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墨对此半点都不惊讶,倒像是早在他意料之中一般,他对小甲微微点了点下颌,小甲便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甲拦下了想要从此经过的人,此时回廊四周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长长的回廊里,就只剩顾荞和楚君墨两两相望。
面对楚君墨强势的目光,顾荞丝毫未退缩,迎着对方压迫感极强的视线,顾荞微笑道:“夫君,阿荞所不解的,只是堂堂大将军与深闺小女子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毫不掩饰说出那样的话来?”
也不等楚君墨回应,她又继续说道:“阿荞自认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也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顾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楚君墨打断,“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怪异,似是感叹地又说了一句:“呵呵,你果真不是顾荞……”
说完这话,他又伸手以二指捏住顾荞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细细打量了一番,看似自言自语道:“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难不成真有易魂术?”
顾荞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非常有前途,至少他会想到易魂术,而没将自己当妖魔鬼怪。
“夫君还未替阿荞解惑呢。”顾荞垂下眼帘,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厉害,更聪明,更难敷衍。
楚君墨松开手,低声笑道:“呵呵,我为阿荞解惑,那么礼尚往来,阿荞是不是也应该解开为夫的疑问?”
“好。”顾荞暗想:既然你说是易魂术,那便就是易魂术吧……
楚君墨微敛了神情,目光远眺,静默良久才说道:“你既不是她,那定是不会记得天丰二十六年春,你母亲李氏带着你府中女眷在栖凤山踏青,你因故与家人走散,无助间,道上正好有辆马车经过,车主是位身怀六甲的妇人,她便邀你上车送你回去。”
顾荞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暗想他那身怀六甲的妇人该不会就是他已故的妻子赵氏吧?
楚君墨并未看顾荞,他稍作停顿之后又继续说道:“说来也巧,那年临州城被坦达人突袭,城破,民乱,国中上下人心惶惶,流民伺机作乱。你们在回京途中就遇上了一群,呵呵,或许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又或许是你求生的本能,你竟然拽过那妇人来替你挡刀……”
顾荞不由得皱眉,虽然她不记得原主人的事情,但她却是知道,一个十岁的女娃娃,能有多大的力气?就算孕妇行动有些不便,那也是成年人啊,又不是病人。
忽然顾荞想起自己腹上有道年久的刀疤,之前她就疑惑为什么好好养在深闺的姑娘会有这么一道疤,现在听过楚君墨的话之后,她开始怀疑事情有蹊跷。
定了定心神,顾荞问楚君墨:“夫君那会儿定是赶往临州了,那么夫君是如何知晓此事经过的呢?”
“家仆所述。”
“哦……”顾荞抬头直视楚君墨,问道:“那么将军可有问过你夫人赵氏?可有找顾荞当面对质过?只听片面之词便料定顾荞就是那恩将仇报之人?”
“赵氏当晚就过世了,宝儿是棺材子。至于你,你父亲曾问过你,可你总是闭口不谈。”楚君墨不屑地哼了一声,意指顾荞心中有愧,所以才不敢提。
顾荞一怔,她没想到宝儿竟然是赵氏死后所出。
“我腹上有道刀疤,若是真拿你夫人挡刀,怎的也不会伤到腹部吧……”顾荞声音渐渐小下去,心中对于逝者终是有些愧疚,可又想弄清真相。“原来的顾荞已经不在人世了,但现在活着的人,还是想弄个明白,免得让逝者蒙受不白之冤。将军,你说可对?”
楚君墨没有应话,只是看着顾荞,这是她第一回在自己面前承认她的身份。
半晌,楚君墨开口道:“好,赵氏的事情我会去彻查。”
闻此言,顾荞脸上无悲也无喜,只对着楚君墨福了福,淡然道了声谢。
虽然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是顾荞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看起来,她的母亲似乎一直以来都巴不得她出意外呢。而且还有赵氏的死,恐怕也不简单。
两人之后又没再说话,楚君墨对小甲交待了一些话,顾荞猜测应该是关于赵氏的事情。而她自己则也是问了玉竹一些事情,没有避讳楚君墨。
虽然玉竹只比顾荞大上两岁,可她在顾荞身边待了近十年,自然记得很多事情。
从玉竹的讲述中,顾荞才知道,原来她当年是被都尉的士兵送回家的,那个时候她已经昏迷,伤口很深,险些就没保住小命。
后来顾老爷不知从哪听了些传闻,旁敲侧击问了顾荞,可顾荞总是不愿说。
在那段时间,顾荞总是会做噩梦,梦里有时会说些胡话,这事情一直守夜的玉竹还有一位老麽麽知道得最清楚。
“我都说什么了?”顾荞忍不住问。
玉竹回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叫着夫人快走。”她也不多嘴,顾荞问什么,她答什么。
顾荞没再问下去,可能原主人只是出于愧疚,但更多的,却是让她相信她不会拿赵氏挡刀,她不是知恩不报反陷害利用之人。
他们在顾家也未久待,吃了饭之后便回府去了。
一路上虽然楚君墨什么都没说,但明显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作戏。
顾荞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虽然那人此刻是闭目养神的样子,可那张脸还是冷得掉渣,但却是比笑面狐狸的样子可爱多了。
楚君墨忽然睁开眼,对上的便是顾荞笑盈盈的双眸,他微微一顿,说道:“名字。”
顾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回答:“顾荞。”
楚君墨看了她一眼,终是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就完了?
顾荞有些哭笑不得,她还以为这男人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多问一个字。可能自己对于他来说,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人,所以只要知道自己没有恶意就成。顾荞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