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日快乐
一轮血色的夕阳静静地挂在西边的天空，为即将陷入黑暗的大地送去最后几丝光亮，马路上的车辆渐渐少了，稀疏走过的行人也是步履匆匆，这时的城市似乎显得格外的平静与和谐。
“轰～”一种东西打翻了的声音从街道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在当下显得十分清晰，惹得不少路人奇怪的向那个方向望了望。
角落里，一个巨大的垃圾桶被打翻在地，五颜六色的垃圾散落一地，大大小小的苍蝇，放肆的在桶的上空飞舞，换是谁，估计都不会想朝这肮脏的环境多看两眼。可就在垃圾桶的旁边，一位穿着灰色的外套的男子却是直直的躺在旁边，有半边身子，已经完完全全的盖住了半堆垃圾，随后，他抽搐着想要站起来，满是青肿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而他身旁，站着三位黑衣的男子，正戏虐性的看着灰衣男子挣扎的表情，仿佛可以从中获取无限的乐趣。
这时，一位像是带头的男子，突然向前迈出一步，猛的抬起右脚狠狠的朝灰衣男子的胸口踏了下去，灰衣男子闷“哼”了一声，不过坚持了半秒钟，上半身又回到了满是垃圾冰凉的地面。
男子并没有马上抬起右脚，而是居高临下的对着灰衣男子大声的说道：“哟，小子，今儿在学校挺拽的嘛，是不是哥俩久了没修理你皮痒了？”
灰衣男子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平淡的脸上好似丝毫没被男子骇人的语气与面孔所吓倒，只是脸色越加阴沉。
“呸！”
一团黏稠的液体，准确的打在男子脸上。
“妈的！你不想活啦！”男子愤怒的一记，猛的扇在灰衣男子的脸上。
随后，男子干裂的嘴唇开始泛起了血丝。
“我呸！还给你！”一团同样黏稠的液体砸在了灰衣男子的额头上，可这仅仅只让灰衣男子脸上多降下两条黑线，一双犹如泥潭的双眼依旧冷漠的望着黑衣男子。
“老大，这穷小子靠打长不住记性的，不然上次把他修理的那么惨，今日他怎么又敢顶撞您，必须得换方法！”旁边刚刚一直沉默的一位男子发话了。
“嗯。”带头的男子勉强忍下了一丝怒火，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现在有一方法，倒应该能让这臭小子长点记性。”旁边的那位男子嘴角挂着邪恶的弧度继续说道。
“说！”带头男子命令道。
“能让一个人有所心痛，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毁掉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男子一边说一边用食指与大拇指在眼前搓了搓。
“哈哈，你们俩，给我搜！把他身上所有值点钱的东西都给我搜出来！”带头男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粗暴的打断了身旁男子的话，大吼道。
灰衣男子一听，仿佛又图增出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终究还是被两只粗壮的手臂给按了下去。
……
“老大，只有二十块和……一枚破戒指。”稍后，其中一位男子将搜到的“战利品”交到带头男子的身前。
带头男子望了望地上双眼开始流露出愤怒的灰衣男子，不由骂道：“真是个十足的穷光蛋。”
“咔嘶～”
当着灰衣男子的面，他将那二十元钞票撕成了好几半，随后纷纷扬扬白茫茫在男子头上，灰衣男子的眼球也随着票子散落的轨道，不断颤动着。
带头男子似乎非常满意这方法所带来的成效，随意的将一角硬币与戒指抛向了垃圾堆道：“哈哈，臭小子，心痛了吧！你记住了，这只是第一次！今后给老子小心一点！不然……”说完他又习惯性的挥了挥拳头，然后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三人离开了，男子这才收回了刚刚颤动的目光，恢复了开始冷漠的神态，他挣扎的爬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垃圾堆里的戒指，至于那些支离破碎的钱纸，他一眼也没瞧。
片刻后，他缍找到了隐适在桶旁的戒指，他裂开嘴欣慰一笑，顿时拉扯到伤口，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后，又只得换回了冷漠的模样，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街头的地平线……
……
“叮咚～”
……
“叮叮咚～”
断断续续的滴水声，不断的从老街边一条
幽深巷道内的一所破房里传出来，一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正一滴一滴的掉落着清水，水龙头下，一个一样带锈陈旧的铝桶“矗立”在那里，桶中的水已经接了大半，现在在城里，想来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去偷水了。
悦耳的水声，悄悄回荡在狭窄的房间，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静静的靠在房间的一角，卖力的用他那干燥的嘴唇吸吮着黑漆漆的烟斗，浑浊的老眼再次扫向桌上那还冒着微微热气的一菜一汤，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个硕大的烟圈从他嘴中冒出。
……
“嘎吱～”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快的开门声引开了老人的视线，要知道在这破门前，谁也无法静悄悄的进得来。
一位身穿灰色外衣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进来了，随后，他在门前脱下了满是污垢的外衣，慢慢的朝老人这边移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一段苍老有力的声音从老人口中传出。
看到老人向自己问话，陌宇冷漠顿时消融了大半儿，缓缓走到老人身前，从身上那件单薄的夹克内侧深处掏出了一小瓶玻璃装的，装满透明液体的小瓶子，然后小心翼翼递到老人面前。
“给你。”陌宇道。
闻着从陌宇手里小瓶内传来的淡淡酒香，老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随后，又换回了刚刚的冷静，质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买的！”陌宇的话腔沉着而有力，似乎和老人的说话方式有几分相似。
“买的？”老人眼中顿时冒出一丝怒意。
“对啊，难道爷爷忘了吗？今天是您的生日，这是孙儿的一丝心意，我也知道爷爷年轻时嗜酒，可是因为家境原因，爷爷已经好久没有沾过了，从小到大我也没怎么报答过爷爷，积蓄了很久，才够钱买到，希望爷爷……”陌宇连忙道。
老人脸上悄悄闪去了一丝光亮，取而代之的却是更浓郁的怒面，老人如同树干的老手也不住微微颤抖，缓缓的抬了起来……
“啪~！”
一清脆的响声传遍屋内，陌宇躺在地上摸着被扇红的脸，忍着全身的伤痛倒吸着冷气，怀中的酒瓶安危的躺在陌宇的胸口，在一只手的保护下侥幸没有飞出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这事，从来不打他的爷爷会因此大打出手。
“谁允许你买这么贵的东西的？有经过我的同意么？”老人的脸憋得通红，扯着沙哑的喉咙道。
“哼，如果先问你的话，等于白问！”陌宇一边咬牙挣扎着爬起来一边道。
“这酒花了家里多少钱？”老人坐在了桌前询问道。
陌宇揉了揉微肿的脸旁，轻叹了口气道：“一分也没花，这是我半年来天天在操场边捡空水瓶所换来的钱，我们学校也不缺那破东西。”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黝黑的嘴唇微张，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过了少许才放下几分声调，略带歉意的说道：“这……酒实在太贵了，即使是我的生日，也不该破费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状况，还是……还是去退了吧。”
老人说最后几个字时语气略带犹豫。
陌宇微微摇头，接道：“爷爷您别说了，这酒我是不会退的，如果不是为了给爷爷生日惊喜，在学校那些公子哥面前我还放不下那个脸面，如果爷爷硬要逼我，那我只好把它放在那里！”
说着，陌宇的手指向了灶台旁一个瓷罐，有泡菜坛般大小，形状和夜壶有几分相似，上面，偶尔有几只苍蝇，悠悠的飞过。
老人看着小伙子坚定的目光，实在无奈，微微叹息后便不再隐匿眼中炽热的目光，对陌宇招手道：“过来坐下吧。”
看到老人再也没有了先前压倒性的加工，陌宇这才放心的走了过去。
“给我倒满。”老人从桌底抽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木标，放在桌上道。
陌宇听后，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咔咔～”两下扭开了铝盖，顿时，少有的酒得弥漫在这所破房。
“咕咕～”酒不肆无忌惮的从眼孔里流入杯中，陌宇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节省，稀哩哗啦的给老人倒了大半杯，随后将就手中的瓶盖，也给自己盛上了满满一“杯”。
“虽然，我从小没怎么尝过酒，也不会喝酒，可毕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孙儿破例敬爷爷一杯！”陌宇微笑道在盖沿旁泯了一口。
老人这下自然也露出了平日里极少见的大牙，微微点头后也两三口喝掉了小半杯。
……
三巡后，老人的脸已经微红，半杯白酒已经马上见底，而陌宇更是不胜酒力，第三小盖还没喝完早已满脸赤红，趴在桌上，嘴里长吐着浊气。
“呵呵，陌宇呀，你知道自从咱家成这样后，我多久没喝过酒么，这滋味，真是让人，哈哈哈哈。”可能因为酒精的刺激，老人微有点谈吐不清，脸略带笑意。
“我也是，我……也是高兴，知……道么爷爷，我多久没见过你笑过了，你……天天吶，干嘛天天就板着个臭脸，反正每天挨揍的是我，又不是你。”而陌宇说话更是语无伦次了，早已没有了刚刚稳重的气态。
“揍？”老人疑惑道。
“对啊……学校那几个浑蛋，经常……经常在大家面前给我难堪……而且而且他们还要打我，说我……不服从……”说着陌宇睡眼朦胧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哀意，男儿隐匿在内心深处的软弱在酒精的驱使下，再也藏不住了。
“啪！”一声急促的碰撞声从木杯与桌面的交接处传来。
“哼！我就说你时常怎么老是鼻青脸肿的回来！你还忽悠我说是打球！这真是……真是……咳！咳咳！！”老人急急灌下半两白酒，又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这时仿佛一口气没提上来，吃力的咳嗽起来。
“嗯？爷爷，你怎么了？”陌宇摇了摇眩晕的脑袋，疑惑道。
“咳……我……咳咳，拿……拿药！”老人又接连一口气没提上，脸上已憋得通红，左手颤抖紧按着左边胸口，右手指着对面的五抽柜道。
“哦，好，马上，爷爷您别慌！”感觉情况的不妙，陌宇似乎又恢复了一丝冷静，急急冲向了五抽柜。
陌宇果断的打开了第二个抽柜，从中拿出了一个蓝盖的药瓶，迅速拌出了两粒淡黄的药丸，然后跑回桌前，将两粒药急急塞入了老人微张的口中，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可见这事在他家也不少见。
“来，爷爷，喝两口汤！”陌宇将汤碗送到老人口前。
“咕噜～咕～”……
老人也没有丝毫的迟疑，三两口便灌了大半碗。
“呼～”老人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痛意消融了不少，看见老人脸上的赤红渐渐褪去，陌宇这才放下了心，不禁小声自责道：
“唉，老怪我，爷爷，我忘记你还不能随便喝多酒，你这心脏近几年又一直不太好。”
“不……这不怪你，是我的问题。”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再也不敢像刚刚那样的大吼大叫，压低了声音道。
“那爷爷，你今天就别再喝了，喝了大半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们爷俩改天再喝，我现在头也痛得不行了。”陌宇轻扶着头淡淡道。
老人微微点头，“好的，你放心，我不喝了，你如果头痛的厉害就快去休息。”
陌宇见老人答应的如此，疑惑的目光不由得又开始在老人与酒瓶间来回扫过。
“呵呵，你去吧，我真的不喝，现在我只想一人吃吃菜。”看见陌宇依旧用担心的目光扫荡，老人轻声安慰道。
“行。”陌宇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边道，一边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快到门口时，陌宇似乎又想到什么，满不放心的对桌旁的老人叫道。
“哦，差点忘记了，刚刚吃的药已经是最后两粒了，得尽快再买一些，不然没药的话你又犯病了就不好了……”
“好了！我自己知道，买药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快去睡吧！”老人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略高声调打断道。
“好吧！”
说着陌宇便进了屋。
唯有一声叹息回荡在狭窄的屋内。
……
独皎洁月色下，一老人倚在窗。半夜星月明亮，悄悄滑进破房。
随后不久，一声悠远响亮的酒瓶落地声从客厅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只是屋里熟睡的陌宇并不知道而已。
依然漆黑的夜，依然半轮的残月，依然满天的星星，依然皎洁的月光，唯独不在的是刚刚独倚在窗边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