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前两节是英语课。课上，班主任用大半节的时间为英语学习做了系统的介绍。簇新的课本透出阵阵墨香，王然看着黑板，神思却飘飘荡荡，不知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早饭没吃饱又或者是好久没有在明亮的早晨与这么多人坐在一起上课而觉得不习惯。
下课铃声刚响过，陈强问王然：“昨晚跑那么快干嘛去？”
王然想到陈强竟然也记得自己，便显出些难为情，说：“没干什么。”
“哈哈哈！”陈强拉了拉孙新伟，睁大眼睛说：“昨天半夜了，这家伙猫着腰疯了似地往厕所冲，给我吓得呀……”
孙新伟看了王然一脸羞赧的神色，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前桌的两个女生也偷偷地趴在桌子上笑。
陈强看了看前面的女生，愈发有了兴致，说：“还穿着裤子，我当你梦游呢！差点要跑过去拉住你，怕你直接从栏杆上跳下去。”
王然羞红了脸，低低地说：“去上厕所。”
“哈哈哈！”陈强笑道。
陈强正处在变声期，噪音很是沙哑。头发剃得短短的，脸面黑红，身材胖大却不臃肿，显得结实厚墩。身上穿着宽松的套头圆领衬衫，下身穿一条运动裤。他轻轻拍打着裤子，说：“今天买饭挤得要死啊，我身后有个人端着饭出去洒了一身。”
听了这话，孙新伟皱起眉毛，诉道：“我都没敢往里挤，等人少了才进去买的饭。”
“等一会儿也行。”陈强打量着孙新伟，说：“你这小身板挤进去就得转晕了，早上吃的什么？”
孙新伟个头矮些，身材也瘦小，脑袋圆圆的，一双小眼睛灵活警敏，笑起来便不怎么看得见。嘴巴小而且比较靠外，上下两片簿簿的嘴唇时常绷着，显得嘴巴像一个挂在脸上的小沙丘。他嘿嘿笑了两声，说：“八宝粥啊。”
陈强说：“我也看到八宝粥，没买，又转了几个窗口，买的胡辣汤。”
“你还转了几个窗口啊？”陈强前面的女生一脸惊讶地回头问道。
“是呀，怎么了？”陈强问。
“真厉害！”那女生撇着嘴，说：“我也是等了一会儿之后看那个地方人少些，才去买的，能买到就不错了，你竟然还转了几个窗口！”
陈强问：“哪个地方呀？你买的什么？”
那女生说：“八宝粥呀！”
另一个女生，坐在孙新伟前面的，说：“我就买了个馒头，实在不想往人多的地方挤。”
陈强看王然呆呆地坐着，便问：“上厕所那个，你吃的什么？”
王然脸上闪出一丝愠色，瞥他一眼，不去答话。
众人愣了愣神，觉出这话味道不对，倏地笑了。陈强只是脱口而出，并没细想，这会儿看了王然的神色又见大家在窃笑，回过神来，讪讪地摒了摒嘴，复又笑起来。
孙新伟前面的女生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陈强忙止了笑，努力绷住脸，说：“口误！”又转向王然，说：“王然，你……早上吃的什么呀？”
王然抬头看了看陈强，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怕再说错话。孙新伟前面的女生已转回身了，陈强前面的女生和孙新伟正注视着自己，好像要知道自己有没有生气似的。王然并不觉得开个玩笑有什么大不了，况且看来陈强也不是有意的，听他改口重问，反觉得是自己气量小了。便客气地说：“方便面。”
陈强说：“方便面好呀，我中午也泡方便面吃！”
王然说：“我倒是想吃饭呢，挤不进去。”
陈强前面的女生说：“挤不进去就等会儿嘛！”
孙新伟说：“是呀，我以后也不挤了，太难了。”
王然问：“等人少之后再去买饭，时间会不会来不及呀？”
孙新伟使劲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我今天早上吃过饭到教室看了一下表，七点四十多一点点。”
“噢。”王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八点预备！”他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吃一顿饭需要多长时间，听孙新伟这么一说才放心了些。
王然问道：“你带了表呀？”
“对呀！”孙新伟得意地晃了晃胳膊上戴的电子表。
陈强拉过孙新伟胳膊看了一眼，轻蔑道：“两块钱的破表嘛！”
“什么两块钱！”孙新伟不乐意地说：“三块！两块钱你上哪儿买去……”
陈强挑着眉毛，说：“就这样的，你给我十块钱，我能给你买六个！信不？”
孙新伟说：“吹牛！”
王然问：“你在哪儿买的？”
孙新伟说：“小卖部！”
陈强问：“咱学校的小卖部？”
孙新伟说：“是呀。”
王然羡慕道：“我也想买一个！”
陈强说：“别买！这表用一段时间就会差几秒，还不防水，电子也不耐用。”
王然说：“差几秒没什么的，差两、三分钟都没事，只要能看个时间不会迟到就行。”
孙新伟说：“就是，三块钱还想买个什么好表呢！”
陈强说：“咱俩打个赌！你给我两块钱，我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表，买到的话表归我，买不到的话我赔给你三块钱。赌不？”
孙新伟看陈强说得信誓旦旦的，想到学校卖的东西比外面贵也说不定。便有些泄气，懒懒地说：“干嘛跟你赌呀。”
陈强鼓舞着势气，揶揄道：“不敢了吧！”
孙新伟不搭陈强的话，把表上的背光灯按亮了，饶有兴趣地看着。
陈强想了想，笑说：“要不赌个别的吧，晚上回宿舍赌咱俩谁先上厕所！”
孙新伟淡淡地说：“不比！”
陈强冲他哼了一声，转头问王然：“咱俩比？”
王然摇了摇头，说：“不不……”
陈强说：“你跟我比嘛，昨晚我就输给你了！”
王然苦笑一声，仍摇了摇头。
陈强见他毫无乐趣便又转向孙新伟，问：“你憋尿能憋多长时间？”
孙新伟说：“没憋过。”不肯被陈强瞧不起，便又补道：“肯定比你憋的时间长。”
陈强说：“我不信，有种咱比比！”
孙新伟说：“为什么要跟你比！”
陈强说：“不敢了吧，怕尿裤子吧！”
陈强前面的女生趴在桌子上笑得咯咯响，她强忍住笑，转过头半嗔半怒地甩下一句话，说：“你俩有点意思没？”
陈强绷起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指着孙新伟说：“说你呢，有意思没？”
话音刚落，那女生又转过头：“说你们俩呢！”
陈强用胳膊肘儿碰碰王然：“听见没，也有你！”
王然笑了笑，不去分辨。
那女生红着脸对着陈强说：“最没意思的就是你！”语速很快，说完又马上把头扭了回去。
陈强拉住那女生的短发做出大人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哎，你这妮儿说什么？”
那女生使劲儿甩了甩头，把他的手晃开。微侧着涨红了的脸，骂道：“去！”
陈强哈哈大笑。
孙新伟前面的女生回头瞪了陈强一眼，俯在同桌耳边，轻声说：“别理他们！”
陈强问：“你叫什么名字？”
没人回答。
他跑到讲台上看了看，那里有早上乔老师写的座次表，回来后说：“赵亚丽、余晓晓、袁依梦，靠墙的叫赵亚丽，你叫余晓晓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