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块广告牌的玻璃罩上,张贴着一张A4打印纸小广告,破坏了公益广告的整体违和感不说,这将置环卫工人的劳动成果于何地?
最可气的是落款居然敢假冒某国家机关!
这尼玛太没素质了吧?
这得是多影响市容市貌,影响投资环境,影响国家机关形象,影响构建河蟹社会的伟大事业啊?
方寸愤然揭去了那张小广告。
他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垃圾筒,便将那张纸对折几次塞进口袋,虽然没有人看到,也不能随地乱扔废纸。
保护环境,从我做起!
但方寸显然低估了那些人的素质,没走多远,又看到那张小广告出现在路灯杆子上,似乎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为了出名居然如此不择手段,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您说什么?
小广告上写的啥?
这个嘛……
还不是一般套路,什么姓名,年龄,身高,籍贯,事由等项,还有一个手机号和一个三位数电话号。
对了,还有免费宣传照一张。
电话号码很好记,中国人大概都听说过:110。
照片上的人看上去也挺面熟,好像每天洗脸的时候都会在镜子里看到,不过我最近颠沛流离的,没有时间梳洗,也就不太记得了。
方寸一路好人好事做下去,没过多久,四个口袋已经装满了。
看着大街小巷满天飞的小广告,方寸对某机关单位的怨念越来越深,这尼玛是节操无下限的意思啊!
方寸深感无能为力,只好视若无睹,任由小广告肆虐。
他对这座城市的脏乱差现象实在无语,他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他要离开这里,回到那山明水秀的大山里。
只不过前面是红灯大亮,车流滚滚,后面是接踵磨肩,众目睽睽,他自认安分守法,做不出闯红灯这种不文明的事,只好压低了遮阳帽静静等待。
在低头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双眼睛在什么地方注视着他。
方寸心头一动,悄悄地在人群中寻找,不过好像人人都在注视着他,但又没人真的注意他。
“观众朋友你们好,欢迎收看本期的成就人生节目,我是主持人子夜。今天我们邀请了两位嘉宾,首先有请南云寺主持方丈大师!”
“嗯?”
方寸正要趁绿灯逃离此地,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他忍不住抬起头,原来路口的大屏幕正在播出一档访谈类节目。
随着如潮的掌声,一位宝相庄严的大师走进了直播厅。
看着大师那熟悉而慈祥的面容,方寸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勾起回忆的同时也暂时忘了自身的处境。
“第二位嘉宾,我们有请著名的网络作家辰东!”
掌声过后,一个书卷气十足的年轻后生走进直播厅,一边走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他的年轻引起了观众的极大关注。
方寸满腹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与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相提并论?
子夜朱唇轻启:上个月,在太平洋岛国斐济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一颗陨石从天而降,正好砸中了一名19岁的少年,少年当场死亡。
此时直播间的屏幕上展示出了惨案发生的现场,只见那位少年头部被砸得稀烂,死状极为惨烈。
方丈:阿弥陀佛!
辰东:实在是惨不忍睹!
此时在数十米外的花坛边,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默默地注视着方寸。
他时而抬头看看那如洗的晴空,时而神情凝重地看着方寸,就像裁判一边看着表等待比赛结束,一边又时刻关注场上球员的一举一动。
距地球数万里之遥的太空,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正高速接近地球。
无辜的路人对此毫无察觉,有人匆匆而过,而方寸则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档成功类节目,看着那三个人在屏幕上高谈阔论。
辰东:其实网络上经常有这样的梗,一颗流星从天而降,正巧砸中一个无辜路人的头,然后那个路人就成了猪脚。
子夜:说起来辰大是网络文学青铜时代的至高神,在网文这一块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能讲一讲在网络世界里,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会如何展开吗?
辰东:当然可以!说实话如果是在现实中,比如上面说的那位,多半儿就会脑洞大开,尽情地领略万朵桃花开的艺术人生……
子夜:是的。
辰东:不过网络小说的主角们是受到上天眷顾的,他们的命运一般会因此而改变。如果是到古代或者异界的某个复活点复活,这叫穿越文;如果是原地满血复活,并随机获得某种状态,这叫异能文。
子夜:辰大表述很清晰,那么大师您的看法呢?
方丈:道家有开窍之法,佛家有棒喝之义,小说家也难免会产生飞石击顶的念头。圣人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网络小说不过是用一种夸张的方式把圣人的道理具象化,我们作为读者不必过分解读。
方寸看得正起劲儿,忽然一股无形压力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芝麻大的黑点从天而降,那黑点由芝麻变成绿豆,再由绿豆变成花生,接着由花生变成了鸡蛋,最后变成一颗挟着劲风的赤红色的鹅卵……石!
方寸躲闪不及,在众人惊叫声中直挺挺地仰天摔倒。
昏迷中方寸一股怨念不散:求三位大神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不要动不动就用石头砸人好不好?
方寸隐约听到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一群人从车上跳下,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上了警车。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那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避开人们的视线,拾起那块掉在地上的石头,从容不迫地离开现场。
恍惚中,方寸仿佛置身火海,一团炽烈的火光迎面扑来,就像一只火鸟附在了身上。
他惊骇莫名,张口想要呼救,嗓子里却好像有一团东西堵塞;挥之欲去,却偏偏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持续不断的嗡嗡声,犹似火鸟愤怒的啼叫。
全身散发出一股热浪,其中混杂着阵阵焦臭气味,就像全身的肌肉都要被烧焦,酷热掩盖了的剧痛,也吞噬着他的知觉。
就在他苦苦煎熬之际,一丝凉意由顶门渗入,如清风一般吹拂着全身每一寸肌肤。
那清风所过之处,一切躁热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之气。这清凉之气以可以感知的速度修复着被烧焦的肌体,好像被一双柔荑轻轻抚摸……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寸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废弃的工场。
空荡荡的厂房里不见一台机器,房顶和墙角处倒有密布的蜘蛛网,墙壁上的白灰片片脱落,墙根处泛起一层如霜的灰碱。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难闻的气味,鼻腔酸痒难当,仿佛随时都要打个喷嚏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
他闭目良久,始终不得要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酸痛不已,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响: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