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祺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起来,伸手捂住,却无法回答。她怀孕的事情也瞒着蓝山,如果检查结果不好,她已经决定偷偷流掉这两个小生命,完全不让蓝山知道。
“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没必要告诉我的家人!另外,我也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别扣大帽子给我。我性格一直这样,没变过!”
医院的检查结果还没有消息,父亲却身患重病,双重煎熬之下,叶祺有了完全不好的预感。焦虑、急躁、无法言说的慌乱,使她变得不冷静,也没有顾及蓝山的感受,直接生硬地顶了回去。
蓝山眉毛拧到了一起。“那是你的父母啊,你的终身大事不和你的父母说,你觉得你做得合适吗?”
“没终身大事!”叶祺倔强的脾气一上来,口不择言。“我做事不需要和任何人报备,我就是我。而且,他们是我的养父母。小时候他们养我,现在我赚钱也每个月转账给他们,很公平。”
“叶祺,你能不要总把‘公平’两个字挂嘴边吗?你比我多上了四年大学,应该更加明白,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情感和亲情也不能用‘公平’来称量。生身父母也好,养父母也好,他们毕竟把你养大,是让你生命延续的人,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另外,你说‘没终身大事’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几个字的意思,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能过就过,不能过就不过。心烦,我不想吵架,你自己睡吧。”叶祺把身上披着的蓝山的大衣拽下来扔到被子上,掀被下床,拿起笔记本电脑,拔了网线,头也不回地开门下了二楼。
蓝山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她离开,整个人都乱了,他确实生气了,气得没办法思考该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
心闷,堵得慌,好像有一把火要烧起来。一掀被子,他也下了床,在房间和工作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根烟,拿着一个打火机就跑到露台上透气去了。
阴天,一个星星都没有,连平常常见的飞机也都看不见,蓝山站在护栏边,遥望整片小区沉睡在浓浓的夜色里,有一种无边的孤独。
刚站了几分钟,蓝山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到底是进入了深秋,半夜里十分的阴冷。
怒气虽然没消,但一想到叶祺一身薄睡衣就出去了,可能会感冒,就更觉得揪心。这个女人,恨的时候恨不得抓过来狠狠揍一顿,担心的时候又让人没着没落的担心。
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蓝山狠了狠心,不能妥协,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决心。过日子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两个家庭,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合法的被认可的权力。
但是,怎么做呢?叶祺的脾气他确实了解。她一个人就可以活得很好,又从不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如果不是他死缠烂打,她大概也不会和自己走到一起。
在叶祺的认知里,心里有人和身边有人是两码事。如果她愿意,心里的人可以躺在身边;如果她不愿意,心里的人可以只记在心里,不用在身边。换句话说,他舍不得失去她,而她却不一定舍不得失去他。
这是两个人对待感情本质上的差别。
哎!蓝山轻轻叹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打火机,看火苗升起又熄灭,再升起再熄灭。想不出破解两人处境的办法,连寒冷也感觉不到了。
叶祺啊叶祺,我真是栽你手里了。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啊,把我迷得死心塌地的。你是狐狸精变的还是玉兔精变的,我上辈子是猪八戒天蓬元帅吗?你给我露个小底细,我去找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耶稣圣母玛利亚求个紧箍咒之类的,给你戴上吧……你一跑,我就念咒,你就跑不了了……这招儿好使,上哪儿去找个咒念呢……
蓝山一个人在露台上不停地念叨,跟鬼上身似的。
忽然身上被盖了衣服,后背立刻不再觉得凉飕飕的。
“我是白骨精变的!你别半夜跑露台上发癔症,再吓着别人。我订了机票,明早回老家。”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叶祺,拔凉拔凉的心似乎有了一点儿暖意。转过头刚想示好,发现那位白骨精已经消失在露台门的另一边。
从背影来看,已经穿好了衣裤。果然,这个白骨精根本不用让别人担心她是否能照顾好自己。她哪里是白骨精,一定是青蛙精,雌雄同体、关键时刻性别转换根本不在话下,还要什么男人,多余!
一想到自己是多余的,很有挫败感。蓝山耷拉着脑袋把衣服收紧裹住自己,才意识到这件衣服不是床上那件。衬里是毛的,显然是叶祺特意从衣柜里找出来的过冬大衣,怕他受凉感冒。
白骨精!孙悟空都栽了,我栽你手里我认了!我就不信我熬不出狗皮膏药的黏劲儿来,贴你身上就不让你轻易撕下来。敢撕下来,我也要粘掉你一层皮,让你一辈子记着我。啊,白骨精没有皮……
他继续在阳台上“发癔症”,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身上越来越暖和,让他知道,自己在叶祺心里仍旧重要。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上开始掉下冰凉的雨滴。打火机里的气体也快燃烧完了,蓝山慢悠悠地返回房间,脑子里一遍一遍地盘算回到房间该怎么和叶祺说话。
推开门,床上没有人。看来叶祺也没有消气,直接睡二楼的房间了。
蓝山拿了手机,轻手轻脚地下到一楼快递客服办公室,开了电脑,用叶祺的账号登录到订票网站查询后,另外用自己的账号也订了两张同一个航班的往返机票。
叶祺这件事做得很过分,他很生气,不是披了一件棉衣就可以抹平的;但他也担心叶祺,毕竟是要回老家接病人,她再能干也是一个小女人,有些事情她一个人做不来。
蓝山想起自己父亲病重的时候,母亲和他一起也背不起父亲,最后还是邻居王叔帮着把父亲背上车,送去了医院。
而且,既然她不肯告诉父母他的存在,他就主动去告诉好了,不信她会拒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