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福多两个离开石场后,大雨来了。他们在小河的石桥下躲了一阵,好在雨很快就停了。他们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疾走,来到了这段时间居住的地方,一山岭的石岩下。
天亮了,汪天水起身将身后的一小捆柴草搬开,从包里拿出了吃的东西来。乔福多拿起竹筒,起身从水沟里打过水来。他们两个无声地吃着,吃后才去洗脸。然后,折来些嫩枝条,铺在地上睡觉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汪天水没有睡着。当他翻过身后,见乔福多的眼睛也是打开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就这一问,他发脾气了:“昨天晚上,瘌子头地形不熟,杀他多好的机会。全怪你。”
“他就是蒙起眼睛来,都能感受到……”
乔福多打断他的话问道:“老二,我问你,我们所作的这些,官府查来了,怎么办?”
“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怎么不会?官府有专门破案的人,他们接受了专门的训练。我们与他们好比是接生婆与生崽婆,生崽婆经验再足总比不过接生婆。”
“你冒充了黄老头,收集起来就是黄老头犯罪的证据。这后,办案人员自然会找出了一个理由,那理由就是黄老头杀人的动机。”
“黄老头不承认呢?”
“废话,有证据,有动机,办案人员由不得他不承认。”
“好!我们继续干。”乔福多坐了起来。汪天水示意他躺下,然后说:“好什么嘛?这段日子,万瘦子夫妇和黄山的酒鬼都经常来到我的面前哭诉着。饶州的那小偷告诉我说他父母亲也是告状的,家中贫穷,又受人欺负,便流浪在外。”
“我与你朝夕相处,我怎么没有看到过?”
“他们来时你都不在。”
乔福多笑了一阵后说:“你叫他们来找我。”汪天水说:“他们都说怕你。”
“人善人欺,人恶鬼都怕。以前,如果我们又恶又坏,至少那些大小工不敢为了十两银子跟着他们杀到我们家中来。”
“你说的是有一定的客观性。”
“因此,我们今后就是要作恶人,不断地报复他们,也让世人知道恶有恶报。”
“每报复一次都殃及无辜,不能再报复了。”
“我不管那么多。”
“做人要有良心,否则,就不是人。俗话说‘上半夜想别人,下半夜想自己’。再说,我们恨黄老头,那些被我们伤害的无辜者也在恨我们。总有一天,他们会相邀来围攻你的。”
乔福多伸出了拳头说:“我不信那个邪,我也不与你争,我们来这个。我输了,我听你的;你输了,不能干涉我。”汪天水也伸出拳头说:“输了不能耍赖。”
“现在是大人了,决不耍赖。”
第一次,他们都是石头;第二次,都是剪刀;第三次,乔福多出手是剪刀,输了。汪天水见他很不高兴,劝说了两句就躺下睡觉了。可是,乔福多仍是说这问那,汪天水说:“忘掉一切,睡觉吧。你三天没有睡觉了,眼睛里布满血丝了。”
汪天水说完很快就睡着了。可是,乔福多脑子不是想这就是想那,身上不是觉得这里有虫子爬就是觉得那儿不舒服。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去,洗了一个澡还是睡不着,于是,背起刀和自己的行李说:“老二,我到处走一下。”汪天水睡中“唔”了一声。
他来到了山下的大路上,东边一辆马朝这边奔来。他顿时想到拦下这马车,与汪天水坐这马车远走高飞。便举手招呼,可是,车夫不理,而且加鞭提速。正当马车从他身边行驶过去时,车上的人用手扒开侧边的窗帘,头向外看太阳。乔福多瞬间发现,马车上的那个人很象王知县。他想,将近八个来月没有见到王知县了,得同他聊聊,了解一下案子进展情况。因此,乔福多喊着追了上去。他追过了半里多路,到了马车前面。马车里面坐的确实是王知县,乔福多坐了上去。原来王知县请了半个月假,送老婆和女儿回老家,顺便将案子面见巡抚。
王知县一直找乔福多两个人,却没有任何信息。他在两个月前接到一份公函,公函说黄老头前些日子带着一个瘦个子道士到家乡烧了自己的仓库等,还又打死一个人。他想如果汪天水两个人还会在安仁出现,说不定是他们作的案。因此,从那时起,他不希望他们出现。可是,乔福多偏偏出现了,并且上了马车与自己坐在了一起。王知县在他不注意时摸了他背上的包,里面有能够扭成两个小圈的斗蓬。
王知县不由分析起案情来,肯定了他和汪天水实施了报复,然后,考虑的是如何突破乔福多的心理防线。半个时辰后,马夫说这里有好水停下了,人吃点东西,马吃点草。王知县在乔福多下马车后,找了个借口,他们两个一人手中拿了点吃的,边吃边往回走。走了半里多路,在路边的石桥上坐了下来。王知县突然问道:“这段时间,你们在哪里?”
“在安仁呀。”
“饶州的两个公差找你,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知道,饶州被杀了五个人。”
“你怎么知道是五个人?”
“是死了五个人呀。”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福多停顿了一下说:“是他们告诉我的。”
“你说的他们是谁?”
“饶州来的衙役呀。”
“不对!他们问你时,我自始至终在场。”
王知县见乔福多沉默了,于是又说:“露馅了吧?你不仅杀了他们五个,还作了其他案……”乔福多提高音声说:“没有的事。”
“你再也不要跟我走了,回安仁自首去,争取宽大处理。”
乔福多强硬地说:“退一步说,就是我作的案,也没有什么。你想一下,他们杀了我们二十个,还不停地追杀我们。官府保护不了我们,我们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杀他们二十个都不过分。”
“你要知道,他们以前杀了你们二十个,而你们杀死了他们二十八个,还伤残了不少。你们没有任何责任,而他们还必须承担法律责任。现在,你们对他们进行报复也必须承担法律责任。这叫做桥是桥,路是路。你们必须去投案自首。”
“你要我们投案自首,杀我们的头,你作梦去吧。”
“自首吧,这比我们来捉拿好得多。”
“你们官府的人也是欺善怕恶。我告诉你,你怕黄老头,难道就不怕我吗?你惹火了我,也会把你也杀了。”
“我是朝廷命官,黄老头都不敢,你敢?!”
“我杀了你这个朝廷命官栽到黄老头身上,官府定会重视。”
王知县刚起身,乔福多一掌打去。王知县跌在大路正中,嘴里流血了,想爬起来,但无力,伏了下去,喉咙正在“咕、咕”地吐血。
乔福多来到马车边时,他们都坐在车上等待着。乔福多一看,马夫正在闭目养神。他手一伸,抓碎了马夫的喉咙,用手拉他下来时说;“我送夫人,你陪王知县回去吧。”
马车刚一走动,王知县的老婆兰菊花扒开前面的帘子问:“我老公呢?”
“回去了。”
“不可能,公文在这里。”兰菊花大声叫着,里面女儿哭着。乔福多坐转身一伸手将她母女俩的昏穴点了,自己又装扮成黄老头了,并扬鞭赶着马车。
马车很快来到了村庄,路边有卖粽子、茶蛋、枣子的。乔福多一人丢过一块碎银,叫他们连畚箕端了上来。
乔福多也不知道她母女俩要去哪里。他就只管随路向西走,一直走到马走不动了。乔福多解开了兰菊花的穴道。兰菊花第一眼是看女儿,推了推见她仍睡着的便问道;“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夫人,她只是我点了昏穴睡着了。”
“怎么办?”
“你递过来,解开穴道就没有事了。”
乔福多看出兰菊花不放心而又无奈,于是说:“夫人,放心,我错了一次,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兰菊花无奈地把孩子递过来,乔福多轻轻地在她头上拍了两下。小孩立即醒来,兰菊花紧抱着女儿。然后问:“我老公呢?”乔福多过了好一阵子说:“我把他杀了。”
“我老公哪点对不住你?你还要将他杀掉?”
“夫人,你老公逼了我,因此,我就把他杀了。你千万别逼我,你不逼我,我决不再作出什么恶事来。”
“你们开始都好好的,转眼间就杀了他。老天爷,怎么回事吗?”乔福多见兰菊花哭了痛苦地说;“这半年多来,各处发生了几起杀人案件,你老公硬说是我与烟老二报复他们干的,要我去自首。你说,我不杀他,我以后如何活命?我的石场又怎么要得回来?”
“在时代里,我老公这样的官很少。真是好心没有好报,好官命不长。”兰菊花不由痛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错了。夫人,车上有刀,你杀了我吧!我会动一下,就不是人生的。”乔福多见兰菊花没有出声,接着又说:“夫人,我已经是四天三夜没有合一下眼,如果我睡着了,你可以放心地杀了我。”
“我杀了你,我老公能够复活吗?我们结婚多年,没有红过脸。你走吧。”
“夫人,你是个女人,你不考虑自己的安危,也要考虑女儿。”
“那么,我去看看我的老公。”
“夫人,我以前最远处就是到县城;这一年来,我才去过饶州;这一带,我没有到过。现在,马车走了半天,返回走不了原路,也无法借问的。我只能作到一点,将你母女俩送到目的地。到目的地,可以借问路。”
“算了,我下车。”兰菊花说完,抱着女儿什么都没有拿下了车。往回走,走了一阵。可是,这山岗上的路是纵横交错蜘蛛网,头上的太阳晒得人开不了眼,地上一股炽热的气浪。她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路,没有受过这样的苦,蹲了下来与女儿哭在了一起。
乔福多流泪了,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夫人,应当说今天是今年最热的一天。你不顾自己,你也要顾女儿。我不会加害你,也不会让别人加害于你。看到你母女俩个可以生存,我就走。”
兰菊花看着他那通红的眼睛,瘦小的身材,真诚的样子,而自己母女俩的一切都在他的手中,害怕而无奈。于是说;“这次他送我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乔福多摇头示意,她却说:“算了,不说。”接着,不安地伸出一张字条说;“这是目的地的地址。”
他们走了三天多,才到了袁州的坂上王家。乔福多把车放在路口,自己进村叫来甲长,甲长抱来了族谱。兰菊花说的老公的侍公叫什么,哪一年出去的。这一切与谱上一致,与老一辈的说法吻合。当问及到她几个人时,她说老公不见了,只有母女俩。甲长说了句地方上不会接受便转身离去。乔福多一把抓住甲长,甲长较了一下劲,无奈自己的功力不成,只好解释说:“如果说是她老公带她母女俩回来,或者是她带了儿子回来,地方上会接受。现在,别说一个女人带女儿从外乡人回来,就是我们地方上,如是说男人死了,女人没有生儿子,都很有可能被赶走。”
“这是你这个地方才有的事吧?”
“现实就是这样的,否则,就没有‘邻舍巴不得邻舍倒’这句俗话。”
“我那里就不是。”
“只能说你不了解农村的风俗,或者是你那里是杂姓、小村、小姓。”甲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甲长走了,村子里有几个人过来。有的送来瓜,有的送水,也有叫他们进去吃饭。兰菊花抱着女儿噙着泪水,只是摇头。乔福多喝退一些围观的人,轻声说:“夫人,放心。我找他们去。”兰菊花大声说:“我求你了,你走吧!你去了弄不好又会弄出打死人的事来。”
“我不打人,想办法让你在这里住下来,让你女儿长大,到时招个女婿为王知县传宗接代。否则,我就是死了心都不安。”乔福多说完又流泪了,他用衣袖擦了一下后,朝村里走去。兰菊花望着他那进村的背影,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乔福多找到保长,保长说:“找我也没有用。”他想,现在只有说自己是她的丈夫了,但又不知道王知县叫什么名字。听汪天水说过,于是说;“我就是王响亮,因为,我想外出办事,说谎话了。”
保长对这真与假不管,也管不了。于是说:“那可以,除了自己出钱作房子或买房子,其他与我们地方上的人一样。”
乔福多返回来了后说:“夫人,讲是讲好了,但我不好说。”
“不好说就不要说,你不用担心我,你走吧。俗话说‘天不堵绝人之路’。”
乔福多上前轻轻地说:“我说,但你必须让我把话说完。我出钱在这里买房子或作房子,你母女俩住一间,我住一间。对外,我们说是夫妇,实际你是你,我是我。”兰菊花想了好一阵说:“钱,我也不要你个人出。其他事,你说话算数?”
“夫人,我乔福多以前是条汉子,永远是条汉子。做错了的事,做不回来,但说过的承担,永远承担。”
就这样,他们对外是一家人就在这里落户了。
半个月后,在江西省巡抚议事厅,坐着唐知府等官员。
张巡抚问过他们有无补充后说:“黄老头在江西和安徽形成了黑恶势力,一年来跨越两省作案七大起,死亡超过六十人,其中朝廷命官一人。因此,本巡抚命令饶州唐知府与安徽姚知府带队捉拿黄老头。我的要求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其他人,反抗的格杀勿论。祝愿你们精诚合作,马到成功!”
唐知府他们到了安仁县的第二天凌晨,饶州府的何捕头报告说已经盯上了,黄老头就住在原石场四个老板被烧毁了的院子里。他们当即起身跟随前往。一到目的地,唐知府手一挥,他与姚知府等十二个高手窜上了院墙。
黄老头在他们来到后才醒来,起身后没有戴斗篷,露出了真面目。他五十来岁了,背有点儿驼,一只眼睛罩着,头是雪白的石灰瘌。他站在一片睡觉用的门板上,向周围墙上看一遍,开口了:“唐知府,俗话说‘有钱难买辰时睏’,可是,你大清早就带这么多人来打扰我,太不道德呀。我把那么年轻、漂亮的师妹送给你,而你带这么多高手来围捕我,太无人情味呀。”
“我为公为私都得收拾你,为私,你在我头上泼了多少污水?为公,你在我管辖之内疯狂作案,杀人放火。”
“既然这样说我就实话直说,小师妹的事,既是为别人,也是为我自己。为自己是引她师姐出来,为别人我是得人钱财。”
“是谁出钱?”
“我只知道景德镇的皮条客猫头鹰。据说,此人死了。”
“你屠杀了这四家是为什么?”
“俗话说‘一日之师,终生为父’,师父为徒弟争夺一份财富,这是应当的。对此,从江湖中规则来说,强食弱是自然规律,输者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
“你疯狂杀人,触犯了朝廷的法律。竟然如此狡辩?”
“我们死的人比他们多,一命抵一命,我们还吃大亏。以你官场的话说,我只是扰乱了你们的治安。我向你们赔不是。”黄老头说完在自己脸的左右两边都重重地各打了一耳光。
黄老头望着墙上的瘌子说:“瘌子,你笑什么?你凭什么?”
“我是饶州人,你在饶州杀人放火,我就有责任收拾你;为私,你威逼了我,还欠……”
黄老头哈哈大笑了一阵说;“一个为了要赚我的钱去追杀别人的人,还有脸面说什么为公为私。”
“你我都叫瘌子,你生了瘌子,我没有生瘌子。我在江湖上混,尽管名声不好,但至少没有人上门寻仇,没有上门抓人。你呢?血债累累,民愤极大。你我之间的事,是你找到我要我为你杀人,我不同意,你对我如何?对我兄弟如何?我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手下兄弟,才答应了你。幸好,上天有眼,没有追到你要杀的人,否则,我就是罪人,我手下的兄弟在江湖上也就难过日子了。尽管这样,我还是有罪。因此,为私,是出口气;为公,是为民除害。”
众人都点头,唐知府说:“黄老头,你听到吧?在江湖上混并非与你一样,专干坏事。”
“不要说那么多,哪个下来?”
“我来!”瘌子一声后从墙的最高点窜下,小竹杆直接抽向黄老头。在黄老头眼里,这墙上包括唐知府在内的所有人都只是二三流的角色,瘌子便是二三流外的无赖。黄老头手没有动,眼睛没有看,一个风摆柳躲过。瘌子已经来到他的背后,黄老头刚转过身来。瘌子在他的头上来了一招太公钓鱼,头上落下一块瘌子来。黄老头用手一摸,指头上有血了。瘌子这后像猴子在他面前作怪动作,引起了众人大笑。当黄老头追赶时,一竹杆又抽到。黄老头伸手抓时,飞镖打来。近距离,只能铁板桥躲过。谁知对方并没有打出,而是竹杆抽来,腿上挨了一下。黄老头几次挨打后发现对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慢看准。因此,他运起了功或躲或挨,任凭瘌子一次次在他前后窜来窜去。猛然一伸手抓住了小竹杆,另一只手刚要推出,瘌子的毒标正要打出,但黄老头逼近,连环腿已经得手,并将瘌子击倒。他一脚正要上前踩碾时,巡抚的王捕头跳下,三节棍远距离向黄老头扫去。黄老头在转身的同时另一只脚踹开三节棍。大声问:“你是谁?”
“少罗嗦!”
“我告诉你,你跟我玩棍子,是我孙子。”黄老头说着像玩弄魔术似的,棍了被他抓住了两端的短的。他一抬脚,中间一截被踩断了。王捕头一个高抬腿踢在了黄老头的胯下,黄老头急速后退。瘌子和捕头两人同时双脚一跃,踢在他胸部,黄老头栽倒。当他站立时,又一次被两人踢倒。当他们第三次双脚踢去时,他已躲开,身子一横,随之那无形鬼手一掌打在王捕头大腿上。两人横向被打出一丈多远,王捕头大腿骨折,瘌子滚到了一边。黄老头一脚踢开王捕头,老鹰般扑向瘌子。躺在地上的瘌子随手一镖打向黄老头,黄老头手背一弹,毒镖斜着向上飞出,深深地扎在进了院墙的缝隙中。此时,黄老头一只脚踩住了瘌子的一小腿,双手抓起瘌子的另一只脚并扛上了肩,要将瘌子撕开。
“黄星,给我住手!”姚知府大声叫着,急速跃下,并在空中打出一掌。
这凌空一掌,对于黄老头来说挨得太冤枉了。因为,此前,他没有看到姚知府,别说在这里,就是家乡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他本能地栽倒在一边,姚知府又双脚铲到。黄老头以双脚接下他的双脚,但被铲出一丈多远。他清楚对方要致他于死地,迅速站立了。对方没有进攻了,他这才看清是姚知府。想到这个知府得了自己多少钱,可是,在关键时刻竟然突然对自己下杀手。不由说:“姚知县!不,姚知府,我待你够意思。”
“黄星,我待你才太够意思了。七年前,你钱财全县第一,我两次发奖。为使你的产业做大做强,要借钱,官府为你特办。你现在还欠官府纹银十万两。”
“老百姓谁不想借钱来发财?但是,能借到的有几个人?我不给你送钱送美女,你能为我特办吗?我借的钱是二八开、三七开,到手时三股去掉了一股。你给我发了两次奖,一次发三千,我倒贴了你三千;一次发五千,我倒贴了你五千。”
姚知府指头点着他咬着牙说:“你发了,就要饮水思源。你为公益事业捐献获得了头衔。可是,你把捐献说成倒贴,把官员为你特办反而血口喷人,何其毒也。”
“姚知府,一切都过去了,不说了。你内功了得,对一掌吧。”
“我就接你的无形鬼手。”
“你是我的父母官,我只是与你比试比试。”
他们面对面站立,同时双手从丹田上升,举过头顶后再放下。然后向前跨出,右手掌拼在了一起。当一方突然加力时,另一方要处于下风。此时,处于下风的也必然会加力反击。他们谁也不能将对方逼退,他们的双脚也就犹如钉子钉在了原地,只是手掌时伸时屈。谁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四周的人只能看他们的胳膊曲与直。
姚知府一开始就用了九分的力,黄老头做出尽力的样子但还没有用到八分的力。姚知府提高到十分力气,对方还没有用全力。自己却流汗喘气了,对方平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比对方差了一个档次,也意识到对方有心杀自己。他想退下,对方的手粘住自己不放,只要一松劲就有可能被一掌打残或击毙。唯一的办法只有将对方逼退后的那瞬间退出,于是以十二分力进攻。竭尽全力后,他脸青了,嘴唇起白泡了,张开口喘气了。
姚知府的判断没有错,黄老头有心杀他。此时,黄老头心想,站立在墙上的都是公众人物,行君子之道,不会轻易出手相救的,自己一掌将他置于死地,于是以十二分力气反击了。姚知府胳膊弯了,衣服、头发、汗水横吹起了。眼下,姚知府退出的希望都没有了,只能以生命硬抗着,等待靠别人救命了。一会儿后,姚知府的眼睛瞪得特别大,口鼻流血了。
突然,一小块红石从上砸落在黄老头的手臂上,反弹到院墙上而发出了响声。黄老头立即向后弹出,姚知府随之向前跌倒。
“谁?”黄老头愤怒地惊问时,一身劲装的小小飘落下来,并站立在他的面前。黄老头脸上的乌云立即消散了,并客气地说;“小师妹,原来是你呀。”
小小没有回答黄老头,而是说:“姚大人,他武功带邪,你赶快尽可能地把血吐出来,放松自己运气。否则,经脉要受大伤。”
“谢,谢少妇人!”
“瘌子师父,你把王捕头搀扶到一边去吧。”
“小师妹,我为你找了个当官的老公,把你当宝贝……”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师妹?”
黄老头火了跨出一步,一个竹杆晒衣一手掌向小小脸上剌去,小小脚缩回半步,身子下蹲,一手架住。黄老头以手下压时,另一手一拳打出,小小另一手架住。他们那样拼着,看似平淡无奇,可都拼着内力。黄老头看到小小出汗了,他想一时半刻小小还能撑下去,对方人多,这样耗对自己不利。此时,使不出无形鬼手,因为对方的手既是抗着自己,又是粘着自己。于是,全力一压,借助小小的反作用力身子弹出,接着跨步上前,手掌伸出。小小很清楚,他的无形鬼手是近距离伤人的寸劲,后退一步,头一甩,盘在头上的长长的鞭子砸在他的掌背上,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的无形鬼手。接着,黄老头的肩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小小的鞭子功出于他的意料,于是,他迅速滚到一边,从地上的瓦砾中抽出自己的长棒。长棒是他的强项,小小岂能让他长棒出手,翻滚过去,鞭子横扫。
黄老头双脚跳起,踩在一石块上,背部上前上墙而去。唐知府发现他要逃走了,向众人一招手,并跨步过去一个高空甩腿,砸在黄老头的背上,他跌回园子里。当他再次欲逃时,瘌子的毒标出手。黄老头落地后扑向唐知府,小小的鞭子缠住了他的一只手。瘌子一跃而上,骑坐在黄老头的肩上,一手指扣在了黄老头的嘴。黄老头还没有站稳,被唐知府一个顺手牵羊拉了过来,一脚扫倒。众人上前将他手铐脚镣起来。
此时,这槽门外空阔的场地上少说也有过了千人。唐知府当即决定就地公审。用十来张桌子拼凑起来的公审台搭好时,何捕头和肖捕头过来报告说那些包工头除了王高高外全躲走了,他们的家人也跑了,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唐知府和姚知府坐在正中。一个坐在旁边进行记录。黄老头被强制跪在公审台的一侧,他身后是两个身材魁梧的衙役。
公审开始了,唐知府指着地面问:“黄星,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纠集近百人放火烧了这院子里的房子,杀害了这园子里的四家二十口。是不是事实?”
“我们死的更多,……”
“黄星,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姚知府说后,黄老头沉默了,两边十多个衙役口里唱“威武”后手中的板子敲打着台面了。黄老头点头大声应是,唐知府又问道:“半个月之前,你在一号石场有没有杀死守石场的四个人?”
“不是,是烟老二和刀老三杀死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烟老二两人在那天夜里偷袭我徒弟未果,反而被我追赶。后来,我估计他们去了石场。我带人赶到那里时,他们杀了人走了,只剩下冰凉的几具尸体。”
“那些人是天亮前被杀的,我们在天亮后才到达那里。”
唐知府示意肖捕头,肖捕头上前问:“那天晚上是什么时间下雨的?”
“四更时分,我们到达前。”
“现场侦查是只有你们十几个人退出的脚印,并没有你们去的脚印。进去的脚印,有一个,那是赤脚,是报案人的。你如何解释?”
“什么现场侦查?办案人员要怎样写就怎么写。”
“要人证吗?至少有十个人作证。”肖捕头说完,一伸手示意,一村民说:“我们在天刚蒙蒙亮亲眼见他们黄山的十多个人从工棚里出来,将近一个时辰后又亲眼看见他从工棚里出来。我们这些人都可以作证。”黄老头反问道:“你们一个个都会算,因此,天刚蒙蒙亮就在那里等我?”
“现在,农村是最忙的季节,我们‘朝不见床脚,晚不见盘脚’,在田地里做一阵事天亮是很正常的。”村民回答了黄老头的质疑后,肖捕头说:“各位村民,你们在这段时间里见到过石场的两个老板吗?”
众人齐应:“没有。”黄老头却回答说:“我,我的徒弟见过烟老二两人。”
“谁是他的徒弟?出来说话。”
王高高提着一个装有水的竹筒来到台上说:“大人,他是我师父,我想给口水他喝,可以吗?”
姚知府的眼睛盯着王高高,唐知府却说“可以,但你要喝一口给我们看。”王高高喝过递给了黄老头。黄老头喝过水后说:“你为我叫他们几个来一下,我有话说。这肯定是我最后的话。”
“他们都跑了。一时无法找到。”然后又说:“师父,我真的没有见过石场两个老板。”
“大刑伺候!”姚知府一叫后,黄老头说:“别,别,是我杀的。打杀后才知道杀错了人。”
这后,姚知府接连追问他为什么要杀王知县、瘦子夫妇和饶州的那五个人。黄老头矢口否认。姚知府说:“这一切要多少证明有多少证明,再说,从被杀者的武功上也得到印证。”
黄老头否认着挣扎着,姚知府又说:“看来,你的骨头要松一松。”
这一切都不是黄老头所为,但他百口莫辩了。同时,他也清楚姚知府也不会让他申辩,而且要杀他灭口。在姚知府向衙役挥手示意时,他承认了,并且说:“王知县是我的克星。我早就对他说过,出了安仁,我杀他本人。万瘦子的老婆竟然勾引到我头上来了,是自己找死。去饶州的几个化了我那么多钱,一点事都办不成。”
“汪天水和乔福多呢?”
“不知道。”
黄老头一直寻找他们两个,当被问时,他如实回答。可是,姚知府却问“是不是被你杀了”,他随口应“是”,并说他们的尸体早就被豺狼野狗拖走了。问及有谁可以作证,他说他手下的人都可以作证。
这后,姚知府又问:“你两次回家乡都杀了人,为什么还要放火烧自己的仓库?”
黄老头心想,这一真一假也只有全部供认了,还说得很真实可信。你看,他眼含泪水悲哀地说:“我儿子与我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死后,我十分难过;他也经常来到我身边,告诉我说他在另一世界里贫穷和寂寞。因此,我拿点财产给他,并将他的两个亲信送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姚知府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团终于有了标准答案。
这时,村民沸腾了,要求将黄老头斩首示众的声浪在天空回荡。然而,黄老头被抬上了囚车,他坐好后,唱了起来:“朝廷号召我们转变观念,努力赚钱。官员们为了钱,不顾颜面,不择手段;女人们为了钱,……”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把嘴巴闭上!否则,你死得快!”
黄老头看了姚知府一眼,指着他大声地唱着:
我这个民营企业家,
到处拼搏为的就是钱;
你这个朝廷大官员,
我前我后不同的表现。
你伸手要钱的时候
总是裂嘴笑到我的面前。
我拼搏出事的时候,
你在我背后下手是狗脸。
姚知府一拳打去,黄老头却闭上了眼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其实,姚知府受了内伤拳头一伸就疼痛,拳头收了回来。黄老头打开眼,问道:“我说错了吗?”
“我们一个个官员大法小廉,我们一个个官员是有钱,那是朝廷对我们官员是********。”
“你的财产和房产与你的收入相符吗?别说我说直了,你如果不是穿了官服,出入衙门,会去当土匪明抢。”
姚知府咬着牙轻轻地说:“你如此污蔑朝廷官员的人格,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当时,铁勇他们没有捉拿到,原告没有了,案卷又没有了。这样,石场四家被屠杀的案子,官府也就只抓了黄老头。
姚知府为了从他家中捞取钱财,以黄老头在黄山也有案子,将他带回黄山处理。由于他老婆化费了很多钱,又由于他老婆也有江湖背景。因此,姚知府不敢杀他,将他关押一年多后,重新制作案卷材料,判他有期徒刑十三年。但是,怕黄老头口不关风,于是告诉他说,没有杀他的头是可怜他两个老婆,她们跪在自己的脚下几天几夜不走。从来没有流过泪的黄老头流泪了。
黄老头的两个老婆都是他气够了,从不探监。黄老头从不谈自己的案子,不欺负同监犯人,不少狱卒从他那里学到了一招半式武功。因此,他获得减刑三年半的奖励。
坐牢,对于他来说倒有一件好事,那就是瘌子完全好了,还长出了一头的黑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