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着人打探到陈昱连平上庸、襄阳二城,知道计策进展得很顺利。
他想他应该是很开心的,只是眉心却是一直紧锁着。
提了酒壶走进画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饮酒。
他想大概是为了庆祝吧?庆祝这天下即将太平,庆祝少帝韩赟争取到的实权,也庆祝他表妹找到了好的归宿。
肖战面无表情地从书柜里取出了画,再一幅幅小心翼翼地摊开。
这些都是肖像画,画的都是表妹屈心水。有静坐的、有站立的、有抚琴而奏的、有翩翩起舞的……有的巧笑嫣然、有的顾盼生辉、有的温柔似水、有的淡雅如茶……
每一幅画都带着一段回忆。而如今这些回忆便如这利剑一般,直刺他的心房。
“陈昱文韬武略,一表人才,人品自是不用多说。家世背景更是比自己强上太多!”他往嘴里倒了些酒,继续喃喃自语着,“他肯为了表妹的一句话而平这天下!这样的人,一定会对表妹很好吧?”
于是踉跄地走出了画室。乌云盖住了星空,只剩明月孤悬。微风徐徐吹来,没想到这夏夜的风竟带了几分凉意,肖战不禁打了个寒颤,许是穿得少了。
再往嘴里灌了些酒,眉头的结却是打得更紧:‘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天下即将太平!少帝又是仁君!陈昱也一定会对表妹好的,不是么?可是心里为何这般难受?'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那一轮上玄月,终于明白那些文人墨客为何总是睹月寄相思。
因为纵使今生再不得相见,只要遥望着这轮明月,便觉是头顶着同一片天!或许在遥远的某一角,心里的那个人,此刻也正仰望着这轮明月。或许她此刻想得念得已不再是自己,但只要知道她在某一处好好的生活着。这难道不失为一种宽慰?
肖战又喝了几口酒。想来应是有些醉了,故而压抑在心中的痛楚,此刻竟翻江倒海得奔涌而出。
在这个夏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屈心水成亲是早晚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如今这理所当然却变成了空想、妄想。
他希望此刻的屈心水是喜欢陈昱的,甚至希望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爱而不得的苦,他希望自己一个人来受就够。这样锥心刻骨的相思,他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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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的宣室内。
韩赟带着藏不住得喜悦,笑意盈盈地说:“如今上庸、东阿、襄阳三城俱都传来了捷报!天下大有即将太平之势!肖爱卿真乃吾之子房!”
肖战鞠躬道:“此番起义军能得以平定,上托皇上之洪福,下乃民意之所致,又有陈昱、彭珏骁勇善战。种种迹象都表明大梁国气数未尽!微臣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并未有多少功劳。”
“肖爱卿何必如此谦虚?若无你的计策。陈昱未必就会攻打起义军。”
肖战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话。
韩赟见肖战愁眉不展,知道他将心爱之人割舍,心里必不好受,于是忙转移话题道:“彭晟老谋深算,传言他儿子彭珏却是刚正不阿之人。公毅你怎么看?”
肖战躬身道:“四大家族一不出资赈灾,二不出兵镇压。无非是想让这天下大乱!他们这样做,目的很简单。最好是改朝换代,不行混个救驾有功也是好的。”
肖战皱了皱眉继续说:“那彭珏仁义之名远播。若这是彭晟有意安排?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韩赟点头:“听闻彭珏离家出走前与其父彭晟有过争执。这样一来既可以与儿子撇清关系,也可以成就儿子的仁义之名!”
“至于这彭珏的为人,恕我难以分辨。”肖战摇了摇头,躬身道。
“彭珏的为人如何,日后自会真相大白!如今他平乱有功,也是该好好奖赏的。”韩赟微笑道,“听闻陈昱此刻又往南郡而去。若是南郡得以平定,这起义军就只剩巴丘一处了!”
“如此看来,陈昱是想乘势一举扫平天下的起义军!”韩赟看着肖战微笑地问,“爱卿以为陈昱胜算如何?”
“陈昱前两场都是以少胜多,又收降了大量的士兵,缴获兵器粮草无数。只要降军不叛变,获胜是必然之事。”肖战分析道,“陈昱为人坦荡磊落,对待下属亲如兄弟。起义军大多是农民出身,没有活路才出来起义。在陈昱军营,不但有口饭吃,还可活得安稳。哪里还会有人想不开搞叛变?”
“朕也是如此以为。”韩赟拿出一道圣旨,微笑着说,“朕已经拟好旨意。待陈昱南郡一战告捷,便着人送去巴丘!等陈昱打完巴丘一战,想来那圣旨也该到了。”
“皇上可是要给陈昱加官进爵,奖赏他平乱之功?”肖战问道。
“不错!可光是加官封赏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吸引力的。”韩赟微微一笑,眸子里星光熠熠:“我让陈昱另外保举二人,在朝为官。另封以‘战神’之名。想来陈昱应该会接受吧?”
此刻的肖战已经舒展了愁容,微笑着将话接过来:“到那时,皇上身边就有了陈昱等人的支持。再以‘战神’作为舆论,将陈昱扫平起义军的事迹广为流传。用民意,来对抗四大家族!”
襄阳城陈昱大营。
屈心水站在营帐外,抬头望天。皎洁的月色温柔地洒在她脸上,犹如镀上了一层锃亮的光,使她那本就耀眼的美丽,越发得摄人心魄!
她想起了陈昱的话:
“待我得胜归来,娶你可好。”
“怎么,这么不想嫁给我啊?”
幽幽地低下了头。
再想起表哥的话:“陈昱是个好归宿”眼泪就夺眶而出。
她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哀哀地想:“如果表哥有喜欢过我,该有多好?哪怕只是说要娶我这话的时候,有认真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