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忽然有些感动,他一来没想到非影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执着观念,二来没有想到吴夜愿意为了她牺牲至此。单单为了成全她的执念,他竟然可以娶自己厌恶的女子,只为能快些报仇,好与她双宿双飞,想想自己以往那些别扭,还真是拿不上台面。
“既如此,干嘛不早些告诉非影,怕是等她得了你定亲的消息,更是要坏事,这几日,我看你也不好受,早些解释,对你,对她,都是个交代。”刘畅开口劝道。
“不说也罢,反正亲事定了,我再解释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索性等到大仇得报,我有能力许诺她之时,再去赔罪,或许还能再续前缘。”吴夜心痛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好似要断了来往,她只不过一时糊涂,你还真放任不管,到时候若有人借机插空,你后悔都来不及!”刘畅小题大做地说道。
“不然怎么办,我是真的不想见她,若她再一次冷漠地拒绝我,我只怕会发疯,会想要不顾一切地剪掉她的翅膀,将她牢牢地困在我身边。只是真的这样,人虽在,心已死,怕是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还不如不闻不问,好歹还有一丝机会,我是真的不想失去她。”吴夜忍不住回想起那日,她冰冷失望的眼神,那感觉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既然兄弟实在不愿出面解释他的苦衷,但作为唯一了解实情的刘畅,却不愿放任不管,既然劝不了这头,那就改去劝劝那个倔丫头,真不知道她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不想订婚的消息一传出,倒是尚书府的致远阁最先炸了锅,主母刘倚霜多少是知道自家那个表弟是憎恶着他外祖家的,所以即便他舅父亲自上京来求亲,她私下里也认为多半是成不了的,但没想到才不过两月,祖母竟然亲自说定了婚事,一时之间,她倒猜不到这一老一少是怎么想的。
瞥开利益关系,吴夜打小也是跟着自己玩过的,刘倚霜待他与其它亲戚也是不同的,更何况除了祖母那一层,刘畅与他亲如兄弟,非影又是他的心头好,他正又为着自己的事情操劳着,她虽然是出嫁的表姐,但也少不得要过问一二。
非影在外一直躲着,刘倚霜摸不清她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无论是否知晓,当着人家面,伤口上撒盐的事,她于心不忍,既然当事人都不好问,她便遣了刘宜给刘畅送了信,让他过府给自己解解惑。
刘畅本还在纠结该怎么和非影说道说道,没想到姐姐却比他更急,想着姐姐到底才是非影的主子,由她来劝,岂不更好?所以刘畅就痛快去了尚书府,说了两盏茶的功夫,才陈清厉害关系,当中自然狠狠地批判了非影的执拗,褒扬了吴夜的曲线救国,最后又中肯地建议姐姐好好劝劝她那个没心肝的奴婢,见好就收,不要一作到底。
刘倚霜和云烟听了这一席跌宕起伏、错综复杂的言语,一时之间,都有些懵,送走这位大少爷以后,刘倚霜才开口道,“这么听起来,的确是非影那丫头不识好歹。”“奴婢倒没想到表少爷是如此重情之人!且不论日后如何,他肯为非影如此忍辱负重,当真是难得的良人!”云烟也真心夸赞道。
“她曾经那样信誓旦旦,我却不放心表弟能待她如初,如今看这情形却好似倒置过来,表弟肯为她掏心掏肺,她却要白日做梦,追求那不可能之事,反而让我觉得他俩之间总是隔着云雾,难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刘倚霜喃喃道。
“奶奶怎么忽然感伤起来,既然是有苦衷可诉,又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两下好言相劝着,到底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怎么可能说撒手就撒手?”云烟知晓了实情,越发觉得他俩相配,不该为了这些阴谋阳谋的手段,生生断了缘分,于是干脆让人(自然是力大无穷的云岫美美)把非影揪了回来,与春桃几个商议了一晚,便开始轮番上阵劝说非影。
云岫和秋菊作为实力最弱的劝说小组,被第一个派遣过去,“没想到表少爷的眼光这么怪,幸亏我早早放弃了,不然要和你争同一个男人,结果他却选了你,只会让我觉得那人定是有眼疾。”云岫和秋菊,一个天然粗神经,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她俩还是头一遭知道吴夜和非影的关系,所以云岫不免惊讶,一开口就损上了。
非影听了她的话,想着几日前两人的诀别,一时之间也无心跟云岫斗嘴。秋菊瞥了眼漠然的非影,开口道:“若是有个像表少爷一般身份的人肯如此待我,做妾我亦无悔,你好歹惜福些,我娘说男子若是凉了心,十头牛都拉不回,到时候有你哭的呢!”非影觉得她俩真是对牛弹琴,而且也不能怪牛听不懂,着实是这琴手太过不靠谱。
于是第一小组惨败,非影连一句话都没说,云岫气得只想揍人,好在秋菊实在,知道她俩是来劝人而不是打人的,遂使了吃奶的劲,终于把云岫拖走了。于是夜里,春桃和夏荷下了值,第二小组又应征上岗。
“非影,表少爷对你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何苦为了些旁的事,就要断了情义,你要知道人生在世,有许多的不得已,即便是奶奶,你也知道她眼下活的不如意,何苦呢?”除了云烟,春桃最长,说起话来总如大姐姐般亲切,非影又如何不知她的话在理,可是谁又能明白她的苦衷。
夏荷见春桃都说不动她,立马急了,“你这死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们不知道实情,是云烟不想说破,给你留了面子,但这个中因由我却是清楚地很。表少爷都肯许你平妻了,你还有甚不满足,咱们这样子卖了身的丫鬟,表面上看着风光,实际连个庄户都不如,人家好歹还是良民,我们却是奴籍,即便奶奶许了你除籍,但是给大户人家做妾都是要有了子嗣才肯给抬的,平妻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
“夏荷,旁人不知你还不知,若我是个垂涎身份、急功近利之人,当初也不会拒了你的好意,甘愿在别院做个三等丫鬟。”非影不甘地争辩道,“难不成你是真的想让表少爷只娶你一个啊?这怎么可能?”夏荷不禁说出刘宜打探来的消息,旁边正准备打圆场的春桃听完也惊呆了,俩人皆不可置信地盯着非影,就怕她承认了这惊世骇俗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