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全黑,季城因为城小人少,从来到晚上就街上无人。孙淼带着两个小厮慢悠悠地往孙宅赶去,孙家在季城产业颇多,算得上季城首富。孙淼是孙家大少爷,故而孙淼心有荣焉,走路都是迈的外八,提前将员外老爷的派头学了去。
一个小厮提灯在前面探路,一个小厮在后面陪孙家大少说话解闷,前面小厮正东张西望寻路,突然听见后面传来砰地一声,回头望去。
只见孙少爷一脸惊恐,口中哇哇乱叫,正被挟持着。挟持者一身皂衣,面蒙黑巾,一手勒着孙少的脖子,一手持着剔骨尖刀,刀上正滴着血,地上躺着一个青衣少年,正是跟自己一起服饰少爷的孙明,孙明胸口往外冒血,身体还在抽搐,已然活不了了。提灯的小厮叫孙亮,跟孙明从小就一起伺候孙家少爷,已然有了很深的感情,但他只敢慢慢靠近,不敢声张,因为挟持者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孙亮脑子灵活,善于思考,靠近观察后发现挟持者呼吸匀称,手稳脚稳,便猜测来人是练武之人,且还是老手。
孙亮开口交涉:“这位英雄,不知您是为求财,还是其他,若是求财,我们主仆身上有几十两银子,英雄拿去喝酒便可,若是报仇,还请报上名号,让我两死也做个明白鬼。”
孙亮话音颤抖,但条例分明,孙家少爷和来人皆感到意外,都没想到平时只知溜须拍马,出馊主意的小厮居然临危不乱。
蒙面人嘿然一笑,声音低沉,说到:“你爷爷从来都是劫财又劫命,但你小子还算聪明,爷爷我就饶你们一命,把值钱的东西都给爷爷拿过来吧。”
孙亮顿时松了一口气,从怀里袖子里淘出几个钱袋子,小心翼翼地扔了过去。
孙家少爷也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脖子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厮说话不算话。
第二天,孙家少爷遇袭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孙宅里,孙家家主孙德运正大发雷霆,孙淼被人劫财,衣服扒光了扔在大街上,对孙家的名声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最重要的是那个东西也被贼人顺走了,想到这里,孙德远心里惶恐起来。
“孙全,你带人去江湖打探,一定要找到劫匪的消息。”
“小的明白!”一个中年人应声而出,抱拳行礼之后,转身离去。孙全身形高大,步履稳健,是孙家招揽的江湖人士,一身横练功夫炉火纯青,可与先天高手硬拼而不落下风,在孙家专职处理跟江湖相关的大小事宜。
孙德运暗自思索了一会,心里越发惶恐,原来孙少爷昨夜不光丢了钱财,还丢了一本《玄龟胎息篇》筑基心法。孙家原本也是乡下的家族,百年前出了一位修仙的大人物,名叫孙天河,在岷江濯水宫里成为长老,颇有权势,孙家借此发家,别说在季城,就是在整个蜀北,都有些名声。
前些日子,孙淼去探望自家祖宗,讨了那孙天河欢心。孙天河赐下一本《玄龟胎息篇》,说是新得来的,让孙淼带回家来,可为家族根基。孙淼平日里得宠,硬是揣着心法不放,说是要先修炼一个月,谁知被人劫了去。
想到这里,孙德运不由得怀疑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但此事只有他父子二人和濯水宫孙天河一脉知晓,他把手一拍,下了决定,伏案写了一封信,叫人百里加急给濯水宫孙天河送去。
孙全领了命令,召集了人手,吩咐了下去,要搜索全城。他来到了孙亮的房间,孙亮肚子上也挨了一刀,恰巧避过了要害,没死成。
孙全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就仔仔细细地询问孙亮了好一会儿,想要找到更多的线索。但得来的无非还是之前就有的信息,老手,杀人不眨眼等等。
且不说孙家乱成一片,城中泼皮张癞子也在发愁,原来这张癞子前段时间得了孙家少爷的赏识,要他去办件差事,这件事,他给办砸了。
孙家少爷看中了城中的一处宅子,那宅子本是医匠梁大夫的,梁大夫夫妇去年回乡省亲,路上遭遇了山洪,双双遇难,留下一个十四五岁的独子梁道因。
孙家少爷不知怎的看上了梁家的药铺和宅子,就托张癞子去找梁道因麻烦,想要低价占了这处好地。
梁道因强势拒绝了几次,有一次还推了张癞子一个跟头,张癞子恼羞成怒,约了其他几个泼皮要去报仇。哪知敲开了大门走出来的不是那个梁道因,而是县衙里的李捕头,挨了一顿暴打过后张癞子也明白了,那个臭小子暗中把宅子卖给了捕头大人。
张癞子恶了捕头,惶惶不安,只能来找主子孙少爷。谁曾想,刚到孙宅门口,还没进去,就又遇到了捕头大人,他这个贼泼遇到公门的人,只能腿软,刚想逃跑,被李捕头一把拎了进孙宅。
李捕头声音洪亮:“孙员外,听说令郎昨夜遭了劫匪,我奉县令大人的命令,前来助员外捉拿贼人。”
话毕就把张癞子往地上一扔,孙德运跟李捕头寒暄了几句,疑惑问道:“李大人,你带这厮过来做甚?”
“哦,这泼皮一大早就在孙府门口转悠了好一阵子,我想也许跟孙公子昨夜之事有关,就带了过来。”
李捕头踢了张癞子一脚,问他:“你鬼鬼祟祟地在门口转什么?”
张癞子又挨扔又挨踢,早没了脾气,哭丧着脸:“我来找孙少爷的,他让我买的宅子没买着,卖给大人您了,我可是清清白白,李大人,孙少爷遭了劫匪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啊!”
“别哭了,我说你半夜带着一帮人来敲老子家门,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宅子我前几天刚搬进去,一百两银子跟道因那臭小子买的,让这个小子饶进去了,买贵了····”
孙德运灵光闪了一下,就打断了李捕头,“李大人说的道因可是梁大夫的独子?”
“是啊,这小子,贼得很,一口一个李伯父,卖个宅子开口就是一百二十两,最后一百两卖给我,你说是不是太贵了!”
孙德运仿佛抓住了关键,目光转向了张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