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中气氛极凝重。
登记过名次后，学生便默默走到一边休息等候，时不时有人看向正在对视的军士和李鸿哲。
李鸿哲倔强地直视比他还矮了半头的军士，甚至故意没有擦去左手上的血迹，任由它散发着铁锈味渐渐变干。
军士虽然在身高上不占优势，但他的气势却不是李鸿哲能比的。李鸿哲毕竟是在大比伤了人，在等待处理结果，而负责预选赛的军士就是判决人！
东临府的学生们围在两人周围，都带着愤恨议论李鸿哲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有人说这项测试记零分，有人说直接逐出预选赛，甚至有人在纠集同伴等比试结束去教训他一顿。
其他县城的学生被挤在外围，虽然都觉得李鸿哲帮他们狠狠出了口气，有心反驳说是因为他们先出手阻挠其他学生才会发生这种事，但看到东临府学生们威胁的眼神，都不敢出声。
当然，广安和除外。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在胳膊上开了个洞吗，规则里又没有说不许伤人！”
广安和一开始已经放弃了比试，出发时几乎站在最后面。
但当看到东临府学生的卑劣手段，以及李鸿哲毫不犹豫的出手反击，广安和也开始奋力追赶，想要去帮李鸿哲。不过他的速度不够快，远远看着李鸿哲将前面的人放倒好几个之后终于有人拦住他时，他离李鸿哲还有半圈的距离。
等李鸿哲一指洞穿了阻拦自己之人的右臂后，那声惨叫响彻校场的时候，广安和的心也提了起来。
‘该死，这军士应该也是东临府本地人，肯定向着自己人，还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罚小哲呢。要是真的因此无缘大比，岂不是太冤枉了。’
听到广安和声音的李鸿哲耳朵一动，却还是盯着军士的双眼，不想在结果出来之前就向他认输。
一直在场外观看比试的魏水台见李鸿哲被围起来了，抓住围栏冲着这边大喊：
“鸿哲！他们要是不让你参赛了，我就直接跟师傅说一声，让你当我师弟算了！”
王木南又在一旁剧烈咳嗽起来。
听到这话，李鸿哲有些无奈，因为他心里是不想这么做的。
如果真的是被大比驱逐，再通过魏水台的举荐才能加入灵武司，恐怕难免被人说成是走关系进来的，这对自信有实力赢得试炼，正大光明地加入一品宗门的李鸿哲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真的到了无法参加大比的地步，李鸿哲宁愿想办法凑够各大宗门自行举办测试的那十万两报名费。
除此以外，相比于灵武司，李鸿哲还是更想加入雨华门。虽然论宗门实力，雨华门在九大一品宗门也只能排第五，跟隐隐超出九大宗门的灵武司肯定没法比，但毕竟夏怡馨也在雨华门。
两人又在烈日下对视了一阵，军士突然开口了：
“都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准备进行第三项测试！”
场上一片哗然。
东临府的学生顿时炸开了锅。
“大人，那这个人怎么办？”
“大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人，我们……”
军士重重一跺脚，整个校场都震颤了几下。
“都给我闭嘴！”
东临府的人顿时不敢再嚷嚷了。
“你们当我是瞎子吗？真当我看不见你们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既然用了这种手段，就得做好被人打脸的准备。看看你们的样子，我真为你们感到丢脸！”他又赞许地往广安和的方向看了一眼，“而且预选赛确实没有不能伤人的规则！”
丢下面面相觑的东临府众人不理，军士走向还有些茫然的李鸿哲，拍了拍他肩膀。
“你小子不错，还算有点儿骨气。要是你伤了人之后又认怂了，我就把你打出场了。”
接着他便又去招呼学生们集合。
有些狐疑地转过身看着军士的背影，李鸿哲一时搞不清他是真的欣赏自己，还是因为不想得罪魏水台背后的灵武司。
尽管不甘心，但东临府的人见事已至此，只能不再围住李鸿哲，散开去集合。
“小哲！”广安和见他们散开了赶紧跑到李鸿哲身边，“还好没事，你先擦擦手吧。”
“哦，好的。”经他提醒，李鸿哲才感觉左手上还沾着血痂有些难受。
看着李鸿哲从芥子袋里掏出方巾低头擦拭食指，广安和张了张嘴又合上，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鸿哲，你不会又变成昨晚那样吧？”
场外的三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尽管听不见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们也能看出来事情应该解决了。
魏水台松了口气，接着扭头拍了拍王木南。
“师兄，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啊？”他又看了眼木子悦，带着有趣的神情问道，“难道是因为有美女在害羞了？”
王木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我还想问呢，难道你不为鸿哲昨晚的状态担心吗？”
魏水台挠了挠头，把身子彻底转向王木南，一脸茫然地问道：
“不是蛮族的暴蛮化吗？不就是说明鸿哲有蛮族血统吗？”
没等他回答，魏水台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师兄啊，不是我说你，咱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领着七品武职的衔呢，能不能别老天天想着打打杀杀的，抽点空也得读读书啊！师傅那有那么多书，你就从来不看的吗？你看看，现在连这么明显的暴蛮化都看不出来，作为你的师弟我真为你感到羞愧……”
王木南一拳敲在他头上，无视他抱着脑袋大声抗议，训斥道：
“你够了！灵武司和师傅的脸早就被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丢光了！亏你也知道咱们是朝廷命官，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
“好好说话别动手啊，咱们和和气气地练练嘴皮子多好。”魏水台一边抱怨一边揉着脑袋，突然他又转向木子悦，“以后谈恋爱可别找我师兄这样的，陌生人面前还高冷得很，混熟了就知道他有多闷骚。最要命的是，像他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结了婚肯定天天家暴！”
木子悦啐了他一口，也朝着他脑袋来了一下。
“得得得，算我说错了行吧。”魏水台赶紧离两人远点，“我不该让你别找我师兄这样的，我看你俩简直绝配！一个看起来高冷其实闷骚，还有暴力倾向；一个看起来温柔其实暴力，还挺伶牙俐齿；你们绝对是绝配啊！”
两人很干脆地无视了他。
木子悦问道：
“听了他们的描述之后，我也觉得那应该是蛮族的暴蛮化。蛮族里会暴蛮化的人有不少，除了有时候会不分敌我之外没听说过有什么副作用，应该对鸿哲没有什么影响吧。”
王木南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
“事发时你在旅馆静修，没有到现场看过。我虽然因为要安排鸿哲救下的人，没有亲眼看见他变身后的样子，但我后来跟着刑部的人去现场看了看。”说到这里，王木南皱了皱眉，“看到现场被削成人棍和被竖着刨成两半的尸体之后，我感觉李鸿哲的状态不像是暴蛮状态，否则现场的尸体应该都被砸成肉饼或者是捏爆之类的，而不是像现在这种，有着刻意折磨的痕迹。”
尽管不像剑灵能直接感知李鸿哲的状态，但王木南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
听完之后，中途凑过来的魏水台和木子悦对视一眼，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两人不以为然的样子，王木南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可能是我前两天刚用过御魂术，现在有些多疑。”
木子悦诧异地问道：
“啊？什么御魂术？”
魏水台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就是师兄的天赋异能的啦，能够借助控制厉鬼，师傅还专门帮他找了一套配合御魂术使用的功法。”
回想起那天在树林里王木南断后时的情景，木子悦释然地点了点头。
王木南也解释道：
“每次用过御魂术之后，我也会被厉鬼身上的负面能量侵蚀，性格会变得阴暗一些。不过只要不在一段时间内连续使用，就能渐渐恢复，一般一周之后就正常了。”
木子悦扳起指头算了算，欣然道：
“这不是快了吗。”
王木南点点头。
魏水台又插嘴道：
“我感觉师兄很危险啊，要是御魂术用多了，最后不就变成杀人狂了，到时候还得靠我大义灭亲，真是麻烦。”
王木南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这么说我倒有些猜到李鸿哲是怎么回事了，他的状态会不会是在负面能量影响下的暴蛮化？对了，暴蛮化结束之后使用者应该会虚弱一阵吧，他怎么一醒来就活蹦乱跳的？”
魏水台和木子悦再次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说了，等李鸿哲出来我再仔细问问。哦，第三项测试要开始了，咱们还是先看预选赛吧。”
魏水台耸了耸肩，往校场看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好像有东西跑过去了。
‘那是……一只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