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不再说话,只有引擎的声音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约瑟突然打破这沉闷,笑出了声,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说:“其实,重生后的我挺快乐的,接着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你不知道吧?以前我就是做赝品生意的。不是为了钱,就是喜欢,觉得刺激、有意思。那个艺术品超市原本就是我的,当初回国的时候,没舍得转手,一直让人帮着打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约瑟扬着嘴角,象是想起了什么,得意地问:“知道吗?整形后,我没什么事,就整天画画,不过,画的全是你。情报公司的人就是用我给你画的像,找到你的,厉害吧?”
约瑟瞟了眼张俊,一脸的得意,“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你们说的中文我不是一点都听不懂,我有很用功地学过的。”
看着他淘气般眨着的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小星星,张俊笑了,这个狡猾的家伙。
十几分钟后,伴随着警笛声,几辆警车呼啸着冲了过来,到了跟前,“嗞”地拖着长音在雪地上打着滑,扭了几扭才停稳。
车上下来几个警察和便衣。张俊打开车门,也下了车。其中一个便衣走上前,敬了个礼,然后伸手,跟张俊握了握。
“您好,张队。陈处说得没错,您的确是能在人群里被一眼就认出的那个,太帅了。”
张俊简短地回道:“你好。”
“人呢?”
“车上。”
约瑟不等别人动手,自己便主动下了车,伸出双手,嘴角挂着笑。几个警察过去就把手铐给拷上了,把人往警车上带。
“那我们就告辞了。”
便衣转身要走,被张俊一把拉住。
“您还有事?”便衣疑惑地问。
“……他是自首的,请善待他。”
便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笑笑,说:“今天这是怎么了,陈处也这么交待过,放心吧。”
看着警车开得不见了影,张俊才缓过神,回到车上。
……
小雅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一睁眼,便看见小张念正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看得出神呢。
“咦?儿子,你怎么醒得这么早啊?醒了也不使动静,盯着妈妈看,干嘛呀?”
小不点看见妈妈笑眯眯地跟他说话,乐得直蹬腿,两个小胳膊欢快地舞了起来,还伸着脖儿,“喔唔”地象要说话一样。
“啊,我知道了,你是心疼妈妈,想让妈妈多睡会儿,是吧?”
小不点把嘴唇抿来抿去,费了半天的劲,突然迸出两个字“爸爸。”
“你说什么?”小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不点有些得意,又顺溜地重复了一遍,“爸爸。”
“虎哥,虎哥,快来啊,你儿子会叫爸爸了!”
张俊刚进屋,就听见媳妇大呼小叫地喊自己。忙跑过去,“怎么了?”
小雅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公,虎子会叫爸爸了!”
“真的啊?不愧是我儿子,跟别人都不一样,先学会叫‘爸爸’。”张俊乐得一把抱过孩子,把他举得高高的。小家伙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嘎嘎嘎的。
“是呀,他怎么先叫爸呢?不是该叫‘妈妈’的吗?这虎子也太偏心了。”小雅反过味来,佯装不满地说。
“什么虎子?不是小不点吗?”
“刚刚顺嘴起的小名啊。”小雅神气活现地说:“你看啊,虎父无犬子,虎子,虎子,你的儿子是不是该叫虎子啊?”
张俊望天,眨着眼琢磨了下,侥幸道:“幸亏不是女孩,不然,岂不是要叫虎妞了?”
一句话把小雅笑翻在床,“还祥子呢,你要笑死我了。”
张俊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洒满小屋,回头,看着床上慵懒娇萌如猫的女人,心里暖洋洋的,无限满足。
真好,如果这世上,人人都能友好相处,没有仇恨和杀戮,处处都是和谐、温馨,那该多好啊!
小雅看着张俊飘远失焦的眼眸,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诶,约瑟呢?”
张俊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哦,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小雅点点头,没再追问。
假期很快结束了,张俊去还车的时候,发现落在后备箱里约瑟的包。犹豫着拨了陈处的号,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陈处,约瑟的包落在车上了,麻烦你的人取走,回头交给他吧。”
“约瑟?啊,你说尼康啊,他说那包就是留给你的,你收着吧。”
“留给我的?”
“不好意思,张队,我这边还有事,我先挂了啊。”
“诶,陈处……”
没等张俊再说话,电话里已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张俊瞅着手里的电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陈处还是头一次就这么把电话挂了呢。什么事啊,能这么急?
“怎么了?”小雅看出了异样,靠到近前问。
“哦,陈处说这包是约瑟故意留给我的。”
“是嘛?!那还不快打开看看。”小雅没等张俊发话,一下就拉开了拉链。
里面是用海绵细心捆扎好的一个圆筒。打开来一看,竟然是一幅与真人1:1比例的油画。画上的人坐在沙发一角,身体向前微倾,双手交握,侧身回眸;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灿若繁星,深如大海。
“是你?!”小雅惊呼了,“画得好传神啊!”
张俊拿着画,看得也是呆了。
小雅一把抢过画,给卷了起来,重新扎好。
“这可是大师之作,归我了,我要好好珍藏。”
张俊笑了,揉揉她的头发,心情豁然开朗,“走,上车,出发。”
……
回到部队后,一切又步入了正轨。吸取此次事件的教训,夫妻二人越发低调,很少在社会上露面。
小雅老老实实地回归部队,进入军校深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给张俊做了专职的机要秘书,并负责教授战略分析及现代武器装备课。
约瑟没了消息,也没有人找张俊去行刑。
行刑都是有专人来做的,怎么会由着一个犯人想怎样,就怎样呢?有时,张俊偶尔也会这样无奈地想。只是,心里似乎还有着某种期待,希望某天会接到一个电话,要他去做这事儿。也许,只是期待一个消息吧。
十年后,张俊带着小雅和张念来到腾冲,去看了樱花谷、大滚锅,那些当年张军想要带小雅去的地方。那里已不再是人迹罕至,也被开发了出来,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
在景区边上,找了一家古朴的客栈,刚拿了房卡,就听见外面跑进一人,大着嗓门嚷:“什么天啊,怎么这雨说下就下上了呢?”
两人忙回头去看,只见来人扑撸着一身的水,甩了甩头发,待抬起头,看见他俩,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当晚,三人把酒言欢,就象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没有一丝的陌生感。
酒至酣处,张俊轻声问:“你,什么情况?”
约瑟神秘一笑,“现在,我们是同一战线的了。”
不必多说,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一轮明月悬在空中,窗外夜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