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的海棠,感觉自己好像正躺在一叶独木舟上,漂浮在一处水汽氤氲的小河上,她觉得自己非常的空虚、却又非常的充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非常的困。
……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海……棠……海棠,海棠!!!”
冷不防的,海棠觉得自己好像惊醒了过来,她还是在船上,周围的雾越发浓了,海棠觉得自己眼皮越发睁不开了,可是偏偏此时,她的耳边有无数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有老人、有年轻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似乎就在岸边,但是无论海棠如何费劲,她都无法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只知道,他们的声音无比例外都非常的温柔;
“海棠……回去吧。”
冷不防一道白光闪过,海棠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推了她一把,冷不防的从什么地方下坠,然后重重的砸落在结实的地面上,疼痛从她的五脏六腑传来,在好不容易呕出几口血之后,海棠才缓缓的睁开了她已经肿的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眼睛,不其然,妈妈的牌位就在她手边不远处。
——妈、妈妈……
明明只离自己的手指几厘米远了,海棠还没来得及伸手摸到牌位,从天而降的一个黑雾当着海棠的面直接击穿了林羽的牌位,微微愣了两秒之后,海棠一声惨叫:
“不——”
伴随着喷射而出的血,海棠又晕了过去。黑雾之中又卷出了一道烟,在海棠的面前膨胀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轻而易举的卷起了海棠,吊在空中,端详了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
“吼……难怪那个渣滓非说你是绝世奇才……还果真如此啊……正好我也饿了……那么,我要开动了。”
因为器官被挤压而疼得再次惊醒过来的海棠,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下巴已经快要碰到地面的大嘴,里面除了不断有凄厉诡异的腥臭风吹来,在那嘴巴的喉咙深处,还有无数海棠在山野看到的白色人影埋在黑色的沼泽一般的喉咙壁上,他们无不例外的,竭力伸出手,想要把海棠拉到他们的身边。
——完了,我真的要死了……
“谁都好,求求你,救救我……”
“哭哭啼啼嚷嚷闹闹的,吵死了!”
就在海棠已经被丢进鬼王的嘴里,要被他往肚里咽的时候,海棠却突然看到自己衣服下的那块玉自己飘了出来,还有一个慵懒困顿的声音响起,只感觉到一阵风,视线所及突然出现了一条缝,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海棠就完全不受控的往地下掉,与此同时的,她愣愣的看着同样是黑色的雾从她的玉中如井喷一样的飚了出来,直接撞上了那团只剩下一半鬼脸的鬼王。
“竟然是你?!”
“……你是谁?!”
黑影随后亦开始成型,虽说看不清楚具体样子,但是在海棠摔落晕过去之前,她依稀记得一双极度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好可怕。
“咳咳……”
等到海棠咳着惊醒过来的时候,她依旧躺在祖庙的地上,天已经亮了。
“我靠!”
看着一览无遗的阴沉天空,沉默了数秒之后,海棠一声粗口立刻跳了起来打量着周围,尽管半个祖庙都轰没了,但还好,祖庙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或者说任何鬼的存在了,鬼王也好、婆婆也好,甚至是最后加入战场的那个鬼都已经不见了。
——等……等等?
刚刚放下心来的海棠正准备检查自己昨天晚上被鬼王当做皮球一般拍来甩去造成的伤时,突然冷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在原地愣了两秒之后,她立刻伸出手毫不客气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口。
——这一定是一场梦。
毕竟她明明被鬼王折腾了一个晚上可是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就是一个最好的佐证。
“好痛好痛好痛……”
因为下嘴太狠,海棠倒吸着冷气,一面不断的摔着手,一面来回的走着,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的话,这疼痛感也着实太真实了一点吧,那如果这不是一场梦的话……
“所以,我能说话啦??!!!”
在焦虑的在绕着祖庙广场绕了十余圈之后,海棠终于不可置信的说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三句话。说起来,明明整个祖庙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海棠自己也分明记得自己被鬼王当做皮球一般拍来甩去的伤的疼痛,可是现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也没有任何的疼痛,甚至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个非常舒适的觉,四肢充满了活力。
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先是可以开口说话了,又所有的伤口都愈合了。
——难不成、在哑炮了十六年后,自己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隐秘之族的人吗?
还没来得及庆幸,海棠再次忧心忡忡的蹲在了地上,毕竟就算是她现在是真正的隐秘之族也没有用,她依旧不会使用力量,而且很显然,她能够再次逃出一劫绝对不是她自己的功劳。虽说她到底还是没有看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过从她昏迷之前的两个鬼正在互相火拼的最后画面来看,海棠的这个一线生机应该也是因此而来。
云百野说过,鬼王是这个世界少数几个拥有绝对力量的人,就算是昨日的那个鬼有胆挑战他,恐怕经过一个晚上的鏖战,就算是不死恐怕也无力再行抗争。海棠能躲过一次又一次,恐怕今天,当真是大限已至。
——算了、这一步算一步。
海棠抬头看着阴天好一会儿,决定先回村子一趟。毕竟她现在这般满身狼藉,衣衫褴褛,就算是没有办法洗澡,也总得找回她的校服让她遮一遮羞。再者,就算是林家所有隐秘之人都消失不见,到底还有云家,就算是她没有什么对抗鬼怪的能力,但是万一运气好,她能够联系到云家的话,说不定他们能想办法帮帮她。
打定主意海棠就要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眼前出现的一堆碎红木,微微楞了一下之后,海棠忍不住鼻子一酸,蹲在红木面前,一面收拢着红木,一面呢喃自语:
“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把您从牌位房里面带出来的……您保护了我那么多次,可我、可我到最后连您的牌位都保护不好……对不起……”
擦了擦眼泪,海棠将自己身上那件有些破碎的外套脱下,将残骸仔细的包裹好:
“妈妈,我先把你送回牌位房,这一次,如果我还能活下来的话,我会给您做一个新的、气派的牌位给你,好不……恩?”
海棠一面说一面收拾,不其然,却在木堆中发现了她佩戴了十多年的玉佩,愣了一下之后,她才有些迟疑的拿了出来,原本白润透亮的玉佩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血光。一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海棠心里还是膈应的慌,死命的将玉往屋外一丢,抱着自己已经扎好的包裹,匆匆往村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