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自己编的现代手链,不禁想起那日去送玉佩的事情。其实我根本不会打什么玉佩络子,只好将就编了两个一样的中国结充数。我考虑到大少爷住竹园,应该是会佩戴那块竹玉,且他一向喜欢明艳的颜色,便挑了黄颜色的绳线打络子。而吴夜常着紫衣,我也甚爱紫色,便将松玉和梅玉都选用了紫色绳线。络子打好以后,我便按大少爷吩咐,晚膳后亲自去送,只可惜我去的那会儿,吴夜并没有在,我不得不独自一个人应付这个事多且脾气古怪的大少爷,不过常见他俩在一起,还真以为是焦不离孟的关系呢!
“这个花样倒是从未见过,看着也别致,只不过你怎么就选了一个样式,我若和阿夜一起佩戴,岂不奇怪?”大少爷问道。“回大少爷的话,奴婢手笨,只会编这一种,少爷若觉得不好,便让别的姐姐再重新替少爷编一个吧,我那里还有许多黄色的绳线。”我心想给你编就不错了,还挑三检四的,你不喜欢更好,如此我和吴夜的玉佩刚好配对。
“噢?如此听来,那块松佩是给阿夜的?”大少爷挑眉问道。“回大少爷的话,奴婢常见表少爷着紫衣,猜想着大概是喜欢紫色的,所以才会选了紫色绳线。而大少爷一直住竹园,奴婢就按着少爷的喜好选了明亮的黄色来编竹佩的络子。”问的还真多,不过我都这样说了,想必他也不会弄错了。
“如此说来,你还是用了些心思的。不过非影,你观察的倒是挺仔细的。好了,东西送到了,我会给转交给阿夜的,你且去吧。”吴夜不在,我巴不得早点走呢,遂大少爷一发话,我便立马雀跃地告退了。
谁知过了几日,大少爷和吴夜来探望小姐,我竟看到吴夜佩带的是黄绳竹佩,反倒是大少爷佩带着我精心为吴夜编的紫绳松佩。我不禁瞪目向大少爷询问,谁知他直接无视我愤恨的眼神,只顾和小姐攀谈,倒是吴夜故意抚摸了一下玉佩上的络子,冲我一笑,示意他很喜欢。这一举动瞬间让我心花怒放,遂含蓄地回了吴夜一笑,暂时把大少爷的恶作剧抛到脑后了。
“你们俩这对玉佩倒是很相似的呢!只是这质地未免普通了些,怎的想要一起佩戴这样的玉佩?”小姐看了一会,好奇的问道。“姐姐有所不知,这玉佩是我们前些日子猜灯谜而得,虽然货色很是一般,但寓意却极好。”说着大少爷便摘下自己的玉佩拿给小姐赏玩,“姐姐细看,我这块玉内里雕刻的是松柏,阿夜的那块是绿竹,还有一块是腊梅,正应了岁寒三友,且又是我们合力获得,不正是友情的最佳诠释,怎可与一般俗物相较!”大少爷吹嘘道。
“如此说来,倒是很值得珍惜,君子如玉,淡交如水,的确是极好的意头。不过,我倒是瞧着这络子样式新奇,怪不得你俩会选一样的呢!”小姐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当然知道我的中国结有多特别了,况且我曾经给云烟弄过一个红色的,她很是喜欢,想必小姐定是瞧见过的,如此一来,小姐定能猜到那块梅玉在我手上了,刚才只顾着高兴了,这会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
他俩正要出门的时候,大少爷忽然回头,说道:“就这个丫鬟随我去趟竹园吧,我本有些东西要拿给姐姐的,只是刚才出门急反而给忘了。”我就知道他一看我准没好事,果然是让我当跑腿的。到了竹园后,我便一直随着两位少爷进了书房,而这一路上也没见吩咐人取什么东西,且房中也无人伺候,若不是吴夜也在,我真怕大少爷会对我怎么样。
好吧,我着实想多了。虽然古代的铜镜不如现代的水银镜子那么清晰明亮,但我的长相究竟如何,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绝对是掉到人群之中一眼就能找出来,是根本不可能滴~不过是仗着身高,勉强算是个中等姿色,当然敢这么说也只能是在现代,古代女子哪有以高为美的,自然是越小鸟依人越好。于是乎,我这个模样只能算是个半中性脸,什么眼角略带风情、樱桃小口欲语还休、肌肤如雪般洁白无瑕的,通通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我终于有一双不近视的大眼睛了,不过这几年的生活让我早已练就一副低眉顺眼的贱奴相。所以整体看来,我真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了。
“非影,你实在不该恼我。事情是这样的,阿夜觉得竹佩更适合他,虽然我也很喜欢,但终究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才割让。不过话说回来,这紫衣配黄佩,你不觉得更适合阿夜?”大少爷若有所指地问道。“回大少爷的话,很是——相配。”我不情愿地答道。
“原来是你忽悠走了本该是我的松佩,还骗我说这个才是非影特意为我编的,我还奇怪呢,非影怎么会选黄色的络子送我。你啊,捉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见吴夜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想来如此事件绝不是第一遭了,“算了,既然你喜欢那个,换换也无妨。”吴夜说完便又冲我,道:“这个我也很喜欢,且不拘是哪个,朋友之间无需计较太多。”一句话算是揭过此事了,大少爷自是得了便宜也不会卖乖的,只是苦了我,还要回去重新挑个颜色搭配我的梅玉。
说了一会子话,我便想起身告退,大少爷这才郑重地递给我一封信,嘱咐我务必亲自交到小姐手中,不可假以他人,看着他那份正经的态度,着实吓了我一跳,我便讷讷地点了点头告退了。
回到霜园后,我便立刻亲手把信交给了小姐。小姐观阅后,神秘一笑,复又把信递给我看,只见偌大的一张信纸上就一个“欠”字,我这才恍然想起小姐母亲嫁妆之事。虽然大少爷现在是府中孙子辈唯一的男丁,但毕竟还未承袭家业,母家也只是个小门小户,尚且依靠护国公府,而他暂时还未功成名就,自然是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来还小姐的。还算他是个爽朗正直之人,想着借此信为凭证,承诺欠小姐一个人情,也算的上是个不错的交代了。而且日后,小姐倘若真有急事,除了姐弟之情,这封信也是另外一重保障,好让大少爷不得不助小姐一臂之力。且古语云君子一诺可值千金,对如此境地的小姐来说,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非影,畅哥儿所说的梅玉可是在你那里?”见我点了点头,小姐顿了一下,道:“就是那日你出去逛灯会时碰到他们一起赢的?“见我又点了点头,小姐眉头微皱,继续道:“畅哥儿给了你一块,又让你给打络子,我还听说他们俩都送了你花灯,你可想过为什么?”小姐见我不答话,便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你放下了,想着以你隐藏的功夫,该怎么和他们保持距离简直轻而易举,但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少不得叫我多想。非影,听我的话,府里的少爷们你还是少招惹些好。”
“我,奴婢并没有放弃对表少爷的感情。至于赢得那套玉佩也的确有奴婢一份参与,至于其它的都是大少爷的意思,奴婢并没有刻意去求。虽然奴婢很开心表少爷会送我花灯,但大少爷的花灯和玉佩络子,多半只是为了寻奴婢开心,才故意所为,当真不是奴婢故意所为。”我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诚实地回答道。
“非影,阿夜的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倘若还没有做决定,便不要一错再错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小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姐,奴婢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即便表少爷于我是几乎不可能的存在,我也不会放弃,还望小姐能成全。”我就知道早晚一定要告诉她,得不到她的认可,一切都是枉然,毕竟我现在还只能依附于她,没有她的支持,我或许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感情追求。
今日终算是挑明了,小姐见我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颇为震惊,后其表情中又流露出不解,又像是有些痛心,然却一语不发,想必定是恼了我的。云烟自是也瞧见了,便听她开口劝道:“小姐的意思是你年纪尚小,只怕还未能真正懂得侯门贵府里的嫡庶尊卑有多森严。倘若表少爷真的对你有心,也只不过是个最末等的妾,等表少爷袭爵之后,定是要回西京求娶嫡女为妻。到那时,上有主母,下有众人悠悠之口,你的身份始终会让你备受欺辱的,即便小姐有心要帮你,怕也是鞭长莫及。好妹妹,你还是听小姐的话,适可而止吧!”
虽然这话是云烟说的,但我知道这也是小姐的意思,看来她的确对我有了维护之心,“非影多谢小姐爱护之情,但吴夜于我,真的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我是绝不可能放手的。况且即便我真的爱慕他,也断不会为了他而迷失自我,所以云烟所说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再其次爱慕一个人,结果也不一定是要将其拥有。只是倘若今日我为了那些将来还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而踟蹰不前,我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惟愿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珍惜眼下,即便将来真的天各一方,有缘无分,非影也能无憾了!”
见我答的如此肯定决绝,小姐也觉得多劝无益,便说了句“总是我答应你婚姻自主的,既然你如此执着,便由着你自己拿主意吧。”
待我走后,小姐悠悠地问云烟:“你觉得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事事洞若观火,也能做到云淡风轻,为何偏在这件事上,执着至此。”云烟听小姐如此相问,定是想起以前的大丫鬟云清来。而这位名叫云清的大丫鬟是夫人为小姐选的,早在夫人病逝之前,便香消玉殒了。“小姐是不是想起了云清姐?”云烟见小姐不答话,便知道是了,“云清姐也算是与堂少爷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了,只是她身子太弱,主母又凶悍了些,才会在怀孩子的时候气血不足,便早早地去了。”云烟也不免伤感,毕竟她刚来的时候,云清也是极其照顾她的。
“怎么你也尽信那些面上唬人的话了。到底还是因为她和堂兄的情分太深,才会蠢笨地以为只要堂兄真心爱护,便能安然度日。殊不知大户人家怎能容得下宠妾灭妻之事,堂兄的有心和母亲的照拂,日日落在我那刻薄的堂嫂眼里,怎么可能会一直平安下去。她又是实心肠子,为了堂兄不停地委曲求全,自然是被堂嫂捏的死死的,殊不知道背地里吃了多少苦,才会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如今你看非影那执着的样子,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且我冷眼瞧着,似乎畅哥儿也对她有些在意,且无论是谁,我只怕她步了云清的后尘,也白白送了性命。”小姐担心道。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小姐过虑了。奴婢听她刚才所言,定是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只是她现在还太小,不明白光有感情是不够的,等她慢慢大些,就会懂得身份和地位,才是真正稳定一份婚姻的保障。所以小姐无需太过担忧,来日方长,我们仔细看着她就是了,真到那时她执意要跟去,便让云岫把她关起来,纵使她聪明过人,满肚子奇思妙想,只怕也难敌云岫双拳。”小姐被云烟最后一句话逗笑了,想想也是,便暂且随她去了。