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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树妖

凤阳城北官道尽头,有一个小驿站,叫做凤阳驿。凤阳驿前方不远处,有一道分水岭,名曰“横岭”。

西北方向而来的兰沧江分支瑞丽江至此一分为二:一条河叫做“瑞霞河”,水流湍急,由此向东流入东南方向的洱海;一条河叫做“丽水河”,水势平缓,由此向南流入正南方向的南海。

瑞霞河河面狭窄,落差较大,两岸高山峡谷,数丈至数百丈不等。凤阳驿前方约二里,有一道长约十丈、宽约五尺的铁索桥,四条胳膊粗的铁索上铺着长长短短的二尺宽的木板,上面四、五尺高处另有两条手指粗细的铁链,作为行人经过时的扶手。

铁索桥横跨瑞霞河,靠凤阳城一边是巍峨险峻的横岭。瑞丽江被阻于此岭,分成二河,上万年江河冲撞,横岭上粗下细,看起来像一个倒立的圆锥体。站在铁索桥头向上观望,头顶一块百丈方圆的石壁笈笈可危,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铁索桥对面是雾岭山麓的官道,虽然弯曲但还算宽阔平整,顺雾岭官道北行三百里,可达九黎城。由九黎城北上四百余里,便是阴鬼域了。

*

“小艾,这铁索桥太危险,我们走着过去吧。”锦娘收回骑宠赤血野马,站在桥头,回头喊道。

小艾从阿狼背上跳下,来到桥头,桥下十几丈处的河水惊涛骇浪、奔腾轰鸣,令人头晕目眩,头顶的一块大石壁似乎千钧系于一发。

小艾道:“锦娘,我走中间,牵着阿狼,你在前边拉紧我的手。”二人一狼踏上铁索桥,手扶两边的铁索,向桥对岸小心翼翼地走去。

走至桥中,锦娘忽然停了下来,前方少了好几块木板,小艾和锦娘可以抓着两边的铁索勉强跳过去,阿狼体型较大,怕是会一脚踩空。锦娘道:“小艾,你把后面的木板递给我几块,我放前面来。”

小艾走到阿狼身后拆起一块木板,本来就来回摇晃的铁索桥晃动得更加剧烈了。锦娘看桥下水花激起好几丈高,心中不禁暗暗发怵。

*

且说黄府后花园内,碧玺仙子看着石眼中的一男一女,心有所动,转头问玉矶巫女道:“你说毁了玉矶轮回盘的是一对青年男女,那男的名叫郭小艾,会雷系法术。你来辨认,看看可是这两个人?”

玉矶巫女睁开双眼,看了看碧玺石珠中的影象,惊道:“正是这两个小贼。师父,不可放过他们啊!”

碧玺仙子道:“你如今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我待他二人走上铁索桥,可运行裂石劈空大法。但这样一来,势必大耗碧玺珠之灵力,一个月内不能恢复,你脸上的伤可就无法可医了。你是要为师与你疗伤,还是要为师与你报仇?”

玉矶仙子垂首不语,片刻,抬头恨恨道:“报仇!”

碧玺仙子道:“你可想好了?”

玉矶巫女森然道:“想好了,弟子绝不后悔。”

碧玺仙子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口中念念有词,手持碧玺石珠,向空中一抛。碧玺珠腾空飞起数百丈,只见丹霞似锦、瑞霭腾腾,半晌,那万道霞光形成了一柄七彩巨剑,向凤阳城北直飞过去。空中的碧玺珠“锵锵”而鸣,缓缓坠落,停在碧玺仙子面前三尺,只见石眼中一对青年男女正在铁索桥上铺设桥板。

碧玺仙子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绯红色的丹霞剑,左手三指紧扣,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剑尖,口中默念数语,一声娇喝:“裂石劈空!”剑尖猛地向石眼中那一对青年男女刺了进去,直没至柄。碧玺珠红光大炽,一闪而逝,瞬间变成了灰白色,小如雀卵,碧玺仙子抄在掌心,脸现惋惜之色。

*

“小艾,你看空中那道彩虹,好漂亮啊!”锦娘眼望天空,突然欢呼起来。

小艾拆下一块木板,仰头看去,南天上一道百丈长的七色彩虹,状如巨剑,正向自己这边冉冉飞来。他观看良久,心中微觉有异,喃喃道:“这彩虹来得甚是奇怪啊!”口中默念数语,给锦娘和自己各施加了一个雷光护体。

空中那道彩虹巨剑来到小艾头顶,剑尖向下倾斜,轻颤三颤,对着他们的方向直刺过来。小艾大叫一声,抱头蹲在桥上,彩虹巨剑猛地刺向了桥头那块方圆百丈的石壁,他们身上的雷光护体瞬间消失不见。

只听得山崩地裂一声巨响,桥头横岭上摇摇欲坠的大石壁突然掉落下来,猛地砸在了铁索桥上,六条胳膊粗的铁索齐齐崩断。锦娘惊叫一声,手一松,二人一狼向桥下的瑞霞河中直落下去。

小艾和锦娘落入河中,头顶“哗啦啦”掉下来无数桥板,二人被巨浪打翻,又被河水冲起,各抓住一块木板,死死抱住不放。阿狼虽会游泳,但瑞霞河水流湍急、巨浪滔天,也只能在河水中随波逐流。

瑞霞河前方五里处,有一道瀑布,落差约二十丈。小艾和锦娘抱着木板,身不由己,从瀑布顶坠落下去,被摔得七荤八素,只是手中这木板真如救命稻草一般,仍被二人死死抱在怀里。

落下这道瀑布,水势渐趋平稳,阿狼全身浸在河水中,脑袋若隐若现,与二人相隔不到两丈距离。两岸石壁虽然高不过数丈,但滑不溜手,无可攀援,二人无法上岸,只能顺流而下。

太阳快落山了,河面越来越宽,小艾和锦娘都不会游泳,锦娘抱着桥板,大声喊道:“想想办法啊,被冲进大海就没救了!”

小艾离锦娘三丈多远,喊道:“水流很急啊,靠不了岸。怎么办?”河面上突然狂风肆虐,天空浓云密布,电闪雷鸣,竟然下起大暴雨来。刹那间天昏地暗,闪电一个接一个击向小艾额上那雷光印记,他觉得浑身震颤,心惊肉跳。在水中不能运行导雷之法,渐渐手臂无力,半身酸麻,慢慢昏了过去,双手松开了木板。

*

小艾醒来的时候,朝霞满天,半身仍然浸泡在河水里,暴雨不知何时已经住了。他向四周看去,发现面前一道四人合抱粗的巨树,从左岸倒下来,横跨右岸。巨树上藤蔓密布,垂入水中,河水流过时如过筛网。他的腰里缠着一圈青绿色的粗藤,锦娘坐在树干上,手扯青藤,望着他笑而不语。

“我可是浑身无力了,你能不能自己爬上来?”锦娘笑道。

“阿狼呢?”小艾问道。

“树林里打猎去了。”锦娘指着左岸那片树林,答道。

“我不是昏过去了吗?”小艾问道。

“对啊,是阿狼叼着你的领口顺水漂流到这里的。要不是这棵大树,我们真要被冲进大海了。”

“我们到这里多久了?”

“也不久,到时天刚亮。”锦娘道:“我说,你上不来就把雪儿唤出来帮你,我可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哦,不用,我自己能爬上来。”小艾抓住树干上垂下来的藤蔓,奋力爬了上去。这棵巨树已经枯死了,树干有很多枝叉,锦娘挂了几件衣服正在晾晒。

他从背上取下包裹,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也取出来挂在树枝上晾晒。锦娘有气无力地说:“火石还能打得着不?干粮还能吃不?我快饿死了。”

背包里的面袋中从家里带的干馍馍都被河水泡成了碎屑,小艾道:“应该可以吃,你都吃了吧,不吃也没用了。”说着将面袋递给了锦娘。

小艾顺着树干跑到左岸,阿狼从树林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小山魈。小山魈没有多少肉,不过比野兔要大得多了。他坐在岸边的石滩上,这才觉得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阳光直射下来,照得身上暖洋洋的,索性躺在石滩上睡起觉来。

*

时已过午,小艾醒来,只见身边不远处燃着一堆火,锦娘正在烤那只小山魈,赧然道:“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只是偏劳了你。”

锦娘笑道:“只要没死就好了,起来吃东西吧。”说着扯下一条后腿,走过来递给了小艾,自己也扯下一条后腿,其它全给了阿狼。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艾边吃边问。

锦娘道:“你问我?稀奇。这里两山夹谷,无路可进,恐怕从来都没有人来过呢。我如何得知?”

小艾吃完,坐在石滩上运行了一遍“贝叶真经心法”,站起身来。锦娘已经帮他收好了包裹,走来递给他道:“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说着当先向树林中走去。

小艾接过包裹,唤起阿狼,也跟了上去。树林里地面还算坚实,到处长着五颜六色的蘑菇。这片树林不大,不大一会儿就穿了出来,前面一座大山拦路,又高又陡,无可攀附,二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沿着山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瑞霞河下游方向走去,直走到太阳落山,才到山的尽头。小艾向下看去,竟是一个几十丈高的陡峭的石壁。右边不远处,瑞霞河从石壁上流下去,形成了一个宽阔的瀑布。

石壁下面有一棵巨树,真有十数人合抱粗,从崖底直伸上来,树枝细长如藤,树叶细碎,枝繁叶茂,高出石壁两丈有余。树冠上直伸过来的旁枝,像一座独木桥,也有两人合抱粗细。

左边山势峻峭,无路可走。二人对望一眼,双手抓着头顶的细枝,唤起阿狼,踏上了那座“独木桥”,小心翼翼地向树冠里走去。

突然,树冠上千万条柔软细长的树枝如同活了一般,“扑簌簌”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紧紧缠住了小艾、锦娘和阿狼,向树冠中迅速拉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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