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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雁落无上拜师门(上)

晨日初升,山间里云雾袅袅,葱郁茂盛的树林在那云气的笼罩之下若隐若现。天地清明,秀美山川似与天穹连为一体,真如置身人间仙境。

树叶花瓣上晨露未干,山间树林中鸟语慵懒,却已有人在这天梯般的山径上赶路。

麻衣粗鞋,这是一对五六十岁的农家老夫妻。农夫虽然年迈,却依然挑着非常重的扁担,两头似乎是祭祀用的香纸烛火。看来这对夫妇是要去山上拜菩萨。

“老头子,走了这么远,要不要换我挑一下。”老妇人见老汉头上全是汗珠,关切道。

“你身子差,挑什么挑啊,这点东西我还是挑得动的。”老汉倔声道。

“好好,你厉害行了吧。”老妇人笑道。

“哎呦。”忽然老汉痛叫一声,老妇人闻声赶忙跑过去看发什么了什么事。

“叫你别逞强,偏是不听。”老妇人埋怨道,原来是老汉的腰给扭着了。

“唉,这身体越老越不经用了啊。”老汉叹气道。

“先在路旁歇一歇吧。”老妇人说着帮老汉卸下了担子。

“真希望这回菩萨能够显灵,让我们抱上孙子。”老汉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道,原来二人这么早上山就是为了儿媳妇求子来的。

“是啊,我就等着抱孙子呢。”老妇人道。

“大叔大婶,这里是不是峨眉山啊?”忽然此时一道清脆却又稍带喘息的声音传来。

此时山间大雾未散,二人看了许久,才发现一个少女正背着一个白衣少年往自己走来。

但见这少女娇颜若花,脸颊似是因为背负着一个人极其辛苦而略带殷红,面容娇美可人,让二人不禁心生喜爱之情。

“对对,这里就是峨眉山,小姑娘,大清早的你背着个人爬这么高是干嘛啊?”老妇人见少女累得娇喘连连,不禁怜惜道。

“我背上这人得了大病,我想找那药仙子为他治病,你们知道那药仙子住在哪吗?”少女问道。

“原来是来找药仙子治病啊,她好像就住在前方山腰的林子里。”老妇人赶紧道。

“嗯,谢谢大婶了。”少女道了一声谢,随即便朝着妇人所指的方向前去。

“你看那姑娘,为了情郎甘心爬这么高的山来求医,那少年真是好福气啊。”老汉叹道。

此时少女还未走远,加之老汉声音又洪迈,其所说的话自然传入少女耳中,少女闻言脸上不免又是闪过一道羞红。

“是啊,等下我们到了庙里,也一起帮他们祈福,祝他们也能白头偕老吧。”老妇人又道。

少女闻言不知为何心忽然砰砰直跳,暗自又在心中将背上少年千刀万剐了不知多少次。

这少女自然便是花旖雯,而起背负的少年,正是经脉俱损的明千奕。

自那日明千奕身受重伤后,花旖雯便日以继夜地赶往峨眉山,生怕耽误的明千奕的治疗。峨眉山山路险峻,马匹车辆上来不得,周围人烟亦是稀少,没办法花旖雯只得背着明千奕爬上峨眉山。

顺着老妇人所指,花旖雯果然发现这林间有一条深幽小径通向树林深处,心中自然是十分欢喜,赶紧往林深处走去。

林间树叶上那露水沾在花旖雯头发与衣服上她也顾不得擦,不知走了多久,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小竹楼。

“这药仙子的住所如此好找,可能是时常为百姓治病,想来定是心地善良之人。”花旖雯心里暗道。

又走了了一会儿,花旖雯终于来到这座竹楼之前。

只见这竹楼傍山而建,其外又有一个小院子,里面中有一些不知名的奇花异草,青烟小溪,亦幻亦真,好似仙人居所。

花旖雯了下来将明千奕从背上放了下来,大舒了一口气,虽说她也是习武之人,但背着个人爬这么高的山还是有些吃力。随后轻轻叩了叩篱门,敬声问道:“请问药仙子前辈在吗?”

话语刚落,花旖雯心中莫名惊起一些波澜。原来之前花旖雯在醉花阴可说是任性娇蛮,除了在一些长辈面前,何曾会对外人如此恭敬,然而这段时间,自己仿佛变得越来越随和,都有些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定是受了明小子的影响,日后定要离他远一点。”花旖雯心中暗道。

“何人到访?”一道温柔的声音从竹楼中传了出来,想来自然是那“药仙子”姚心竹。

“晚辈花旖雯,想请药仙子前辈医治一个人。”花旖雯道

“治病啊,你把病人带进来吧。”姚心竹道。

一般而言若身怀奇术者必然恃才傲物,花旖雯没想到这药仙子如此好说话,推开篱门便将明千奕背了进去。

“且慢,”花旖雯刚踏脚进门,姚心竹忽然止住了她,“你身上倒有股熟悉的气味,任雪芙是你什么人?“

任雪芙?花旖雯听到这个名字后,仔细在脑中搜索,思来想去,一时竟不知此人是谁。

“此人善于用毒,怎么样,想起来没有?“姚心竹又道。

“是她?”忽然一个人的模样浮现在花旖雯心中。

“怎么样,想起来了吧。”姚心竹道。

“她是我醉花阴五大长老之一,自从被封为长老之后,我们都叫她’幽莲婆婆‘。“花旖雯道。

原来这醉花阴共有五位长老,按排名高低分别是红莲、幽莲、乌莲、青莲和紫莲,而这幽莲则是专擅用毒之法,醉花阴许多暗器上淬的奇毒便是出自她之手。

“没想到她竟成了醉花阴的长老。”姚心竹喃喃道。

“前辈可是与幽莲长老有股旧识?”花旖雯试探着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与她师出同门,按辈分来说,她还高我一个辈分,只是,她是叛出师门,而且我门有一个规矩,与叛师者有关系者绝不相救。看来你们也是醉花阴的人吧,那你们可以打道回府了。”姚心竹道。

花旖雯闻言心中大急,赶紧道:“前辈,虽然我是醉花阴门人,但我请您救治的人并不是醉花阴的门人,他是无上峰弟子,而且,我这里有万仞谷给我的信物。“

“哦?无上峰?虽然我不了解这个门派,但曾听我师父说起过据说也是正派,这万仞谷更是武林正宗,怎会与你有所联系?”姚心竹疑惑道。

花旖雯知道要想救明千奕就不能隐瞒,于是将之前明千奕与东方白宣对掌的种种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侠士。”姚心竹道。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关着的竹楼门轻轻打开,只见一名绿衫女子从竹楼中缓缓走了出来。花旖雯偷偷地将头抬了起来,想瞄一瞄这“药仙子”的容貌。

只见绿衫如同这竹居般清淡优雅,秀发随意扎起,仿佛自然般亲和之美。其面孔轮廓虽有一些岁月的浅痕,肌肤却似婴儿般白嫩。素颜浅唇,双眸清澈,那股纯粹天成的美感,就算是美貌如花旖雯,都是有些微微自惭。

“将那万仞谷的信物给我吧。”姚心竹伸出素手道。

“是。”花旖雯赶忙将之前文少瑾给她的剑形玉佩递了过去。

“传闻醉花阴门人在外人面前皆是桀骜不拘,没想到你为了这少年能如此恭敬,到让我有些惊讶。”姚心竹道。

“他为我而伤,望前辈能救他,如果需要我做什么,我必然尽力。“花旖雯道,她生怕姚心竹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见死不救。

“既然他是无上峰之人,加上这万仞谷信物,我自然是会救他的。”姚心竹笑道。

“晚辈谢过前辈。”花旖雯闻言松了口气,赶紧恭敬道谢。

“我答应救他,但他伤势实在太重没有一两个月,怕是难以复原。我规矩还是在这,醉花阴的人不得靠近,我看你还是先行离去吧,到时我会告诉他是你送他来的,他去不去寻你我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姚心竹道。

“前辈肯出手相救我已万分感谢,”花旖雯丝毫没有异议,将明千奕放了下来,想了想,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块淡粉色的玉佩,递给了姚心竹,道:“劳烦前辈在他醒了以后将这玉佩给他。”

姚心竹结果玉佩,微微一笑后点了点头。

“晚辈告辞。”

花旖雯最后还是看了看昏迷的明千奕,随即转身便向林外离去。

望着渐渐消失在林中背影,姚心竹不禁自言自语道:“若那家伙也能像这般待我,该是有多好啊。”

话分两头,明千奕在这边得“药仙子”姚心竹的救治,可说是自鬼门关捡回了一条性命,而在遥遥万里之外的苏定淮叶雨荷等人,也是已经到了无上峰脚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泰山自古以其气势磅礴,雄伟大气而闻名天下,自古以来,这泰山便是历朝君王的封禅圣地。无上峰便是位于这五岳之首,泰山之巅。

一行人有法行、苏定淮、秦瀚宇三位高手坐镇,自不像明千奕那般频遇险境,一路可说是顺风顺水,平安抵达。

要上泰山之巅,自是少不了一番攀爬,除了离雁遥外,另外四人可说是毫无阻碍。离雁遥毕竟年纪尚轻,也没有武功底子,秦瀚宇本来想背他上峰,可他也是倔强,最终还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登上了无上峰。

“哇,这上面的云海好壮观啊!”看着那在日光所照耀下的磅礴云海,离雁遥不得不惊叹道。

“小子,以后看的机会多了,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秦瀚宇大笑着用了拍了拍离雁遥肩膀。

“雁遥,等下见到杨正岚前辈,表现可要好一点,要是能拜入无上峰门下,日后定能有大作为。”叶雨荷亦是摸了摸离雁遥的头柔声道。

“叶姑娘,你还在这劝这小子,到时候你见到我大哥可莫要脸红啊。”秦瀚宇笑道。

叶雨荷脸颊绯红,倒是不再说话了。

众人又走了一会儿,见那峰顶之处现出一座殿宇般的建筑,虽说装修不如万仞谷、梵云寺那般恢弘,然而其立于众山之巅,却油生一股胸怀天下的豪气。

“叶姑娘,你别看咱们无上峰人单力薄,这建起房子来还是有一手。”秦瀚宇自夸道。

转眼众人已至那殿宇之前,只见门前此时正站着一男子,青衫磊落,如青松般挺拔磊落;面容棱角分明,淡眉挺鼻,气质便如同那山间徐徐清风,清淡明朗,让人心旷神怡;双目如清澈湖水,让人感到柔和亲近;脸上似有一些浅浅的皱纹,却平添一股成熟的魅力。

“大哥。”苏定淮与秦瀚宇见到这男子齐声道。

“你们到了。”男子微笑道,他便是无上峰大弟子,杨云焕。

“杨大哥。”叶雨荷道,之前一直淡然若水的她在见到杨云焕后也是稍显忸怩。

“雨荷,上次一别,已是十多年了吧,”杨云焕看着叶雨荷叹道,“待我先将大师他们安顿好,你我再好好相叙。“

叶雨荷螓首微点。

“哈哈,你们有什么说的不能在我们面前说啊?”秦瀚宇闻言笑道。

杨云焕笑着摇了摇头,叶雨荷则是娇嗔一声,别过头去。

“阿弥陀佛,杨施主,许久不见了。”法行道。

“法行大师别来无恙。”杨云焕道。

这杨云焕当年在西北之时便结识了法行,此番重逢,亦是相隔数十年了。

“传闻清岚真人一直在闭关,不知他是否安康依旧?”法行道。

“劳烦大师挂心,家师身体已经无恙,他前几日刚刚出关,等一下便会亲自与大师相谈,”杨云焕道,随后转身向离雁遥道:“你便是雁遥吧。”

离雁遥从初见便被杨云焕那种气质所折服,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不必如此拘谨,叫我杨大哥便行了。”杨云焕微笑道。

“见过杨大哥。”离雁遥恭敬道。

杨云焕点了点头,微微打量了离雁遥一番,心中不由叹道:“果真是一块好料子。”

“师父已在定淮的信中知道你,他想先见你一面。定淮、瀚宇,你们先带法行大师和雨荷去安顿。“杨云焕道。

“嗯。“苏定淮二人应了一声后便带着法行与叶雨荷先走进了大门。

“你随我来吧。”杨云焕道,随后沿着山路向另一座山峰走去,离雁遥赶紧跟了上去。

行走在这条山路仿佛置身于云端,道路狭窄,其下便是万丈山崖,倒是让离雁遥走得是战战兢兢。不过慢慢的,离雁遥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仿佛跟着杨云焕的步伐,自己也慢慢变得从容起来。

走着走着,道路终于变得开阔起来,不过离雁遥发现,前方竟是一处悬崖峭壁。

“到了,”杨云焕停下来道,“师父就在前面,你自己去见他吧。”

说罢杨云焕便留下离雁遥自己离去。

离雁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山崖之上长着一棵参天巨树,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岁月打磨,竟让离雁遥心生一股敬畏。

离雁遥四处张望,也没发现半个人影,便走上前去,却也是没有发现有人在此。他看了看这棵大树,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将手掌放在那树身之上。

一道道极其深刻的褶皱、深痕,仿佛散发着古朴晦涩的气息,离雁遥不禁闭上了眼睛,似乎能领悟到岁月的痕迹。

那种岁月时光的力量,是多么让人敬畏啊。

忽然仿佛有一道灵光在离雁遥闭着的双眼中掠过。

离雁遥猛然睁眼,骇然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刚刚杨云焕离去时自己站着的位置,自己竟根本没有移动一步,更何谈触摸那棵参天古树。

他冷汗浃背,定神一望,古树依然,不同的只是,树荫之下,却盘腿坐一人。

那随风飘逸的白发如同这山崖之上漂浮不散的白云,变幻无穷,玄奥无比;双眼虽然微闭着,然而对外界的感知却丝毫没有减弱;脸上一道道皱纹,就像他身旁那棵古树,仿佛将流逝的岁月与时光凝于其中,让人心生敬畏;其身上的墨色长袍如同大地,又像是这矗立天地间的巍然泰山;

不知为何,离雁遥只觉这人仿佛与这周遭天地融为一体。

无上似云,清淡如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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