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景色,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虚无的云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令人琢磨不透它的下一步要做什么,要去哪儿。
雨渐渐下着,如漫漫轻纱笼罩着。人来人往,都撑着各式各样的伞,那雨如水晶断线,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好似乐女们在轻轻地击敲编钟一般,悦耳清脆。
前方,有着四座大殿,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银凤,分外壮观。
一座殿内,金碧辉煌,奢华亮丽,只见寝殿内是用稀世罕见的纯色红檀木作梁,用水晶玉璧为灯,精致的海底白珍珠为帘。七尺宽的白玉床边悬着金丝玉罗帐,帐上遍绣着秀美淡雅的海棠花,风起绡动,如环境一般,绝美浪漫。榻上设着银丝香枕,铺着软蚕冰簟,叠着玉锦叠罗裘。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价值连城。殿内的金玉雕凤宝座上,坐着一位女子,睥睨天下。底下,歌舞升平,衣袖四处飘荡;乐侍们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着整个宫殿。台基上点起的紫檀香,烟雾缭绕,顿时就香气四溢。
她那白如雪的肌肤穿上了金丝百蝶千曳裙,如同海藻一般的秀发挽成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各插四支名贵的青玉碧落簪,走起路来有细碎而又灵动的响声。发髻两边各一支云络蝶花长簪,做成蝴蝶环绕海棠花的样子。发髻正中插一支凤凰展翅八面镶钻金步摇,凤头最为耀眼的金叶制成,精细的部位全用高昂的金线制成,若飞的羽毛,上缀各色异地的稀有宝石。珠辉璀璨之下,更是映得她那紫色的眼瞳之间隐隐流转熠熠,光华波动。发髻正插一朵开得全盛的“花贵妃”海棠花。花艳如火,娇艳的花瓣上泛起绝色的光泽,如红云似的,绝美高雅,衬得秀发似要溢出一道道流水来。颈上不戴任何项饰,只用纹笔细细描了海棠的纹样,是说不尽的悱恻意态,花开似锦。一见便知是个倾国倾城,绝无仅有的绝色美人儿。
一名女子侍候在她身后,只见她穿着一袭碧色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纱衣,亦是标准的仙婢妆,是极为淡雅的装束。看着她家的主子一脸淡然的看着前方的莺歌燕舞却仍旧无动于衷,躬了躬身子,垂首恭谨道:“主子,您怎么了?这歌舞可是仙舞司新编排的,除了不喜大动静的时弦帝姬没有看过,情扶帝姬和音媛帝姬都觉得不错呢。”
“哦?是吗?可本帝姬觉得,编来编去,不都是这几套吗?就没什么新花样。沫苒,你去,把那仙舞司的掌舞仙子叫过来。”白惟姬挥了挥手,拿起水晶茶杯喝起了茶。
“是。”沫苒叹了口气,只得出宫请人,暗自保佑那掌舞仙子不会被她主子一掌给拍死。
不多时,沫苒领进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淡白色的拖地裙,裙摆上绣着粉色的郁李,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珞瑶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青蓝色锦带系上。乌黑的秀发挽成了随云簪,几丝秀发落肩,将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灵气动人。
“小仙上官紫珺参见御卿帝姬,愿帝姬长寿无极。”上官紫珺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那柔柔的声音令人不得不想怜香惜玉。
“起。”只听得一声慵懒但又不失堪比百灵之鸟的声音说。
上官紫珺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御卿帝姬的声音如此美妙:“多谢帝姬。”她缓缓站起,恭顺问道:“不知帝姬找小仙有何事吩咐?”
白惟姬享受着仙婢那恰到好处的按摩,边言:“这舞,有些乏趣。”
上官紫珺低着头,谦卑的问:“不知帝姬喜爱何种舞蹈?”
看了一眼仙婢,她知趣的停下按摩,退到一旁。只看见一道白影,白惟姬就站在了上官紫珺的面前。
“你认为呢?”她清婉一笑。
上官紫珺呆了,她从进天界以来,就听闻过四大帝姬的传言。
天界除了至高无上的天君天后以外,还有四大帝姬。但一般天君天后都不管事情,乐在逍遥。因此,可以说,四大帝姬是最有权势的人。
四大帝姬,御情音时。
御卿帝姬,是云生大帝和季浅帝后的独生女。掌管着世界众生的生命,生老病死,寿命命运,皆由她执掌。为人冷漠挑剔,可有高超的法力。
情扶帝姬,是非玖仙君和沐宁仙后的长女。掌管着世界众生的情情爱爱,为众生牵线,皆由她执掌。为人妖娆妩媚,身姿柔如清水一般灵巧。
音媛帝姬,是烛如帝君和静和帝妻的长女。掌管着世界众生的一切声音,无论任何声音,皆由她执掌。为人温和淡雅,弹得是一手的好乐器。
时弦帝姬,是书袁仙帝和莞颜仙妻的独生女。掌管着世界的分分秒秒,每时每刻,皆由她执掌。为人喜静淡然,可她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可是现在向来是有着“冷漠”著称的御卿帝姬竟然笑了!这这这让她这做小仙的如何是好?!
笑得这么好看,法力又这么好,让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白惟姬看着眼前失神的上官紫珺,转身道:“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本帝姬就告诉你好了。”
她知道上官紫珺在想着什么,她为什么会笑?
那是因为,她必须在下属面前和蔼可亲一点,制造一下完美的形象。
免得那情扶整天嘲笑她,说她像个木偶,没有一点情趣。
随即挥了挥手,心中有数的仙乐姬们唱起歌,弹起琴,而跳舞的人儿们则退下去。
只见白惟姬跃起身,彩扇飘逸,若仙若灵,若羽化一般水的精灵,仿佛从最美的幻境中走来。乐声响于耳畔,手中折扇动作如流水一般,行云若龙,飞若凤舞。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软如云,臂若无骨,步步生莲,如饮佳酿,令人醉得无法自抑,沉迷其中。
一舞了,全场一片寂静。
上官紫珺颤抖着双手,一语未发。
她竟然亲眼看到帝姬跳舞了,难以置信!她束手无措了怎么办….真是不枉费自己付出那么多努力才到今天这个位置,真是不枉费成仙了….
“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本帝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等上官紫珺反应过来,白惟姬便掩唇打了个哈欠,大步流星的走进内殿。
沫苒真心觉得这姑娘好福气,便默默跟上主子脚步。
剩下一群人和上官紫珺干瞪眼。
是夜。黑色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星们挣破了夜幕探出了头来,眨了眨闪亮的眼。星空格外纯净,星在夜空的笼罩之下,各位显眼着,像青春时代的闺阁少女那细碎惹人怜爱时所流下的泪花。
一间宫殿内,纱幔低垂,营造出悱恻淡雅的气氛。四周的玉壁全用白色的银丝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海棠绣花毛毡隔起,既温馨又诡秘。陈设之物也都是未出嫁的闺阁少女所用,四壁分别挂着世间十分稀有的《千里江山图》、《步辇图》、《宫乐图》、《洛神赋图》,旁边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珍奇的书籍典宝,四处有着奇花异草和各样珍宝花样、绣图脂粉,令人赞叹不已。地板是用水晶象牙玛瑙砖,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红色碧柱石软床,蓝色的莲花绣花锦被和梦皖金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紫罗兰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她又梦见了那个少年。
白惟姬总是看不清那个少年的长相,每次叫他,他只是转身露出了他那洁白无瑕的皓齿,便转身离去。无论她怎么叫他,他都置之不理,渐渐远去。
每次他离开的时候,她感觉,她莫名的悲伤。
所以,今天她决定什么也不做,也不叫喊他,就静静地看。
这次是在一条尸横遍野的小巷里。
她亲眼目睹那位少年被一群人殴打,他的手里紧紧握住一个馒头,硬是护着。
带头的人狠狠唾骂少年,他都置若罔闻,但在听到:“没人管的就是野”。
他忽然被像触到逆鳞的野兽一般,怒吼着推开那些人。奈何,寡不敌众,他终究被打趴下,一动不动。
那群人以为他死了,便又狠狠唾骂几声,把他丢在这腐烂的一群尸体中离开,唯恐被沾上晦气。
“咳咳….”少年在他们离开不久后,慢慢爬起来,但却因为力气不足而又倒下。
“你怎么在这?”突然一道轻柔如风的声音传来。
白惟姬转头,她看见了穿着奇装异服的‘她’。
“不要你管。”少年看了‘她’一眼。反正又是来嘲笑他,可怜他的,他不需要。
“小孩,你可真有意思。”‘她’抿唇笑了。
“我不是孩子。”少年的脸忽然红了,他发现自己的脸很烫,心跳得好快….
“是吗?”‘她’看着少年,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少年,可愿让我做你的亲人?反正,我也无亲无故的。咱们也好搭个伙。”‘她’淡笑。
他微愣,他看见她的眼底没有可悲怜悯的眼神,而是新奇的眼神。
他承认,他被眼前的这个少女吸引了,下意识的点头。
他看见‘她’伸出手,丝毫不嫌弃他肮脏,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叫什么?”‘她’好奇的问。
“阿弃。”他回答。
他讨厌这个名字,它代表他是没人要的孩子。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阿弃,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名字,给你一个家。”‘她’柔声说道。
他不是阿弃….他笑了,他也有亲人了。
“你是天使吗?”他情不自禁的问。
“天使?”‘她’轻笑:“我是恶魔,你愿不愿意和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在一起?”
他点头,他愿意。尽管他有一天说不定也会变成恶魔,但他心甘情愿。
刺刺——
白惟姬看着在白玉石镜前莫名醒来的自己,又看看外头的阳光,顿时心情感到了十分的不悦。
她决定去阴府上拜访。她想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做这样的梦。
难道,这个梦,和前世的她有着关系?
难道,那个在小巷里脆弱的少年,和她也有着关系?
她从来没有那么迫切的想知道一件事。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令她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