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天鸡报晓,一觉已是天明。
上午,岳不群传授完梁发、施戴子、高根明三人‘混元道经’,接着又和众徒弟商议完善昨天提出的门中日后的政治规则。
正打这么个时候,忽有下人来报,有夫人书信一封。
岳不群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不由的眉头一皱。
宁中则来信,信中告诉他的这个消息不是别的,正是关于衡山派的。那嵩山掌门左冷禅也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是衡山派刘正风和魔教长老曲洋相交,要五岳剑派共聚衡山商议此事。
岳不群心想,这事来得蹊跷。我这边刚刚拿魔教立了威,嵩山就欲在衡山派身上找茬,来者不善。那衡山掌门莫大先生常年在江湖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这衡山上下主事之人都是他师弟刘正风,只是这名不正言不顺,那衡山派中多有不服的,尤其以那靠向嵩山派的人送外号‘金眼乌鸦’的鲁连荣为最。只是这刘正风多是向着他华山派,现在这左冷禅借着勾结魔教长老的名义打击刘正风,想是要扶这鲁连荣上位。其多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即削减了华山的盟友,又添了他嵩山派的实力。
岳不群不由的心思一沉,想道:到底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敢在这个时候挑衅华山?
那边令狐冲离着岳不群最近,他见师父面色不渝,就开口问道:“师父,是不是师娘那边有什么事情?”
岳不群没向他细说,他这年纪还不适合参与到这事情中来,只道:“无妨,再大的事情还能大过为我华山立下百年之基。冲儿,师父有事要和你师娘出门一趟,你领着师弟们在这儿好好商议,将我们所提的大的纲要落到细处。等事成之后,梁发三人留下主持出海事宜,你带着剩下的师弟们并着你尚在福威镖局的小师弟林平之一起回华山,路上小心。记得带上你们商议好的那些个规则细条,待得我日后回华山审阅定稿,知道了么?”
“弟子领命!”岳不群不说,令狐冲也不敢再问。
岳不群又找上林镇南,那林镇南见岳不群匆匆而来,似有什么要事。
便急忙迎了上去,道:“岳兄,行色匆匆,不知有何要事?”
岳不群笑道:“林兄,倒也不是什么急事,乃是我五岳剑派有事商议。只是事出突然,那衡山离此又路途遥远,我那几个弟子不便带上,想要托林兄照顾一二。”
那林镇南道:“唉,岳兄,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语中颇有些责怪之意。
这时,岳不群自怀中掏出一本书来,那书上大大的写着‘混元功’三字,字是苍遒有力,让人有一种澎湃的力量之感,一看就知不凡。
那边,林镇南也是见着了,字那么大,他就是想装作若无其事也不行,这眼瞳不由地就是一凝。
他林镇南不是什么地方比他人差,只是因少了神功秘籍,不得不低人一等。
如今,这秘籍就在他眼前,你让他如何不心动。
岳不群将他神色看在眼里,心里也知道这秘籍不敢说收买得人心,却也算是喂马的草。这要得马儿跑得,就要让他给吃得。这日后外海开拓话费的银子海了去,只靠华山支撑是有些勉强的,如今还需要他福威镖局,这自然不能少了他林镇南的好处,要不随随便便找个借口使个绊子都能耽误好长时间,而如今时间最是紧要。他林镇南不是缺了秘籍嘛,我华山不缺呀,自可以投他所好。至于拿了好处不办事,他岳不群自是不担忧,凭他一个福威镖局还担不起华山的怒火。
岳不群笑道:“这些日子,我观林兄功法上有些疏漏,如今我们也是一家人,这不我就将华山历代相传的神功‘混元功’抄录了下来,传给林兄,不知林兄对为兄的礼物可否满意?”说着,将那‘混元功’向林镇南递去。
林镇南听了,赶紧推辞道:“岳兄,如此大礼镇南愧不敢当,还请岳兄收好!”只是心中很是渴望,那手只虚的向外推,无力的紧。
“一家人莫说两家话,拿好,莫要推辞!”说完,将那秘籍往林镇南怀中一塞,那林镇南只虚应了几下,就顺势收下。
岳不群安排完手中的事,就一人单骑,快马加鞭直奔福州福威镖局总号而去。
汇合了夫人宁中则,两人就星夜赶路,直往衡山而去。
岳不群夫妇二人脚程极快,不几日功夫就到了衡山脚下,正准备加紧赶路,趁着时间还早快点入得衡山派中。正这时,岳不群听得一声声琴箫和声远远传来,时而如泣如诉,婉转哀肠,让人心哀不已;时而又铮铮铁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让人荡气回肠。
岳不群听了,情绪不由自主地被这乐声感染,陷入其中。这其中他听到了江湖人的无奈,也听到了江湖人的铮骨。
他心知,在这衡山脚下,前不搭村,后不搭店,荒郊野林之地,也只有如今的衡山刘正风和魔教曲洋才会有此才能,在此演奏一曲江湖中人的心酸和豪侠。
“吁...”他勒住马头,放慢速度。
后面宁中则见了,也紧跟着放慢马速,道:“师哥,发生什么事了?”
岳不群道:“林子那边好像是衡山刘师兄在弹奏曲子,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两人轻轻一夹马肚,循着曲声而去。
没走多远,就见叮咚作响的小溪边,一站一坐着两个人,那站着的是个五十左右的老者,后面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手执长箫,闭目凝神,倾情演绎,看上去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潇洒。那坐着的中年岳不群和夫人宁中则都认识,正是刘正风其人。就见焦尾琴横卧在他腿间,目光聚焦在琴上,双手轻拢慢捻抹复挑,一个又一个优美的音符从他指尖流出,让人心旷神怡。
二人没有打搅,在大树上系住僵绳,悄悄地立在一旁,凝神静听。
那曲调优美动听,起起伏伏,或低沉哀怨,有如等待那已成那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怨妇;或豪情万丈,有如沙场秋点兵,报君黄金台上意、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将军。
余音回梁,不绝于耳。
岳不群忍不住拍手称赞,他这一下,将那犹自沉醉在音乐世界的曲洋和刘正风二人惊醒。
他们忽地一惊,就见那曲洋手按剑柄,警惕道:“阁下是谁,来此有何用意?”
旁边刘正风也是一惊,他先是没有看清,手刚摸到剑柄,才恍然看清来人是岳不群夫妇。这一看,本来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他骇得面无人色,只以为被岳不群抓了个现行,无可抵赖,只听他颤道:“岳......岳......掌门。”只吐了这几个字,剩下的再也说不下去了,毕竟岳不群身为当今仅有的几个绝顶高手,这分量在刘正风眼里还是很足的,足以决他们生死。
岳不群没有理会那曲洋,只朝着刘正风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干嘛去了。你只顾着自己的喜好,本来这痴迷乐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交个知己是魔教长老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自己的喜好,为了你的执着,将你自家的性命和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并你这知己的性命一起搭进去。”此话一出,刘正风更是骇人,全没想到会连累到一家老小的性命。
那边曲洋听了岳不群的话,也不去计较他不理会自家的细节,只为好朋友刘正风的一家老小焦急,只以为岳不群要斩草除根,他心知自己斗不过岳不群,反抗也是无用,弃了长剑,睚眦尽裂,拍了拍胸脯,昂然道:”岳掌门,好汉做事好汉当,还请不要祸及家小。来,往这里招呼!“全然不把自己性命看的有多重,只希望以自己一命换取刘正风一家老小的性命。
旁边宁中则‘咭’地一笑,道:”我家师哥要你性命何用,就算你是魔教长老,也不值得他出手。不过你也算是条汉子,只是你一句话就以性命相送,可曾想过你背上的婴儿在你死后可能的活!“
宁中则这话一出,那曲洋仿佛想到了他那死去的儿子媳妇,不由的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好。
岳不群见他们不说话,又道:”我岳不群论人只看他心是否正邪,不论他是属于魔教还是属于正道。只是我虽不计较,可有人处心积虑,要跟你们计较,依我看那,这一劫你们是插翅难逃。“
说到这,岳不群话音一转,道:”不过,你们若是肯听我一言,包你们安然无事。“
那曲洋、刘正风二人先是被岳不群一吓,心中失了主意。他们原以为这一次风波顶多也就退隐江湖,那料如此风险,岳不群的话他是信得过的,毕竟多少年来岳不群在江湖上都是言而有信,从不诓骗他人,人送外号‘君子剑’。
这会儿,岳不群告诉他有补救之法,让他不由的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