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煌这几个月苦练武艺,已经将第二层紫霞功“采练”修至巅峰,浑身筋骨仿佛经历了一次重生一般,身体中所有的伤患隐患暗疾尽数消去,达到了一种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状态,完美而健康,举手投足之间轻快如意,便是放在武林中,也不算庸手了。有了这样的底气,穆煌这些日子总觉得日子很无聊,没什么刺激,练成了相当的武艺不行侠仗义一番可真是白练了。
带了这番心思,年轻人冲动的毛病又犯了,今日上天掉下了一场行侠仗义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意放过的,虽说他并不知道这只是黑道集团自己狗咬狗,即便是知道了,那也不会理的。
穆煌摩挲着双手,只觉得隐隐有些发痒,笑呵呵地道:“哟呵,你这是在威胁本大爷咯?”
崔明见状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一想到穆煌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心中忽地一动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走到穆煌面前大约三尺多远的地方站定了,道:“是不是威胁其实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那也就够了。”
穆煌心中警兆忽生,自然而然地便横移了三尺,只觉微风扑面,崔明一拳擦着自己的鼻子过去了。崔明是个黑道人物,动手从来不讲什么客客气气的江湖规矩,一出手就是杀招,穆煌要真是吃了这一拳的话,即便以他的身体素质能扛得住,势必也会被打得头晕眼花,也就挡不住接下来的攻击了。
“我靠,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怎么照脸就打啊?”穆煌躲过了这一拳以后,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边退一边骂道:“这还真是强盗爱干的勾当,卑鄙无耻!”
崔明号称“催命判官”,说得就是他一旦出手就犹如狂风暴雨,绝对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直到对方被他毙于拳下这才罢手。另外一点就是说他出手从来不管对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是敌手,那就绝不容情!犹如判官催命,签票拿人!
穆煌一时摸不准这人的来路,但觉得这人拳法刚猛,招招凶狠,仿佛这拳法的产生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简洁实用,摧枯拉朽。不过这也是穆煌这种内功有相当根底的人,才能每次都在险而又险的空隙中躲避过去。
躲了十几招,穆煌骂道:“王八蛋,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你要再不停手,我可要还手了。”一边说一边仔细瞧他的拳法路数,只觉得熟悉异常。
我靠,能不熟悉吗?这是典型的流传在军警之中的拳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招数毫不花俏,简单实用,中者非死即伤!穆煌是学过军体拳的,虽然是最粗浅的,用来给刚刚入伍的新兵打基础的部分,但这路数一脉相承,一见之下也就认出来了。
只是在崔明手中使出来,比他学的更要高明许多,招式也凶猛了许多,变化也深奥了许多!
崔明手下不停,十几招过去已经基本摸清了穆煌进退闪避的大概路数,忽地使了一招“垫布冲拳”!军用拳术可没武林中人那些讲究,明明是杀生夺命的招数还要起个诸如“平沙落雁”这类听上去文雅的名字,垫布冲拳就是垫步冲拳,简单扼要!可这一下却恰好打在穆煌必然会闪避到的位置上,若是穆煌继续闪避,就等于把自己的小腹送到人家拳头上去了。
这一招异常凶狠,穆煌是被打出了真火来了,顿时腰板一挺,叫道:“你以为我不会吗?”紧着不退反进,右手忽地搭到了崔明的腕子上,随即顺着他冲拳的式子一引一带,左脚一勾,左手顺势就从肘底推了上来。这一招叫做“缠腕推肘大扳枝”,若是被穆煌得了手,就会在推肘的同时顺势滑步闪到崔明的背后,然后顶住了后背往后狠狠一扳,这条膀子当场就废了。
崔明当然知道这一手的厉害,如何会让他得逞?在他即将推肘的一瞬间,屈肘下压,顺势躬身犹如一个蜷着身子的大明虾一样,左拳呼地便打向了穆煌的胸口。这一下极难闪避,因为穆煌招式已老,手上已经来不及变招了。说时迟,那时快,右手一松,双手扣住了崔明的双肩,左脚便踏到了崔明的膝盖上。
这叫“猛虎登山”,正是拆解崔明这一招“黑虎偷心”的套子,你想那猛虎上山的时候,后脚发力,前脚抓地,势头何等的猛恶?崔明若不识趣,下巴绝对会被顺势而起的右膝顶个结实!
崔明这“催命判官”的外号也不是白来的,原本要打出的左拳忽地一勾,刚好勾住了穆煌的膝弯,后面的顶膝穆煌自然是使不出来了,只见崔明双手保住了穆煌的左膝,就着势子就要往前翻滚。
“好家伙!”穆煌可不能让他得了手,这要是得手了,自己的左腿定然是被崔明顺势使出的纳尔逊锁给缠住,那就无可救药了,索性把心一横,双手穿过了崔明的腋下,从后背将崔明给死死扣住了。
如此一来,崔明翻不下去,穆煌也无法摆脱对方的缠腿之势,双方都骑虎难下,一时间僵持起来。不过别忘了,旁边还站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喽啰呢,这几个家伙一见崔明与穆煌僵持不下,纷纷抽出了西瓜刀钢管之类的武器,发声喊围了上来。若穆煌再不想法子脱困,几个呼吸就要被人砍成了肉酱!
一见情势危急,心中也恼恨这些人不讲规矩,顿时一声断喝,丹田中一口真气提了上来,双臂一松,双掌真力凝聚,狠狠劈在崔明的背上!崔明刚刚感受到穆煌双臂松了,打算将他摔翻在地,正在弓背发力的当儿,忽绝背后如被雷击了一般,一股雄浑的力道透体而入,震得他五脏翻腾,眼前金星乱冒,不由自主地便面孔朝下扑跌在地,砸出了一个人形的浅坑。
这还是穆煌手下留情,之前他见崔明使出了部队里特种兵研习的拳术,一时气盛便和他对拆,却忘了眼前这人早已离开了部队,沦落成了黑道杀手,并没有使出真功夫来。可僵持之下,那些旁观的喽啰大刀片子钢筋棍子一下子涌了上来,纷纷要捡他的要害下手。
你问他如何知道的?
这就是内家高手的厉害之处,常言道意在劲先,发劲之前,心中早已想好了要攻击什么部位,这才能一发而必中!修为达到元神境界的内家高手,能够自然而然地感应到对手意欲攻击的部位,料敌机先,可说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内家高手的对决往往别具艺术性,双方都能事先感应到对手的攻击点,所以一沾即走,云淡风轻,招数也是瞻前顾后,攻防兼备,经常是十几招过去都触不到对手,就跟两个街舞高手在battle似的。
外家功夫的对决就不那么好看了,不但不好看,而且非常难看,抱腿锁喉抠眼撩阴种种阴损招数样样兼有,甚至经常互相顶牛,就如刚才穆煌和崔明僵持不下那样。穆煌之所以忽然下了重手,就是因为感应到围上来的这些人所取的攻击点都是自己的头身要害,这完全就是要杀人!
惊怒之下这才使出了那一招“天似穹庐”,这一掌是慕容家绝技,掌力圆转广被,可伤可杀,并不拘泥招式而在这一招的掌力,可以透体而入震荡敌手内脏,也可以覆盖敌手一身所有要害,取意于“天无所不覆”之意!
崔明纵横黑道多年,从没见识过内家高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五脏六腑犹如火烧,这还是穆煌最后关头容情的缘故,毕竟穆煌武功是练了,但从没经历过生死大战,更不可能曾经杀过人,所以出手还是留有三分余力的。
甫脱束缚,在人群中穿来插去,使出了擒拿制敌的手段,专一照着这些喽啰的关节下手,不出三分钟,六七个手拿各种凶器的歹徒要么被踩断了大腿就是被扭断了胳膊,倒在了地上辗转哀嚎!
不要惊讶这军体格斗拳和擒拿制敌拳穆煌从哪儿学的,其实很简单,上网一搜视频就能学会,穆煌也是一时兴起,除了勤修慕容秋月所传的武功以外,还没事的时候学了这两套拳术。普通人照着练,多少都能学会几分,至少打架的时候不吃亏,穆煌内功不错,学这种外在的体用手段自然是一点即透。要知道慕容氏家传武功精奥无比,穆煌都能一一学会,这简单实用的拳术,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穆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啐了一口道:“也是你们前世不修,今生造业,遇到了我。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绵州穆煌是也,有本事就再来找回这个场子,爷爷随时候教!”丢下了这句话,转身便要去扶余松源,志得意满,可瞥眼一看,不由得郁闷了起来,却原来那余松源趁穆煌和人交手的时候无暇他顾,早已逃之夭夭了!穆煌见状骂道:“我靠,我救了你好歹说声谢谢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我又不图你什么。”发了几声感叹,转身便走了,多少显得有些失望。
这些喽啰被穆煌一顿胖揍,打得不成人样,关节受伤极重,能不能治好治好以后会不会留下永久性的残疾还不知道呢,但毕竟性命无忧,一个个纷纷问艰难地爬起来的崔明道:“崔哥,这小子是什么来路啊,怎么功夫那么好?”
崔明五内如焚,受了内伤,抚着胸口神色复杂,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但这一身特种格斗的本事是不会错的,也许是个特种兵吧!”
其中一个被踩断了大腿的喽啰在同伴的搀扶下,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特种兵都这么厉害吗?”
“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崔明道:“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们包括我今天都得死!能轻松打断你们的关节却不杀人,那就能轻松扭断了你的脖子!唉,今天我也是有点轻敌了!”
也难怪崔明会认为穆煌是个探亲在家的特种兵,他一身本事都是从部队里带出来的,军队的功夫他怎么会不认得?能把这两套功夫使得如此出神入化,那也只能是号称“精兵中的精兵”的特种兵了,毕竟他离开部队以后就混迹黑道,哪里会见识到内家高手的厉害,更遑论是慕容家这种拥有悠久传承的世家的武功了。
穆煌自然不会知道这一档子事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回到慕容秋月给自己租下的院子以后,心中还在为今天发生的事情生闷气呢,明明自己救了他,却连个谢都没有。虽说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武林中人行侠仗义也是正常,但被救的人无声无息地就跑了,总让人很不舒服。
这阵子闷气很快就过去了,穆煌走回到屋里坐到电脑面前,打开了网页看起了发布在网上的招聘启事。穆煌立志要当大侠,大侠也是要吃饭的,总不能抱着武功过一辈子不吃不喝吧。自己虽然修到了紫霞神功第二层的巅峰,但迟迟无法突破,虽说功力是越来越深,内劲越练越足,身体越来越好,可也就是这个样子。一个星期前他就想去应聘,只是找来找去都也找不到一个合意的工作,让他特没脾气。
看来看去没什么收获,索性把鼠标一扔,往床上盘膝一坐,闭上了眼睛开始练气了。紫霞神功是武林中顶尖的内功心法之一,对于练功的要求也有自己的特色。当练到了第二层的时候,就并不注重每日固定时间打坐行功,而是要求行走坐卧之中皆能随意入境。
穆煌之所以专门坐下来入定练气,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让他很不平静,即便是上网都有些心不在焉,总对余松源不告而别感到耿耿于怀,入定练气本身就是一种内省身心、消除杂虑的方法。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五心向天而返照空明,不多时便物我两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