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小雅曲起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瞪着大眼睛发了会儿呆。
哎,真该死,什么叫得意忘形,什么叫乐极生悲?大概,这就是吧?
怎么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呢?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对他真的是有怨念的吗?刚才那话,好伤人呐,不知道队长会怎么想……真是没长脑子……再见面得有多尴尬呀……哎,没脸见人啦……
小雅伸长了双臂,把头埋进臂弯里,使劲晃了晃,哼哼了两声,身子一歪,倒到床上,把被子“呼啦”一下蒙到头上,过了一会儿又放下。
“不管了,爱咋咋的,反正,说都说了,要死就死吧!”一翻身,又闭上眼睛,睡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弄得动静有点大,惊动了邻居,小雅快中午时,起来弄了点吃的,吃完后,收拾好屋子,出门去倒垃圾,回来时,发现隔壁邻居的门裂开了个小缝,一个瘦小嶙峋、长相猥琐的男人正向外探头探脑地张望。
小雅见了,心说,怎么偷偷摸摸的?便大方地点头问好,那男人连忙赔着笑脸,点头哈腰,还伸出只手放在耳边,跟个招财猫似的招呼了两下。
猥琐男人正要说话,被身后一满头卷、发身材魁梧的妇人一把扯到身后。
那妇人回头,狠瞪了男人一眼,回身,却满脸堆笑,挤着一对小眼,冲着小雅说:“哎呀,我说大妹子,你看你搬来这么久了,咱们邻里邻居的住着,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多不好意思啊。今天正好我闲着,没什么事儿,就到你家去串个门吧。大妹子,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啊?哦,没什么不方便,那您请进吧。”
小雅的话还没落地,那妇人就一晃身板,从小雅身前挤进门去。那灵活的,惊得小雅的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时,人家已经站在客厅里大呼小叫地嚷嚷开了。
“啧啧啧,哎呀呀,瞧人这家这布置的,简直跟五星级宾馆似的。”
“五星级宾馆?您住过?”看着那妇人的样子,小雅有点不信。
妇人也不觉尴尬,胖手在胸前一挥,“嗨,我就是那么一说,总之,就是很高级啦。”说着自顾自地把卧室、厨房、卫生间,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
“哎呀呀,啧啧啧,这得花多少钱呐?!”
那妇人一边摇头,一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小雅看见沙发垫一下子被压到了底儿,一裂嘴,觉得垫子一定好疼。
“怎么称呼您?”小雅给妇人倒了杯水,客气地问。
“我姓陈,不过,大家都叫我胖婶。”
胖婶接过杯子,稀罕地拿在手里,端祥了半天才“滋溜”一声,喝了一大口。
喝完,指着杯子眉开眼笑地说:“哎哟,你说同样的水,怎么装在这杯子里,喝起来就觉得特别的好喝呢?”
小雅想,这水都是一样的H2O,用什么装它,不还都是水吗?多半是心理作用吧?一时便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见小雅没搭腔,胖婶倒是不在乎,眨着小眼,神神秘秘地问:“我说大妹子,这么好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
小雅点点头。
胖大婶眨了下眼,神秘地说:“昨天,这里可热闹了,一下来了十好几个大小伙子,一天就把房子弄成这样,太有力度了!”
“啊?是嘛?!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都是朋友帮着弄的。”
没想到,昨天竟然是这么个壮观景象,小雅着实吓了一跳。想想自己还真是心大,竟然就那么听话地当了甩手掌柜,一整天都长在阅览室,连回来看一眼都没有。天啊,也没给同志们弄口水喝,太过意不去了!
胖婶吧唧吧唧嘴,感觉一颗八卦的心没有得到满足。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就象一个饿了半天的人,他看着你手里有食物,馋得要死,流着口水盯着你看。你只给他吃了一点,那是绝对不够的,因为他胃口大开,想要的,是你全部的食物。
对于一个已经好奇了整整一天一夜,就想知道小雅和那十几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的人来说,小雅的回答实在不能让人满意。
胖婶翻了翻小眼,决定深挖下去,“诶,那些个小伙子个个长得精神,跟婶说说,就没有一个相中的?”
“胖婶,他们都是我原来的同事,都是朋友。”小雅连忙解释。
“我看里面有个长得高高大大的,象是他们的头儿,指挥那帮人头头是道,就是长得有点凶。”
“啊?他没吓着你吧?”小雅心想,那一定是肖队了,也不知道胖婶怎么惹着他了,否则,肖队也不至于虎着脸,吓她吧?
“哎哟,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他就一瞪眼,哟!那两大眼珠子,吓得我的心啊,砰砰直跳!”胖婶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
“不好意思啊,我那朋友就那么个性格。其实,人蛮好的,您别介意。”
胖婶摆摆手,表示没事。
“要我说,你是真有福气呀,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个大款朋友。”
“胖婶,瞧您说的,我们都是挣工资的人,哪是什么大款呀。”
“得了吧,你看看,你这屋里,管这家俱,没个几万都下不来。还有你这电器,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胖婶以为小雅故意隐瞒,不满地说。
“真有那么贵啊?”
小雅不爱逛街,对市场行情是一窍不通。听胖婶这么一说,有点犯了愁,盘算着,自己那点工资要攒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上,她可没打算要欠队长一辈子啊。
“那是!”胖婶大惊小怪地看着小雅,咋乎道。
胖婶见小雅不作声,抻着脖子又往里屋望了望,不甘心地问:“你家,就你一人?”
“嗯。”小雅有点莫名其妙,分明刚刚看过了,怎么撂爪就忘,还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怀疑我这屋里藏了人不成?看来,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点好。
于是解释道:“我是从部队转业的,我和我丈夫跟他们都是战友,是兄弟。部队,你知道的,战友之间的感情都是很深的。”
“那你丈夫呢?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牺牲了……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照顾我。”
“哦,是这样啊!哎呀,对不住啊,大妹子。你看,这话怎么说的,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你的伤心处了呢?”胖婶很是过意不去,拉过小雅的手,拍着说。
拍着,拍着,目光突然停在小雅微隆的肚子上,“那你这是?”
“他的遗腹子。”
胖婶一边起身,一边说:“哎哟,你看这多不好意思,你怀着孕,还让你难受了。那你快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那您慢走。”小雅没有挽留,把她送到门口。
“咱们都邻里邻居的住着,你一个人也不容易,有什么事儿,就吱声啊。”
胖婶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回头,又看了看小雅的房间,恋恋不舍地说:“要说你这房子可真不错,能住在里面得多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