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秋的天气真是清爽宜人。
周六,我只有个钟点工,本想多睡会再出门。但是马姐这时候又在骂骂咧咧地接电话,吵醒了我的美梦。
相处了几天,觉得她是个很嘻哈的大姐,不拘小节、心直口快、乐于助人,虽然嗓门大点儿,遇到她接电话时把耳塞带上就可以了。
不过今天我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这次她的气愤有史以来首创新高,不仅嗓门都飙成了海豚音,拿电话的手颤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愤怒的脸憋得像便秘的鸡屁股。挂了电话她把手机一甩,院主眼疾手快接住了。
“马姐,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马姐气得眼都直了,“丫的,谁借我一杆枪,我枪毙他丫的五十分钟去。”
“谁呀?”我和院主异口同声地问。
“马志!”马姐咬牙切齿地吐出俩字。
“你弟?”“你哥?”
“我前夫。”
马姐叫马力,她和前夫马志是同学,因为名字相仿,同学们总爱把他们凑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就真在一起了。毕业后他们就喜结连理,还贷款买了套房,之后宝贝儿子出生。马姐夫还升为公司高管,房贷还了,还买了辆车,应该是幸福的生活比蜜甜了。但是,什么都有但是,就在马姐扬着幸福风帆的小船一路顺利行使时,一个小小的浪花就把船掀翻了,这个小浪花就是美女佑佑。
马姐夫走了很多事业有成、风华正茂却自认为感情缺失的男人的俗套,迷恋上了新分配进公司的大学生佑佑。女人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更何况是向来感情专一、持家有功外加身型彪悍的马大姐。她先是去马姐夫公司吵闹个鸡飞狗跳,顺带手给美女佑佑俩大耳刮子,后来就集中精力在争夺儿子抚养权上。
马姐在银行工作,以往的她,穿着加大码的职业装,稀疏的头发整理在统一的盘发罩里,每天早八点准时坐在4号窗口里,硬生生把嗓门压到最温柔,用职业的微笑面对顾客:“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
马姐的银行对职员礼仪重视程度几乎是鸡蛋里挑骨头,对每个客户除了微笑服务之外,前三句话必须是“您来了?”“您请坐!”“请问您办理什么业务?”,顺序说颠倒了或是漏说错说都要扣钱。
马姐夫在离婚前曾把公司的财务都交给了马姐所在的银行,所以行长都要敬她几分。现在马姐夫这条业务链是肯定断了,而且俩口子互相成了骁勇善战的劲敌。
马姐夫自从被大闹公司后,就揭下了那层光鲜和道貌岸热。没事就来马姐的银行,4号窗口的前一个顾客刚办完业务,他就立马坐在椅子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公粮似的说:“我来了,我已经坐下了,我打算存二百块钱。”然后就幸灾乐祸地递上二百块零钱外加银行卡。
马姐还得屈辱地微笑着接过钱和卡,存完后双手递回,外加一句“请问您还办理其它业务吗?”
我义愤填膺地说:“你还笑得出来,要是我早冲出来给他几锤子了。”院主扒拉我胳膊,小眼神警告我别将火。我回瞪他一眼。
“你以为我看着他那张脸能笑得出来啊!不笑扣三百,笑扣二百。如果一个月连续几次这样,我就会被离职查看的,那我就更没希望取得儿子的抚养权了!”马姐落寞的脸转为气愤,“行长这个势利小人,以前我的业务多对我慈眉善目,现在跟每天早起喝瓶味极鲜似的,对我吆五喝六的。”
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如此。不过明白了马姐晚上那嚎啕的哭声是来自于对儿子的牵挂和不舍时,我深深地同情了她一把。
“马姐,我帮你想办法,我一定帮你教训那丫的,把儿子夺回来。”我就是这么好打不平。
“谢谢哈,晓今,今天跟你们说这么多我就痛快多啦。”
“阚晓今你不说你今天打工不能迟到吗?”
“马姐回来再说,一定帮你想出办法的。”我这身睡衣没换脸没洗的样子还真得抓紧时间了。
我要绞尽脑汁,我要帮她,我觉得她太可怜了。
院主给我发信息让我少管闲事,我懒得搭理他。没回。
还有一条信息,不知道是韩白露什么时候发来的,没时间看了,忽略不计了,反正钱到手了,也没什么瓜葛了。
12
咳嗽好转不少,不知道谁在我的窗台放的中药,虽然很苦,但是很管用,至少晚上不用那么费力地睡觉了,笔试完就该准备面试了,病只要在我面试前能痊愈就好。
不打零工的时候我就在网上搜索一些的面试问题,原来有的面试员提的问题堪称荒谬,一个企业聘司机,问的问题是:“假如你女友问你,‘她和你老妈同时落水,只能救一个,你救谁’,你怎么回答你的女友?”
回答“先救女友”或“先救老妈”的都惨遭淘汰,标准答案是这样回答女友:“我让我老妈救你,我老妈是我们地区的游泳冠军,八岁时能把村头的河游俩来回儿”。
理由是作为月薪两千八的司机除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除了娴熟的技能还要有幽默的素养。
不胜感慨,希望我的面试能够成功,不要遇到刁钻古怪的人提出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阵子熬夜习惯了就不想早睡,有时候去马姐那屋聊聊天,有时候夜深了周围屋子的灯熄了我就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数星星。白天我是幸福的是快乐的,夜晚我是落寞的是真实的。
我用疲惫的黑眼圈注视着漆黑的夜空,秋天的夜晚,有凉爽的风吹来。透过倾斜着的柳树枝叶,我和星星对眨着眼睛。我很喜欢星星,它的光芒、五角星的形状,我一直都视为能给我带来幸运。
面试那天还是如期而至,我将疲惫的黑眼圈用厚厚的粉底遮盖起来。穿上自认为美美哒的衣服。这套衣服的灵感来自巴黎时装周高圆圆穿的一套改良型小西装,简约大方略带点休闲风。我花五十九块九在网上搜了个同款。
柳元在擦车,看见我出来,他像欠账似的递给我一杯豆浆和一个纸袋。我看了一眼,是两根沾了糖晶的油条。
“我今天休假,打算去看我老妈,顺路带上你。”他诚信邀请。
我二话不说就上了车。边大快朵颐地吃油条喝豆浆,边调侃他:“今天不是郝晶的专职司机吗?”
他想辩解,我立刻强调:“不会告诉韩夏至的,放心吧。”
他无奈地发动汽车,“你面试完几点?顺便接你?”
“不用。我面试完有点事。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我们都等你请客了啊,为了你这顿饭我都一周斋戒了,到时候准备甩开后槽牙大吃一顿。”
“别啊,不会大张旗鼓地请你们吃大餐的,顶多去吃自助餐。还得吃下午四点到六点半价的。”
“你咋就那么抠门呢,也有点未来人民教师的样子。”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面试的教育局,下了柳元的车,我的脚一落地就感到心也落地般的踏实起来。脚下的路还是要走的,不管明天如何,未来怎样,我都要坚持,只有坚持才有希望。
排号等待中,远处一个风风火火地女孩急匆匆奔跑过来,我一看就知道是谁,就那奔相,就那两米长的丝巾,就那蕾丝花边的服饰,太熟悉不过了,不是胡菲菲是谁!
想当初大学时,胡菲菲是我们系小有名气的人物。人称“恋爱神女”,简称“恋神”。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最高纪录是半个学期拿下一个男宿舍。而之所以称她为“恋神”是因为她只要找准目标就从没失手过,从校草到宅男,从师兄到学弟。只要是雄性,未婚,视线范围内,无一幸免。而且她的大招是好聚好散,从不拖泥带水,今天分手,明天能另结新欢。
当然,男生中她是很受欢迎的,外表甜美可爱,娃娃音,超爱蕾丝,自带吸引力外挂。从不像我们这帮女汉子似的大呼小叫。而女生中就混不开了。这就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道理。
我当然也是极其不喜欢她的,非嫉妒,而是瞧不顺眼。
我们俩之间本来是没有什么交集可言。
周末的大学校园,主题被约会、旅游占满。而我还在利用这个时间发展我的商业,背着一大口袋袜子沿宿舍叫卖。来到胡菲菲的宿舍,虚掩的门缝里传来了甜美的声音。我当然听出是胡菲菲,只有她才能发出带着几个加号的糖音。
此时的她一边摆弄着蕾丝的大裙摆,一边甜蜜地打电话。我本想退出,她看见我像遇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朝我挥手,让我进来,而那边声音依旧甜美,继续说着撩拨男人心弦的情话。
看见我转身要走,她立刻把电话收尾。
“阚晓今,帮帮我。”
眼神急切而渴望。
“我没有男朋友可以让给你啊!”之说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宿舍的一姐妹新交的男朋友就被她翘过去了,没俩礼拜又被她甩了。弄的我舍友天天疯魔症似的,大晚上不睡觉披散着头发对着窗户发呆。吓得我睡觉前不敢多喝水怕半夜上厕所。
“阚晓今,我男朋友要来,能不能替我去见一下我的网友。”
“我能替你试穿衣服,我能替你试吃大餐,但是我不能替你接见你的网友,抱歉,我还要去推销袜子。你还是去找专业的吧。”
“给你。”胡菲菲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你那包袜子我都买了,我就求你帮我这一个忙。不会超过2个小时。”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我接过钱,顺便把袜子搁在她床上“春夏秋冬三年四季的袜子都给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