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楚仲云从竹林小筑回到将军府之后,还未歇上半刻就看他大哥身旁的侍卫小乙过来传话,说是将军命人在水榭单独备了酒菜想要与二爷叙叙。
楚仲云忙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好好拾掇了一番,才精神奕奕的去见他家大哥,却听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嘟嘟囔囔一副不满的神色。
楚仲云手持折扇轻轻敲了这小厮的脑袋一下,笑问道:“玉书,你方才在嘟囔甚么呢?”
玉书陪着笑脸说道:“无事,无事……公子您怕是听错了,玉书未曾言语……嘿嘿……”
楚仲云又敲了他一下,道:“好了,你有什么话,且但说无妨。”
连被自家公子敲了两回,玉书捂住脑袋,“不能敲了,再敲就傻了。”左右瞧了瞧,见私下里无人,玉书支支吾吾又道:“这两天府里上下都在说……大家都说公子得如花美眷,藏在竹林小筑……还说,那姑娘不是什么正紧人……玉书跟随公子多年,从不曾见公子与任何女子有往来,自是不信他们所言。”
楚仲云笑道:“你既不信,又何故来问我?”
玉书停住脚步,郑重其事说道:“公子,玉书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怕是说我这个下人多事嚼舌头。”
楚仲云转身,问道:“你这孩子,甚时候多了这么些心眼?说罢。”
玉书道:“公子且行事要仔细,那老夫人可一直在等着抓你的痛脚呢。府里的人都清楚,也只有公子你未察觉……”
楚仲云却收敛里笑意,道:“玉书,往后这种话不许再提,她虽有千般万般不是,但终归还是我母亲。”
玉书低着脑袋,不言不语。
在他看来,这府里,就没人是真心对他家公子好。老夫人自是不消多说,偏房对儿子她能容得下才怪!而大公子,看起来好像是对公子很好,可究竟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又有谁知道呢?别对不说,单说这亲事吧。他自己马上都要娶继室了,公子年及弱冠,却连个亲都没定。
站在曲桥的这一端,楚仲云看着荷花池中央的亭子里,他家大哥站在那儿。
“大哥!”他高喊里一声。
“仲云。”亭中的楚君墨微微颔首。
楚仲云快步往亭子走去,亭中的石桌上,酒菜已备好,全都是他爱吃的菜色,楚仲云心头一热。
“仲云这次回家就别再走了,留在京中吧。”楚君墨提起酒壶给对方满斟了一杯。
楚仲云从未有过留京的打算,可这一回不知怎的,他竟是有些犹豫。看出了他的犹豫,楚君墨又道:“母亲年纪大了,我又常年领兵在外,这个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没有一个男子撑着不行。”
楚仲云点点头,“大哥让我再想想……”
“嗯。”楚君墨端起酒盏浅饮一口。
“大哥,仲云还不曾恭贺你呢!听说顾家小姐恬静柔美、温婉贤淑,又饱读诗书。京中不少人都羡慕大哥得此如花美眷。”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位顾家小姐,楚仲云忍不住在扬起了唇角。
“呵呵。”楚君墨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也该定下来了,可有看中的姑娘?”
“唔……”楚仲云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顿,他垂着眼,指腹轻轻蹭着酒盏,“目前还没那个打算。”
楚君墨看似不经意道:“外边都在说,你和佳人在竹林小筑幽会,我还以为……还打算帮你上门去提亲,不曾想竟是谣传。”
“唔……”闻得此言,楚仲云差点没将酒盏给打翻。
楚君墨见状,不由得挑眉:“怎么?难道不是谣传?”
“不不,大哥,并不是外间传道那样,她是个好姑娘!”想起之前从玉书那听到的话,楚仲云便将那天在花叶寺、竹林小筑的事情都仔细道与楚君墨知晓,只是中间隐去了顾荞的名字。
楚仲云说的这些,楚君墨早已一清二楚。他看着弟弟眼中的笑意,心情有些复杂,“你喜欢她?”
“嗯?”楚仲云一愣,似乎没听明白自家大哥的话。
楚君墨望着他的双眼,重复里一遍:“你喜欢她?”
楚仲云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是个有意思的人,我确实挺喜欢,不过却与男女之情无关。”
楚君墨未再继续这个话题,兄弟二人推杯换盏,到了后来,楚仲云竟也答应了留京。
再说顾府,那日夜里到事情,也不知怎的,没人再提,顾荞自然乐得如此。
“姑娘!姑娘!”只见丫鬟一路小跑着过来,她在门口立定,还不等将气喘匀,就说道:“将军府的彩礼和聘书送来了!老爷和夫人在前厅,让奴婢来请姑娘过去。”
闻言,玉竹脸上一喜,对顾荞说道:“姑娘快去瞧瞧!”说罢,玉竹便抬手替顾荞整了整衫裙,陪着她喜滋滋往前厅走去。
到来前厅,顾老爷指着那送来的凤冠霞帔,簪环首饰对顾荞说道:“阿荞将这些试试,若是不合身,也可早日修整。”
“是,老爷。”玉竹上前捧着凤冠霞帔,簪环首饰走到顾荞身旁,笑道:“姑娘。”
顾荞眼也不抬,只应了一声,道:“嗯。”
回到茗香苑,玉竹帮顾荞解开素色的衣衫,换上红艳艳的喜服。
顾荞站在那儿,任由玉竹摆弄着自己,待她将腰带系上之后,铜镜中映出的顾荞,她身穿红色罗衫,如墨般的青丝披散在肩背上,国色天香,袅袅婷婷。
“小姐,可还合身?”
顾荞微微颔首:“正合适,只是颜色太艳了。”
“嘻嘻,小姐平日里素惯了,自然是不适应。不过,小姐穿这喜服可真好看。”
顾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中起了千千结,这场婚事,她是逃不掉了。先前纵使做好来心理准备,可真到来这一天到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安,想打退堂鼓。从前,她一直奉行的是不婚主义,也从未想过自己要谈恋爱、结婚。再者,就算必须嫁人的话,那么她宁愿嫁给一个老实人,哪怕过的是男耕女织、粗茶淡饭的日子。那个姓楚的,无论怎么看都绝非自己的良配!
况且,她现在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啊!
想到洞房花烛夜,她只觉阴风测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