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晶宫外,幻影谷内,小艾站在洞口呆呆出神,刚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境。怎么办?诺亚离开雪晶宫就会变成石头,莫非洞外这些石像都是人变的吗?
他向那尊看起来像惠明的石像望了过去。太像了,月光下仿佛就是惠明站在那里,似乎也在静静地望着他。现在怎么办?他回头望着那个冰蓝色的洞口,束手无策,绝望至极。
一弯新月,星光满天,四周一片朦胧。夜风吹过,一阵阵野花野草的清香夹杂着新鲜的水气扑面而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突然发现周围有些不对:仲夏之夜,水流潺潺,为什么四周一片寂静?别说是蛙叫,就连虫鸣也一声不闻。整个幻影谷被一片轻纱似的薄雾笼罩着,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石像似乎全部活了过来,在白雾中轻轻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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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艾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从石像群里走出来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月白色的衣服,领口和袖口印着碎碎的淡蓝色的小花。
他正要叫。只见那个少女将右手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他急忙掩住了口。那少女轻轻来到他面前,悄悄道:“别大声,惊动了雪儿姑娘就完了。快跟我来,我带你出去。”
他看这个少女冰肌雪肤、眉目秀美,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那少女往洞口右侧走了几步,回头看他没有跟来,压低声音催促道:“快来啊!”他急忙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他跟着那少女在幻影谷里拐了几个弯,进入了一片菜地。四周扎着篱笆,菜地中央,地面上有一条三尺多长的石凳。那少女在石凳上坐下来,松了一口气,招手让他也过来坐下,说道:“好了,暂时安全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什么的?”
他看那少女长得十分娇俏可人,一双明眸,顾盼有神,不由说道:“我叫郭小艾,我来救我的一个朋友,可她出不了雪晶宫,一出洞口就会变成石头。小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那少女娥眉微蹙,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也是被死亡之后掳到这里来的。我本是莱阳镇夏绣工家的女儿,我家开了一间纱布坊,我爹爹会染布,我娘亲会刺绣,我从小跟着娘亲学,也会绣一些。
“今年三月十五日那一天,我跟我爹爹还有我娘亲一起到离莱阳镇二十里外的凤阳城赶三月十五会。每年三月十五凤阳城里人都很多,四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要赶来采买日常生活用品。
“我站在我家摆的布摊前帮我娘亲卖布,不想被凤阳城里的恶少黄大牙看到了,对我爹爹和娘亲说要娶我做妾。我爹爹和娘亲不答应,他就强行上来拉我走。我吓得蹲在地上不敢抬头。爹爹和娘亲去拉他,他一怒之下,喝令手下豪奴动手竟将我爹爹和娘亲都打死了。
“那黄大牙又来逼我就范。情急之下,我在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碰死了。眼看着那黄大牙扫兴而去,我跟着爹爹和娘亲的阴魂向着黄泉路上走来。快要过奈何桥,我看到爹爹和娘亲在一个老婆婆面前喝孟婆汤。那老婆婆说喝了孟婆汤,前世的一切就全都忘记了。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我发誓要找黄大牙那狗贼去索命。不想刚走到凤阳城外,迎面飘来一个穿着很华丽的女鬼。她说她是死亡之后,她的丈夫死亡之王委托她出来召收游魂野鬼。
“她要我跟她一起走。我不肯,她就用一个法器拘住了我的阴魂。她又找来了我的尸体,在我尸体后背的脊椎骨上钉了一枚冰魄透骨针,将我的阴魂放出来附在了我的尸体上。于是我活了过来,可也变得不死不活。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我的阴魂再也离不开我的尸体。
“她将我带到这幻影谷,要我替她看守雪晶宫里面的雪女。每个夜晚子时之后到天亮为止的某一个时辰,我背上那枚冰魄透骨针就会发作,浑身如冰刺骨,疼痛难忍。死亡之后说这是对我的警醒。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她念起咒语,我每时每刻都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这一个长长的故事,直听得小艾震惊不已,怔怔地看着那个少女,目瞪口呆。片刻,那少女忽然脸现痛苦之色,浑身瑟瑟发抖,雪白秀丽的小脸似乎罩上了一层寒霜。那少女扬头看着他,哀声恳求:“公子,我浑身好冷,你可以抱抱我吗?公子,求求你了!抱抱我好吗?”
他不由感到一阵心痛,将那少女拥在了怀里。握着那少女光洁如玉的小手,似乎握着一块寒冰。那少女一脸幸福的神色,紧紧地抱着他,气若幽兰,仰着小脸喃喃道:“公子,看着我好吗?求求你了,求求你看着我的眼睛。公子,求求你了!”
小艾低下头,那少女星眼微饧、香腮带赤,秀美的一张小脸,如一朵月下盛开的百合。嫩红的芳唇微微张开,隐约看到那莹白如玉的贝齿。脸庞、下巴、脖子,真如冰肌雪肤一般。
那少女喃喃道:“公子,吻吻我好吗?公子,求求你了,吻吻我,好吗?”吐气如兰,一阵阵令人迷醉的芳香。小艾不禁心驰神荡,向着那个粉嫩诱人的芳唇,轻轻吻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慢慢变成了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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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还不束手就擒?”忽然一声大喝如雷炸响,天照大师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前。手中托着一个紫金钵盂,对那少女厉声喝道。还有江浩、锦娘、李然、李嫣四人,正站在天照大师背后,一起冷冷地看着那个少女。
那少女大惊,扭头要走,却发现四周都被天照大师放上了舍利子。金光闪闪,形成了一个法阵,将那少女困在了阵中。
那少女惊慌失措,看看无路可走,只好跪下来磕头求饶。天照大师道:“还不快快将这小施主身上的石化咒语解除了?饶你不死。否则,我现在就要让你灰飞烟灭。”
那少女站起身来,口中默念数语,对着小艾变成的那尊石像的嘴唇吻了下去。小艾身上的石化效果慢慢解除了,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那个少女,从石凳上站起身,指着那少女颤声叫道:“你是雪儿,你就是雪儿!”
天照大师托起紫金钵盂,对着那少女照了一照,那少女头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金钢伏魔圈。天照大师对那少女喝道:“走,去雪晶宫。”
小艾跟在锦娘身后,锦娘回身道:“小艾,你艳福不浅哪!”他一时满脸紫涨,强辩道:“我是中了她的迷魂术啊!”锦娘撇嘴一笑,再不言语。
经过雪晶宫入口时,他发现原来洞外那些石像全部解除了石化,果然都是之前来幻影谷时中了雪儿迷魂术的人。大家如梦方醒,惊诧不已。惠明走来,见过天照大师,请罪道:“弟子功力浅薄,中了那女子的诡计,望师父恕罪。”
天照大师道:“心魔难除,如果你能做到心如止水,毫不动念,如何能中了人家的计?”
惠明跪倒在地,泣道:“弟子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天照大师袍袖一挥,说道:“起来!佛海无边,存乎一念之间,你可要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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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柱香工夫,众人一道进入了雪晶宫的中心。一个大大的冰蓝色的圆形空场,场中停放着一口绿莹莹的棺材。
雪儿从怀中取出一支碧绿色的洞箫,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片刻,从雪晶宫中的各个角落里陆陆续续走过来一百多个雪女,全是绿莹莹的眼神,呆立当地,望着雪儿木然不语。
天照大师对雪儿喝道:“快,解了她们身上的迷魂咒,送她们走出雪晶宫。”
雪儿凄然道:“她们走不出雪晶宫的,我没有这个法力。除非是死亡之后才能解除她们身上的迷魂咒,解除这雪晶宫中的幻术封印。”
“那死亡之后是谁,现在何处?”天照大师问道。
雪儿答道:“死亡之后说她是死亡之王的夫人,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死亡之后在白骨洞,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地。几个月前我触石而死,阴魂自愿不再进入轮回,被死亡之后拘来替她到方圆五百里内掳掠少女,我也不知作何用处。
“死亡之后还配给我一匹雷光独角兽。每逢晴朗的月夜,那雷光独角兽的嗅觉会变得异常灵敏,方圆百里内如果有身处户外的处\女,它就能轻易地闻到她们身体上散发出来的芳香。
“每个有月亮的夜晚,我便骑着它在方圆五百里内寻找。一旦发现目标,雷光独角兽就会载着我飞过去,我则用死亡之后传给我的迷魂术将少女掳走。
“我知道这样做太过伤天害理。可如果我不这么做,死亡之后念动咒语,我背上的冰魄透骨针就会发作,浑身如冰锥骨、疼痛难忍,令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雪儿说完,坐在那口绿莹莹的棺材上面,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