气道:“罢了,逝者已矣,多说无益!”
白衫不言,暗道:“爹,为什么衫儿看到的你和他们口中的你不一样?不过请您放心,无论他们怎么说你,衫儿都相信您绝对不会那么做!”
木槿见他低头不语,安慰道:“孩子,不要难过,这是你爹犯下的错,与你无关!”
白衫道:“不,姑姑,早晚有一天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爹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语气里满是坚决。
木槿摇了摇头,暗道:“这孩子如此执拗,真不知是好是坏,我得悉心调教,莫要让他误入歧途,这样,才算对得起死去的阿樱啊!”
行到午时,至赣水岸边,招呼几个船家,一行人坐船顺流而下,又过了半晌,只见两岸峰峦耸翠,上出重霄,吟雪指着群峰之间一座怪山道:“泠寒阙就在最高的那座山崖上!”
白衫极目望去,却见此山呈弧状,直直插入江中,加上江面倒影,远望之下竟如一弯弦月,铺陈在江天之际,山巅五座高崖突出,竟如怪兽利齿一般狰狞,仿佛势要从天空咬下一片云彩。白衫暗道:“怪不得叫做‘五牙山’!”
木槿道:“此山奇峤怪巘无数,唯有一条山路通往山巅,地势险要,乃古来兵家必争之地,当年曾为一帮匪徒流寇所占,后来祖师奶奶使计夺下,用来庇护孤弱,久而久之,自成一派,得以屹立武林!”原来泠寒阙最初只是由一些死了丈夫的嫠妇以及无依无靠的孤女组成,成立门派后,专门招揽一些遗婴弃儿加以调教,才逐渐有了如今的规模。
船至山脚,木槿拉着白衫,吟雪牵了晓烟,其他人跟在后面,往上行去。脚下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陡峭石阶,有时甚至非得侧身才能通过,白衫不熟地形,几次险些失足,皆被木槿及时拉住。
到了一个转弯处,前方是深渊,左侧树木葱茏,右方一条台阶,白衫正疑惑走哪条路时,忽闻一声古怪的鸟鸣,木槿道:“是我!”
不久上方垂下一条钢锁银梯,吟雪在白衫耳边道:“前方是死路,另外两个方向机关重重,也是死路,惟有走绳梯才是最安全的!”
几人攀上绳梯,沿着栈道而行,过不多久听得一声厉喝:“什么人?”跳将出一个中年妇人,虽不甚美却是皮白肤净。木槿笑道:“武妹妹!”
那妇人急忙施礼道:“见过槿姬!”
木槿道:“不必拘礼,师父可在阙中?”
妇人点头道:“阙主已在广寒殿等候多时!”
吟雪对白衫道:“如若不是自己人,上面会有无数滚石落下!”
白衫闻言一凛,抬头看去,果见一排巨石悬于头顶。暗道:“原来上了栈道,就命不由己了!这可如何闪躲?即便纵身一跃,也是一样难逃一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