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寿诞将至,这两天前来拜访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她年纪大了,精神也不怎么好,所以便请了二夫人沈氏同三夫人赵氏前来帮着待客。今天来的是几位族中的老太太,西宁侯这一支在族中虽然不是嫡支,但在朝中影响力极大,也是颇受族人尊敬的。几位老太太与老夫人杨氏算起来是妯娌,所以也是沈氏同赵氏的长辈,两人帮着忙前忙后,很是让几位老太太夸赞。
正忙活着,雪缎从外头进来,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夫人便朝着沈氏望了过来。沈氏立即就察觉到了。
过来春晖堂的时候,她还瞧见在外头指挥小丫头的雪缎,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又不见了,还以为雪缎是跑去偷懒了,看这架势,莫非是帮着老夫人办什么事去了不成?
可老夫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回头对雪缎说了句什么,雪缎便点头退下了。
没一会儿,便来了个小丫头,说不知道上什么点心好,请二夫人去瞧瞧。
沈氏莫名其妙,又觉得同雪缎有关,笑吟吟道了声恼,便起身出去了。
外头候着的果然是雪缎,一见她出来,便满脸忧愁地矮身行了个礼道:“二夫人回去瞧瞧吧。早些时候殿下闹着要见三姑娘,奴婢们拦着,殿下便让奴婢同卓越过去了。谁知二姑娘知道了便同三姑娘闹了起来……”
她满脸为难之色,沈氏一滞,一股子邪火就升腾了起来。
早干什么去了?跑去二房,问过自己这个主母没有?这下子两个姑娘闹将起来,就知道问自己了!易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先将那小不要脸的拘在房中,不去理会她,又同她闹什么闹?还有二房那些下人,难道都是死的么?两个姑娘都闹起来了,也没个人来说一声,还是雪缎告诉了自己,那也就是说老夫人也知道了?
沈氏脸上挤不出来笑,看着雪缎哼了一声,拂袖带着朝露急匆匆往二房回去了。
雪缎也不恼,看着沈氏的背影抿了抿嘴,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呢,那就是:“殿下听说之后已经过去了。”
呵呵,这下有得热闹瞧了。
再说二房正屋里头,楚易拽着楚景过来,沈妙晴沈妙丽两个惊得目瞪口呆,赶紧上来劝解:“表妹这是怎么了?快些松开手。三姑娘本来身子就弱,你要是把她弄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楚易猛地一摔手:“好歹?她都高声喝斥我了,还能有什么好歹?”
沈妙晴闻言便转向楚景道:“三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嫡姐肯教训你,那也是为了你好,怎么能高声同姐姐吵嚷呢?”
楚景正揉着被抓疼的手腕,闻言直愣愣地朝着沈妙晴看过来:“沈家姑娘这意思,就是挨打挨骂我都得受着?也别管什么是非清白了不是?”
沈妙晴一愣,昨儿这姑娘还是一副小白花似的怯弱模样,怎么突然就望着自己嚷嚷起来?
她还没回神,旁边沈妙丽已经冲到楚景面前,“呸”了一声道:“就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
楚景微微往后退了半步,这姑娘,口水星子都快溅到她脸上了。
这还大家姑娘的教养呢!就这德行,啧啧。
楚景一言不发,眼神却清清白白地说明了自己对这姐妹俩的鄙视,沈妙丽被她看得心头火起,脑子一热,手就扬了起来:“你这没教养的小贱婢!”
“住手!”沈妙晴惊呼,脚下却一步未动。
楚易一言不发,甚至希望那巴掌快点扇上去。
素罗惊呼一声“姑娘”,人就已经扑了过去。
可是这巴掌之后没有大家预料中击打皮肉的声音,楚景一手高高扬起,准确地捉住了沈妙丽的手,丢了开去。
她实在是想不到,就是前世的姑娘们,也鲜少有说动手就动手的,没想到这深宅大院的姑娘们居然动不动就要打别人耳光。
沈妙丽被她甩开手臂的动作带得身子一偏,还没站稳,就听见楚景冷笑道:“住在我侯府的客人,动不动就想打侯府的主人,威武将军府真是好家教!”
沈妙晴也动怒了:“三姑娘,这话似乎轮不到你来说!”
“怎么?”楚景盯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沈妙晴,毫无畏惧:“沈姑娘难道觉得我这话说错了?难道你不是西宁侯府的客人,难道我不是姓楚,难道刚才举起巴掌的不是你沈家的姑娘?!”
她一声接一声的逼问,竟逼得沈妙晴退了两三步。
沈妙丽回过神来,跳着脚怒道:“你敢对我姐姐不敬!”
楚易在旁边扶住了沈妙丽,也朝着楚景瞪眼:“你这胆子倒是愈发大了,我看那偏院里头养没养你身子不晓得,你这脑子倒是有些不清楚了……”
话没说完就让楚景打断了,她意味深长地朝着楚易道:“二姐姐,你是姓楚的。”
你是姓楚的,这里是西宁侯府楚家,没道理让沈家的人打了楚家的姑娘,若是传扬出去,楚易同样闺誉受损。楚家的姑娘维护外家殴打自己的妹子,放在哪家人不会受人待见。
所以楚易眼睛一转,便有些心虚起来,不由放了沈妙丽的手,尖着嗓子道:“那又如何!三妹妹,不是我说你,表姐他们怎么都是客人,你就是这般待客的?”
楚景微笑了:“客大欺主,客随主便。”
一句话就把在场的三人全都噎住了。
素罗生怕她们三个又扑上来,忙将楚景朝后拖,一边小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姑娘,您何必跟她们争?”
楚景摇摇头。
哪里是她相争?是她没有地位,只能任人拿捏。若是连自己都不为自己争上一争,这个家里,谁都可以踩她一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