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刚打响上课铃就见一个女老师拿着一沓纸走进教室，原本叽叽喳喳的同学们都住了声，齐齐地看向她。
女老师身材瘦削，束着一条整齐的马尾辫，上身穿一件浅灰色短袖，下身穿一条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低跟皮凉鞋，走起路来“哒哒”作响。或许是因为她瘦，使得本来端正的脸看起来并不美，再加上一双木刻石雕般的眼睛、尖削的脸庞和下巴，使人感觉不到一个女老师常有的温柔和亲切。
她看看满教室的学生，笑了笑，说：“同学们好，欢迎大家来到初中一年级一（四）班！”
不知是谁带头鼓了掌，教室里随即响起一片掌声，女老师也随着鼓了鼓掌，继续说道：“女生基本上都认识了，男生可能还不知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石向红。”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拍了拍手上沾的粉笔末，继续说道：“我是咱们班的班主任，也教大家英语，在随后的一年里，就由我带着大家进行咱们一年级的学习和生活。来到中学，面临新的环境，新的学习，希望大家都能尽快适应！咱们先来点一下名，念到名字的同学答个到。”
点完名字后，班主任又说：“从明天开始就进入正式的学习，我这儿有一个作息表，一会儿会贴在墙上，现在先给大家念一遍，想记的同学可以拿笔记一下，起床6:00—6:30，早读6:30—7:20，早饭7:20—8:00，预备8:00—8:10，上午第一节课8:10—8:55，第二节9:05—9:50，第三节10:10—10:55，第四节11:05—11:50，午饭11:50—12:30，午睡12:30—2:20，预备2:20—2:40，下午第一节2:40—3:25，第二节3:35—4:20，第三节4:30—5:15，第四节5:25—6:10，晚饭6:10—6:50，预备6:50—7:00，晚自习第一节7:00—7:50，第二节8:00—8:50，熄灯是9:20。大家要严格遵守作息时间，早自习前和三餐后我会到教室，没有到的同学要受罚。早饭过后预备之前这段时间是打扫卫生，咱们按组来轮流，每一组打扫一天，包括教室和清洁区，咱们班清洁区是西边楼梯二楼至四楼，明天早自习的时候排一下座位，排完之后第一组就开始打扫，还有擦黑板，每人一天，从第一排最北边同学开始。宿舍卫生的话，一会儿放学之后到宿室安排，女生宿舍我去安排，男生宿舍会由乔老师去安排。我手上还有学校制定的班级纪律和学校纪律，给大家念一下：在校园内要穿戴整洁、举止文明大方，不说脏话，禁止追逐打闹。见到老师及来宾主动问好。应保持卫生，禁止在校园内乱扔垃圾——需要扔垃圾的时候多走几步，扔到垃圾桶里面。”
她顿了顿，翻翻手上的几页纸，又说道：“纪律比较多，我就不一条一条念了，挑一些重点给大家说说：禁止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不准旷课、迟到和早退，学生请假需报告班主任并填写请假条，上课时要认真听课，不允许说话、打闹、看课外书或者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宿舍里不允许玩火、乱拉乱扯电线，熄灯后不允许说话和擅自外出——熄灯之后我或者乔老师会去查宿舍，政教处的老师也会巡查宿舍，一旦发现有人说话，要对班级进行惩罚的，班级受了惩罚，那么哪个同学违反了纪律我就去处罚他。爱护公物——不管是班级里的、宿舍里的还是校园内的，损坏公物要照价赔偿……”
班主任举止干练、话音利落。王然边听边回想着各种作息和纪律，直觉如履薄冰般心悸，为接下来紧凑的学习和生活感到了紧张。环顾四周，同学们的神情也都显着凝重。窗外夜色纯如黑墨，阵阵凉风透进窗来使人感到凉爽，而班主任的话却带着一层层压力铺叠而至，让人难以轻松。
班主任讲完话，叫了前排几个学生到讲台上跟她一起发书，拿到书的同学好奇又兴奋地翻看着，在扉页上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发完了书，班主任又说道：“学校附近雷庄村、六合村、陈屯、梁庄村的同学可以办走读，今天有的家长已经向我说过这事，我个人是不建议大家走读，一方面早出晚归在路上不安全，另一方面吃住都在学校的话会更方便。你们回去之后可以跟家长再商量商量，好好考虑一下，确定要办走读的学生明天拿一张一寸照片，跟家长一起到我这儿来登记一下，走读证没有办下来之前先用临时的一个证明，一会儿可以到我这儿来拿。”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说：“一会儿下课之后大家就可以回宿舍了，今天晚上早点回去，有些同学报到的晚，床铺可能还没收拾好。我和乔老师一会儿都会去宿舍，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另外，天比较热，大家可以去水房打点开水喝。”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了：goodnight！微笑道：“大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下面有些同学说，晚安！
班主任笑道：“对，goodnight——晚安，下课吧！”
王然随着人流下楼，一路上还在想着班级纪律和学校纪律。那些纪律听起来那么严密，严密得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敢干了，他不会去故意捣蛋生坏，只是怕因为记漏了哪些纪律而犯错，担心自己在校园乱走会不会被说不文明、早上会不会起不来、洗漱时间够不够、能不能按时到教室、三餐时间内能不能吃完饭回到教室、上课的时候万一不小心说话了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谨小慎微地学着别人的样子，混在人群中随大家一起上厕所、抢着接水、洗脚。洗完脚，站在宿舍走廊外的栏杆前，漫无目的地看着楼下在昏暗的灯光中穿梭的人们和对面教学楼底层教室的亮光。想到，中学就是这样生活的吗？这样的紧张、拘束吗？那些初三的学生们都是这样过了三年的吗？他想不出结果，只觉得被那些严格的纪律束缚地透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