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直起腰转过身看了看屋子的大小,难为地挠挠头道:“好像没有……”
话没说完,红桃就应了一句自己家有,然后像风一样奔回家拿去了,留下阿牛一个人在风中颤抖。
待三人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阿牛与红桃道别后各自回了家。
隋宁看着这简陋的屋子,感慨万千,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的条件比现在还拮据。自己倒是没有关系,就当是给自己羽翼涂了颜料的麻雀充当金丝雀,终有一天颜色会退落,然后做回原来的自己。可是阿凝呢?她醒来后接受的了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吗?会适应这种简陋的生活吗?愿意与他一起在这里隐姓埋名地生活吗?还有,她能面对自己容貌上的变化吗?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两天过去了,这两天隋宁都不曾合眼好好的休息,他看了看榻上沉睡的阿凝,觉得暂时应该不会醒,便走到帷幔后面洗漱去了。
好在自己事先得到消息,有所准备,不然现在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虽然他很不愿意有更多的人参与到他们的生活中,可是不能否认,下午若没有红桃,阿凝身上的衣物根本不好换下来,更何况自己又是男子,也不方便洗阿凝的衣服。
半夜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隋宁,迷迷糊糊地听到阿凝那边有动静,抬头看到阿凝的双手在悬空乱抓,本以为阿凝是在做恶梦,走过去却发现阿凝的双眼是睁着的,立即将手放到阿凝的手里。
阿凝抓到隋宁的手仿佛抓到了救命草,紧紧握着不肯松手,紧绷的神经稍微有点放松下来:“你是谁?这里怎么这么黑呀?”
隋宁闻言心里打了一个惊,他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随风摇曳的蜡烛,又凑到阿凝面前盯着她的双眼。只见她那双曾经如星星一般闪亮的眼睛,此刻黑黝黝的,没有任何影像,就如同一潭死水。
“阿凝?我是你表哥呀,现在深更半夜的我没有点灯,你又刚醒过来不适应,所以才觉得黑的,可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我去给你把穆郎中请来好不好?”隋宁心里很没底,也很自责,自己终究是没有保护好阿凝,更怕阿凝一时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会跟自己发脾气。
“阿凝?是叫我吗?表哥?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脑子里空荡荡的,可是又像一团乱麻。”阿凝略显无助地抓着隋宁的手,迟迟不肯放开,脸上尽显惊慌之色,看上去无助极了。
“你不记得了?昏迷之前的事还记得吗?”隋宁不敢相信阿凝的话,连忙抛出两个问题。
阿凝闻言没有动,好像在想什么,突然双手紧紧抱住头并痛苦地嚷嚷着头疼。
是真的很疼,仿佛神经被人牵扯着一样,快要扯断了一般。
隋宁立即按住阿凝的手,将她的头环在怀里,不让她再伤害自己。他看着阿凝头上绑着的一圈白纱布,暗忖阿凝是不是失去了记忆。以前在茶楼就听说书先生提过,人的脑袋一旦受了什么伤或是刺激,就有可能忘记部分或所有的人和事。
但是此时隋宁并不能确定阿凝是否真的是失忆了,只能在确认她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情况下,安抚好她的情绪,并喂了些米粥暖暖胃,等阿凝睡熟后才离开,只希望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早晨的阳光和煦而温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许是因为昨天那场大雨净化了空气也洗涤了尘埃。
隋宁在柴火炉上放好了砂锅后走进屋里正好看到阿凝坐在床上摸索着想要下来,便走过去扶着她让她回到床上好生修养,不许下来乱走,省得又磕磕碰碰地伤着哪里。
待阿凝坐好,隋宁给她掖被子的时候问道:“依旧想不起任何事情吗?”
阿凝拗不过隋宁,只好乖乖地坐回床上,面向前方道:“嗯,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不习惯这黑暗,想必我以前并没有眼疾吧?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吧?总不能在我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还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吧?”
阿凝其实想说的是,她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眼前的人虽然不是坏人,可是也没有熟悉到任由他照顾自己的起居,所以还是想尽快摸清情况比较好。
语气就是这么平淡而随和,让隋宁听了心里着实没底。她是不想提及过去还是真的忘记了呢?隋宁想着咽了下口水,眼下只好赌一次了,赌赢了万般皆好,若是输了便一无所有。
隋宁说自己与阿凝是定有婚约的表兄妹,阿凝原名叫连丹凝,两家在西蜀做生意,也算是富甲一方了。不料十天前与当地的贪官一言不合,贪官便起了灭口之心,于是举家逃亡,中途亲人屡屡被杀,直到这京城脚下,对方也没有放过他们俩。因为马儿受惊加路途劳累,阿凝随着马车滚落山底,隋宁摆脱敌人后便急忙赶至山底寻找阿凝。
谁知隋宁刚找到阿凝,便听到了敌人追来的脚步声,只好抓起细软背着阿凝往树林草丛中跑。这一躲就是一天一夜,直至昨日凌晨遇到了去集市上的穆老先生,这才算是脱了险。虽说穆老先生对他二人有救命之恩并收留他二人,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又怕二人未结婚便住在一起有碍阿凝的名声,隋宁便撒谎说自己与阿凝是亲兄妹,阿凝化名隋静。
阿凝是何等聪明的姑娘,她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也不需隋宁再做任何点拨,便知以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
此后她不再是阿凝,而是隋静。
隋宁正在喂隋静喝药,听到叩门声转过头便看到提着药箱的穆郎中站在门口。隋静循着声音来处没有吭声,隋宁意识到隋静略微的紧张,伸手握着她的手:“是刚刚我跟你提到的穆郎中,我们的爷爷,他来给你查看下伤口,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