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别人家过年都是忙碌而喜庆,唯独我家是冷漠和萧条。
清早,吵醒我的不是爆竹声而是父母的争吵声。
就听我妈吼我爸:“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卖水果?年轻的时候抽烟喝酒打麻将,不务正业,岁数大了还坐享清福嘛?”
我爸也毫不示弱地回我妈:“天天乌鸦嘴地叫唤,给我摆张臭脸,老子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懒得过日子你走啊!”
……
我忍无可忍:“别吵了!从小到大,除了吵架就是吵架,从年轻吵到现在还吵不够吗?你们俩谁关心过我和妹妹,妹妹以前那么听话乖巧,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吵架她会离家出走吗?她现在会关在冰冷的监狱里吗?”我回到屋里,拉开写字台的抽屉,把珍藏多年的妹妹的画拿出来,“你们看看,在她的画里有几幅是阳光明媚的?有几幅是面含笑脸的?”
我父母都不说话了,我也后悔刚才说过的话,我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知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知道父母把我们养育大供我们上学辛苦不容易。但是我的父母你们知道你们的争吵给我和妹妹带来多少伤害吗?每次在你们面红耳刺争吵的时候,我和妹妹就像两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躲在角落里依偎在一起;在你们手脚并用武力相加的时候,力气大的我去拉爸爸,力气小的妹妹去拽妈妈。像拔河比赛似的,最后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爸、妈,你们互相多点宽容和谅解吧,我们不求大富大贵,我们只希望能有个没有争吵的家。对不起,女儿又不孝顺了。”
父母愣在那儿的空档,我走出了家。
我去赴约,赴韩夏至的约。韩夏至和她的老妈用“调虎离山之计”,一个负责把韩白露使唤走,一个负责“主动出击”。
“你比我的预料要晚啊,能沉得住这么久的气还真不像你的个性!”我说。
“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就好,提条件吧!”她还真能努力隐忍啊。
“貌似你应该先和你弟弟说,谁先追的谁你还不知道嘛!”我挑衅,顺便亮出手指上的“鸽子蛋”。
“阚晓今你不要太过分!”她耐性已至极限。
“还有继续谈的必要吗?”我平淡如水。
“算你狠,你开个价。”她恶狠狠地说。
“别把我当傻子,我现在图一直之快地要价还不如要个会赚钱的人一辈子养我。”
“你就那么恬不知耻吗?抢走了柳元,又来祸害我弟。你到底跟我、跟我们家有多大的仇?”她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胸脯已经气得一起一伏,牙齿恨不得把自己那猩红的嘴唇咬破。有了之前被小三佑佑扇嘴巴的经验,我早就已经时刻做好防御的准备,况且,在小学时代我就已经领略过一次她这只怒吼的小狮子的发威,当时我就想过,她那个“标铁铅”一巴掌呼过来我的脸肯定瞬间肿成菜花。所以,当她抡起手臂朝我呼扇过来的瞬间,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以奥运会乒乓球冠军都不会有的速度。
“你不要自以为是地给我下定论。如果你是来跟我谈条件的你就没资格跟我讲这种让我不中听的话。”临走时我丢下她一句话,“分手这俩字,除非韩白露亲口对我说。”
留下韩夏至杀猪般的嚎叫和歇斯底里的谩骂。
38
这两天我就像个街溜子似的闲逛,洛河边吹吹冷风,又去母校找找回忆。
我看见远处有一群人拿着棍棒在围殴一个人,边打边骂,而地上的被打者已经头破血流、蜷缩成一团。本来我是不想管闲事的,也许是这里离母校太近的缘故,我儿时那好打不平的劲儿像灵魂附体一样促使我走过去,对那些大人的说:“警察来了,你们别打了。”
那些混混们看着我,有的吹着轻浮的口哨,有的继续踢打,为首的是个带着鼻环、留着蓝色火焰的头型的混混,他大摇大摆地向我走来,威胁我不要多管闲事。
地上躺着的被打者也好奇地扒开肿胀的眼睛,发出了及其微弱的声音:“阚晓今?”
蓝色火焰也跟了一句:“阚晓今?”
小时候的我真是声名远扬啊,这些后辈们竟然还记得我的大名!只不过我不清楚这帮人是跟我结过梁子的还是受我恩惠被我照顾的。如果是前者,恐怕我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蓝色火焰说:“你真的是阚晓今?你还记得我吗?”
我仔细看看,“不记得!”
“上学时你帮我打过土鳖,你忘了?”
我想起来了,那个怯生生的小弟弟,我和土鳖之战的始作俑者。
“哦,想起来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耳环戴在了鼻子上,还整了个蓝色火焰的头型,我都认不出你了,怎么样?土鳖那厮后来没欺负你吧?”我瞬间来了大姐大的威严感。
“当然没有。”他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其他的混混们也都笑得鬼哭狼嚎。蓝色火焰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倒霉蛋儿,说:“他就是土鳖。”随后,又继续双手叉腰扶着快要笑抽的肚子。
蓝色火焰给了我一个面子,一群人作鸟兽散。
我把土鳖扶起来,他拖着一条伤腿,我们找了个长凳坐下。土鳖的风光岁月已经像日历一样,翻过去了。稀疏无比的头发贴在脑袋瓜子上,卷曲的绒毛里还夹杂着“白线”。短短的几年结婚、生孩子、离婚,一看穿着和这落魄的样子就知道混得相当差劲。
“一个人养孩子不容易,我就整点歪门邪道的,呵呵。”像被我抓到把柄一样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把兜里仅有的几百块钱给他,“过年了给孩子买件新衣服。”
他把我当成恩人一样,就差磕头,说“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临别,我说:“韩夏至,她现在还单身。这是她的手机号和她市里的地址。”
我承认我很邪恶,在报复韩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