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离去,鬼冢走了回来,高且闲歉然道:“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鬼冢摆了摆手道:“没什么,走吧!”
高且闲拉着夜无月跟着鬼冢来到一座坟前,那坟上面植满了构树,高且闲知这便是鬼冢一家的居所了。
鬼冢绕过去,来到后边数丈远外的另一座,这座坟上栽了一株赤松,树干有两人合抱粗细,生得极为繁盛。
鬼冢走至松前,两手抵住树干,闭起双眼。
夜无月低声在高且闲耳边问道:“他在干嘛?”
高且闲摇了摇头,亦是不知,忽听鬼冢一声断喝,坟顶轰的一声凹陷下去一大片,鬼冢率先走了进去。
原来那凹陷处架设有向下的木梯,高且闲二人往里面探了探头,一股腐霉之气扑鼻而来,夜无月眉头皱了皱,高且闲看出她的异样,捏了捏她柔腻的小手,摇了摇头。
两人缘梯而下,到了下面,鬼冢点起蜡烛道:“且闲兄弟,你嫂子不喜会见外人,就把你们安排在这里面将就些时日,如何?”
高且闲打量一周,坟内极狭,除了一张长石凳外别无他物,三人立在里面便略觉拥挤。
鬼冢只道他心有不满,道:“地方简陋,兄弟多包涵!”
高且闲忙道:“大哥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俩性命都是大哥给的,况且在水牢里那么久都待了,这里简单些又算得了什么?”
鬼冢笑道:“你体谅便好!墓内湿寒,一会我让你嫂子找几床篙席被褥,给你送来,你们俩快些恢复功力要紧!待你大痊,咱们再斗上几局,哈哈!”
高且闲心知鬼冢酷爱围棋,有时两人一局棋能下上几天几夜,忙连声称好。
待鬼冢离去后,夜无月问道:“闲哥,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把家安在地下,还有,感觉那几个老头都很怕他的样子。”
高且闲道:“我和鬼冢大哥也是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的,他具体是何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住在这里,并且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大哥他平素行为怪僻,但为人仗义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你不要对他有看法……”
夜无月道:“我能对他有什么看法,你既然相信他,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怀疑的!”
高且闲会心一笑:“无月,你真好!”
夜无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啊对了!我看你这大哥有一点倒是挺不错的!”
高且闲道:“什么?”
夜无月道:“他从不看别的女人啊!你,能不能做到?”
高且闲笑道:“有你这么美丽的老婆,我当然……啊,不行,我做不到!”
夜无月本来是靠在高且闲的身上,听他这般说,立时站起,怒目瞧着他,道:“若你敢负我,我就杀了你!”
高且闲道:“无月你别生气啊,我怎么会负你呢?我做不到还不都是因为你?”
夜无月道:“还想狡辩?你说,因为我什么?”
高且闲道:“你忘了,我答应过大妞二妞要娶她俩的,大妞既是你扮的,我也和你成了亲,那还有二妞呢!”
夜无月急道:“那只是演戏,怎作得数?”
高且闲道:“可二妞她当真了,我也当真了,况且,说过的话怎能不算?”
夜无月还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当初自己威胁二妞配合自己演这场戏,为的就是试探高且闲是否只贪图自己容貌,他既愿娶二妞,这已然说明他并非始乱终弃之徒,再者,高且闲真正爱的是自己,二妞奇丑无比,高且闲纵然留她在身边,也对自己毫无丁点威胁。
正想着,听到一声“高叔叔!”声音稚嫩,充满了喜悦之情,移目瞧去,只见一个只到自己肚脐那么高的小男孩跃到了面前,接着一下子便扑到了高且闲怀里。
高且闲捏捏男孩的脸,笑道:“哟,你怎么知道我来啦?”
男孩道:“爹爹跟我说的呀!咦……”
男孩突然看到了夜无月,睁着大眼睛瞧着,满是好奇。
高且闲道:“无月,这就是鬼冢大哥的儿子小鬼头!”
小鬼头从高且闲身上跳下,绕着夜无月转了几圈问道:“高叔叔,这个绿眼睛紫嘴唇的姐姐是谁啊!”
高且闲笑道:“小鬼头,她是你高叔叔的妻子,你叫她无月婶婶好了!”
小鬼头忙叫道:“无月婶婶好!”
夜无月听他叫自己姐姐时,心下便欢喜,不自禁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小鬼头闻言连蹦带跳得拍手欢呼:“哦,太好咯,高叔叔喜欢我,无月婶婶也喜欢我,太好喽!”
高且闲夜无月相视一笑。
这时鬼冢抱着一大卷被褥走下木梯,喝道:“疏儿,不要打扰你高叔叔他们歇息,回去!”
小鬼头听到爹爹训斥,不敢忤逆,忙住了口,三两步奔到木梯前,爬到一半,转头望了望夜无月与高且闲,冲着鬼冢后背做了个鬼脸,蹿了上去。
高夜二人忍俊不禁,鬼冢摇了摇头叹道:“这个孩子,都被他娘给宠坏了,有空我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高且闲道:“大哥,小鬼头其实可懂事了,你不在的时候,嫂子还不都是他照顾的?”
鬼冢摆了摆手,神色突然变得凝重道:“不说他了,这几天你们就在这里静养,需要什么便和我说,我派人安置!还有,千万不要轻易得四处走动,坟林最近不太平,不断有生人出现在附近,我虽然相信你们,并说服了三老,但他们还是不很放心,唯恐外敌侵入,启动了机关阵,你们要是想出去走走,一定记得要让疏儿领路!”
高且闲应道:“好,大哥,小弟都记下了!”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高且闲二人内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两人略作商议,决定向鬼冢请辞。
两人刚纵上地面,迎面扑来一阵疾风,高且闲应变极速,刚刚察觉有异便拉着夜无月向后暴退,谁知后面亦是传来呼啸之声,高且闲猛往地上跺了下脚,跃上了坟前赤松的一根粗干,夜无月也没有闲着,一把银针如夏夜急雨般飘然洒出。
但听得叮当脆响,原来偷袭两人的便是当日拒留二人在此的三个老者。
其中一个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者叫道:“他奶奶的,族长好心,收留你们,没想到你们却是外面那帮狗贼派来的奸细,哼哼,想里应外合吃掉我们,那也得先问问我手中的拐杖答不答应!”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拐杖。
高且闲这时隐约听到林外呼喝之声,心想坟林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忙道:“三位长老稍安勿躁,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魏大哥呢?他在哪?”
那个爱哭老者痛哭流涕,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另一个干瘦老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说道:“大哥,外面攻得正凶,我们的机关阵被敌人破坏了一半,我看我们应当尽快杀了这二人,先给那些不知好歹的狗崽子一些厉害瞧瞧!”
夜无月越听越怒,大喝一声:“老东西想打架?怕你们不成!”说着四刃指剑齐现,唰唰唰连劈三剑。她本不是什么善性,要不是碍于鬼冢与高且闲的交情,早就出手了。
高且闲欲阻拦,叫了声“无月!”可夜无月早冲了出去。
三老一齐出手,三根拐杖分击夜无月上中下三路。高且闲见夜无月独斗三人,生怕她有什么闪失,没奈何,只好欺身上去,二人合力抵抗三老。
便在这时,五人听得一声高喝“住手!”
来人正是鬼冢,五人罢了斗,三老躬身道:“族长!”
鬼冢道:“三老,他们两个是我救回来的,难不成,你们也怀疑我?”
三老忙道:“不敢!”
鬼冢接着道:“祖辈守护了千百年的基业,我岂能让它轻易地毁在我的手里?要说谨慎防人之心,我绝不会比你们少一丝半点!刚才我去外围查探了一番,来的,是鳍族一脉!”
三老闻言大惊,齐声道:“怎么是他们?”
鬼冢道:“看样子,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冲进来的都是些消耗机关阵的替死鬼,而真正的高手则在外面观战。我们暂且按兵不动,三老,麻烦你们传令下去,命各部不可现身,原地候命!”
三老正待应是,只见小鬼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边跑边叫:“爹爹,爹爹,不好了!”
奔到眼前时,跌了个大跟头,鬼冢心里猛地一跳,连忙将他拽了起来问道:“是你娘出什么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